第九十六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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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二?”
凌準微微一怔,旋即驚愕的抬起頭來。無彈窗
只見一道纖弱的身影撞破了風雪,徑自向他行來。
瑩白的雪花如柳絮般在她的身周飄舞,卻沒有一片能沾上她的衣角。
她的步履輕盈,衣帶當風,眼波流轉間明艷不可方物,笑容如春風般和煦,烏發如瀑布般流瀉,美得如夢如幻。
但這樣的美,卻如一把無形的長刀,不由分說的割開了他的血,在他的臟腑處一通亂攪,然后鮮血淋漓的將他整個人釘在了原地。
“就算她沒有復雜的身世和經歷,咱們家也是供不起她的。以她的姿容,指不定哪天就被隔壁坊的浪蕩貴公子看上,管她是你的意中人,還是你的新婚妻,他們都能強行奪了去,而你只能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凌準想起了夏日里她不辭而別后,爹爹對自己說過的話。
當時他雖聽進去了,卻隱有不服之意,覺得自己只要想法子在軍部中闖出點名頭來,就能妥妥帖帖的護住她,不讓她被別人覬覦。
而現在看來,爹爹說的才是對的。
就憑他,是不夠的,遠遠不夠。
“你沒事就好。”
許含章見他半晌沒有動彈,還以為他受了極重的傷,連忙加快了腳步上前,將他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
所幸她并未看到什么明顯的傷口,也未聞到血腥的氣味,一顆懸著的心便慢慢的擱回了胸腔里,松了口氣道:“你是什么時候回來的?我以為你還在城外呢。”
“城外?”
凌準神情一黯,聲音微啞,“看來,你都知道了。”
只要她稍稍往深處想一下,就能輕而易舉的知道是魏主簿把他支出去的,也能知道他這個人是多么的蠢笨無用。
“他只是把你誆走了,又沒有騙你的財騙你的色,你犯得著這般消沉嗎?”
許含章已察覺到了他情緒的反常,卻沒有多余的時間來安慰他,只好干巴巴的開了個玩笑,然后直奔主題,“十一,你的機會來了。今晚南詔人在城外作亂,你正好可以過去和他們交手。雖說軍中的事我不太懂,但我想只要你去了,憑你的本領,出人頭地那便是早晚的事。”
她沒有忘記,他曾在她面前發自肺腑的說他自己很沒用,不過是個最末流的武官,但凡見了有功名在身的讀書人,就得繞道讓路。
“而現在,你是最有用的。”
許含章含笑望著他。
文官所寫的擲地有聲、妙筆生花的檄文,是不能讓外敵心生畏懼、退避而走的。
真正的震懾,是靠武力和血性來施行的。以暴才能制暴,以殺才能止殺。
“快去吧。”
見他仍沒有動彈,許含章微感訝異,出聲催促道。
“這些,我都知道。”
凌準靜靜的看著她,沉默片刻,忽然說道:“因為,我剛從城樓那邊回來。”
在覺出她可能是被崔異帶走后,他的第一反應便是去城樓處堵人。
“團正,你怎么不在軍部里?”
守城的府兵們看到了他,面面相覷道。
“是發生了什么事嗎?”
他本能的察覺到了不對勁,皺眉問道。
“南詔人打來了。”
“那些蠻子實在是不要臉,居然扮作了商隊,混在進城的人群里,然后嗖嗖的往垛子上毒箭。”
“咱們要是關了城門,那外頭的小老百姓們就遭殃了;要是不關,讓他們沖進來了,那城里的民眾們便會跟著遭殃。總之,咱們是怎么選都不對。”
“還好清河的人來得及時,幫咱們解了圍。”
“是啊。”
“世家大族蓄養的私兵就是不一樣,連身上穿的軟甲都是寒光閃閃的,一看就是好東西。”
“他們還有連珠勁弩,而咱們就只有幾把破弓!”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府兵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話,面上帶著或羨慕或驚訝或郁悶的神色。
在太平年代里,他們永遠被耍筆桿子的讀書人死死的壓著,出不了頭。好不容易有仗可打,有機會能混出點人樣了,卻又被世家的公子哥搶了先。
“你是說,他帶著蓄養的騎兵,去了城外南詔人駐扎的營地?”
凌準漸漸聽出了門道。
毫無疑問,那個人就是崔異。
他不相信對方能大義到為了一方百姓便以身犯險,深入龍潭虎,但也不相信對方會蠢到眼紅這點兒不起眼的軍功,竟不惜把小命搭上。
難不成,對方是為了許二?
南詔?南詔!
“軍部的人,是不是經常和南詔那邊打交道?”
“所以……我……想請你幫我,找人打聽一下。”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瞬間,凌準猛地記起了她主動來軍部尋他的那個下午。
她想要托他打聽的,是南詔的事。
崔異今夜針鋒相對的,是南詔的人。
兩者之間,是否有什么微妙的關聯?
而魏叔伯府上的蠱蟲,似乎也和南詔脫不了干系。
更令他感到不寒而栗的是,魏叔伯特意把他支到了西郊,又有意無意的讓假扮差役的小廝給他指了條能騎馬通過的小道,方便他繞過城門,悄悄的入城。
這究竟是為了方便他,還是為了蒙蔽他?
魏叔伯到底留了多少后手在等著他?
若他沒想到要去城門處尋她,只失魂落魄的在戒嚴的街巷里亂竄,肯定會錯過敵情,延誤時機,那么前途也定然盡毀,指不定還會被軍法處置。
“雖說有人肯先去送死,對咱們而言是件天大的好事。但這些人畢竟本質不壞,還救了城外的百姓們一命……”
“可惜勸不住啊。”
“連都督出馬都沒有用,更何況是咱們。”
“他們沒跟南詔人打過交道,哪會知道對方有多險,多不要臉。”
“希望他們萬事小心,盡量能活著回來。”
“對了,他是不是知道自己回不來了,才把那個小娘子留在了城內?”
“我估計也是。”
身旁的府兵們繼續七嘴八舌道。
凌準悚然一驚,立刻回過神來,急匆匆的告辭。
他本是抱著僥幸的心態,想折回宅子里,找找看有沒有可疑的痕跡,但還未走到院門前,就在外面瞧見了她。
失而復得,得而復失,再失再得。
這種大起大落的感覺,險些將他*瘋。
“我知道先回軍部復命要緊,也知道南詔人的來襲,對我來說是個機會。但是,我還是先來找你了。”
凌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似是心一橫,鄭重其事的問她:“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