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小說»»第五卷南柯第四十四章母性第五卷南柯第四十四章母性文/連穗本章字數:2699:
“我說過的,等我傷好了,就娶你。”
他沒有施與同情,或是感慨惋惜,這樣只會讓她更加難堪,將她推到無邊的深淵里去。
于是,他費力的擠出了一絲笑意,“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家在何處?我好挑一個日子,上門提親。”
“不必了,我已經不是……”
盡管他眼睛受了傷,根本瞧不見她狼狽的樣子,可她仍是覺得羞憤和恥辱,想也不想的拒絕道。
“這是我的心意,可不是你能說了算的。”
他堅決的打斷了她自毀式的敘述。
他是真的想娶她。
不管她出身到底如何,不管她對他的將來有沒有助力,他都不在乎,只一門心思的要娶她。
如果沒有她,他的命便丟在深山中的一場暗殺里了。
有了她,他才迎來了新生。
所以,她清白與否,他壓根就不在乎,心里更不會留下所謂的疙瘩。
他要的,只是她這個人而已。
“我是長安人,家住……”
她遲疑了很久,終于輕輕的開口,答道。
而他得到了想要的答復,便又放下心來,沉沉的昏迷了過去。
隨后,少女把臟污的衣裳重新套上,收走了被男子死死攥著的金葉子,攙著無意識的他,離開了農舍。
不多時,老嫗悠悠醒轉。
“啊!”
見著滿地的鮮血,她捂著扁扁的肚腹,發出了一聲絕望的嘶吼。
畫面漸漸變得模糊。
許含章明白,這是自己正在從冥想的狀態中抽身而出。
原來,老嫗的兒媳不是難產而死的。
老嫗的兒子也不是用情至深,一病而去的。
原來,老嫗一家子,還真的都是老實人。
只可惜,老實人的惡,是惡人都無法想象的可怖。
許含章幽幽的嘆著氣,緩緩睜開眼睛。
此時此刻,她雖是明白了那道詭異的不安的來源,卻沒有心思去尋那個老嫗說理。
只因,她瞧見了更匪夷所思的東西。
那個重傷昏迷的少年,她看的真切,分明是年輕時的張玉郎。
而那個清麗的少女,分明是他的夫人。
看來,他果真是遵守了承諾,娶了她。
可他對著她,卻絲毫沒有了當初的溫存和呵護。
他同她分隔兩地。
他在益州納了很多的美妾。
他風流成性,放浪形骸。
這究竟是嫌棄她,因那一夜的狼藉而有了解不開的心結,還是他天性本就是如此善變?
“據說,都督的妻子出身名門……是最好的主母人選……他頂著岳家施加的壓力,在妻子有孕時便強行將歌女納入府中,寵愛有加。他妻子并非是出于嫉妒才下的手,而是因為歌女撞破了她和講經大士……所以才……”
許含章忽然蹙起了眉,記起在江上時,凌準曾給自己說過從同僚那兒聽來的張玉郎的家務事。
如今看來,每一樁都有對不上的地方。
如果張玉郎的妻子果真出身名門,且處事滴水不漏,那怎會貿貿然的往深山里闖,又滿身是血和他流落于農家?
而且,名門閨秀不會取‘凝香’這樣輕飄飄的名字。
她這是故意用的假名么?
為什么要這樣做?
還有,張玉郎不是成親后才變心的,貌似是成親前就看上了一個賣唱的歌女,暗通款曲……
他的真心,還真是不值錢。
可她對他的真心,明顯是經得起考驗的。
而這樣的她,又怎會和廟里的講經大士偷情?
許含章越想越想不明白。
很快,許含章就沒時間去細細的想了。
因為主屋的門突然打開了。
老嫗的眼神游離,腳步虛浮,慢悠悠的擠了進來。
她的手里,舉著把明晃晃的菜刀。
即便在這樣陰森的局面下,她仍是滿臉的慈祥可親,讓人生不出半分戒心來。
現在,許含章終于有些明白了——這不是慈祥。
是母性。
在這具殼子里活著的,早已不是那個老嫗了,而是那個一尸兩命的兒媳。
許是她記掛著那個尚未出生的孩子,所以,她才沒有撒手離世,而是用極強的不甘的意念,占據了老嫗的肉身;所以,她醒來的第一個動作,是下意識的捂著自己的腹部嘶吼,而不是去看死去的旁人;所以,她周身都散發著那般濃烈的母性,險些讓近年內缺少母愛滋潤的凌準和她也淪陷了。
“許二,你別亂動。”
那廂,缺少‘滋潤’的凌準突地睜眼,低聲道。
然后他從床角躍起,輕而易舉就將菜刀奪下了,順帶敲暈了老嫗。
“這是什么世道?連這樣的老人家也能出來劫財了?”
在聽到門響時,凌準就保持了高度的警覺,而后在聽得腳步聲漸近后,他就做好了充分的準備,故得手非常的容易,不費吹灰之力。
“呵……”
一聲冷笑響起。
本已昏厥的老婦驟然醒轉,惡狠狠的瞪著他,眸子里泛起了青灰的色澤。
“按住她!”
許含章是想立刻起身的,卻因他把被角掖得太緊,花了好一番工夫,急得滿頭大汗,才順利的從被窩里蹦出來,接著就在菜刀的刀刃上一抹,將染血的指腹點上了老嫗的眉心,低吟道:“刺。”
用的,是當初對付瑞姨娘的手段。
而老嫗雖然有母性的光輝護體,但論起本事,終究是比不上老練的瑞姨娘。
因此剛一出手,老嫗就軟綿綿的倒在了地上,很快就咽了氣。
宿主一死,那個兒媳的魂魄便在半空中幽幽的現了身。
令許含章感到無語的是,即使已做了鬼,女子身上也沒有絲毫的鬼氣,仍是洋溢著濃烈可親的母性的氣息。
“你們,為何要這樣對我?”
她的表情平靜,語氣平靜,眉宇間也很平靜,無論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是個溫柔善良的人兒,斷不像做出了攛掇著丈夫行淫,又奪取了公婆壽數的惡人。
更令許含章稱絕的是,這不是她擅長偽裝,而是她打心眼里就沒認識到自己是錯的,自始至終,她都覺得自己是善良的、本分的、無辜的。
像這種不自知的惡,往往是最為可怕的。
“許二,只要人一死,就都會變年輕嗎?還有,都會變成大肚子嗎?”
可許含章還沒能來得及發出感慨,就差點被一臉苦大仇深的凌準給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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