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小說»»第五卷南柯第六十四章十一第五卷南柯第六十四章十一文/連穗本章字數:3507:
天漸漸亮了。
“嘖嘖,真險啊。”
鄭元郎等人忙了整整的一宿,才將張都尉安插的人手清理了。
他嘴上雖叫苦不迭,心里卻十分舒坦,頃刻就輕松了不少。
如今,事情總算是完了。
而許含章也總算是撥云見日,徹底迎來了安生的日子。
仔細想來,她最近當真是觸了不少的霉頭,栽了不少的大坑,而究其原因卻都是她自找的,可他沒有如往常那樣生出幸災樂禍的情緒,反而是佩服和尊重兼而有之——她大可以明哲保身,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糊弄著,但她選擇了最兇險、最不好走的一條道,以身犯險,雖是傻氣了點,卻也傻的可愛。
等等。
她?可愛?
想到此里,鄭元郎猛地打了個冷顫,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要是再對我動手動腳的,我就死給你看!”
而崔異的房里,傳來了一道不耐煩的催促。
他已將身上凌亂的衣裳理好,整個人收拾妥當,可許含章仍躺在他的被窩里,半晌沒有起身。他剛想走過去瞧個究竟,便被她冷不丁的強抱住了,駭得他大驚失色,口不擇言道。
“有話好好說,別這樣!”
“求你了,先把衣服穿上!”
她身上的紗衣雖是被他撕成了一片一片的,但備用的衣物早已拿來,就等著她自己換上了。可她倒好,平日里看著正正經經的,這會兒卻近乎赤裸的裹在被子里,只隔了這層遮擋,便豪放的箍住他,不讓他動彈。
他好聲好氣的哀求了半天,她卻不為所動,只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恨不得將他生生箍死在這里。
“你別走。”
又過了半晌,她終是察覺到自己身上的不妥,這才將他松開了,紅著臉蜷縮進了被窩中,只露了顆腦袋出來。
盡管他昨夜只是笨拙的做了做樣子,騙過了屋外的人。可那些急促的喘息是真的,兩具交纏的軀體也是真的,她早已理智盡失,恨不得貼在他的身上,他卻始終沒有真的越雷池一步,完完整整的保住了她的清白。
他對她,是真的好,真的發自內心的呵護她,而不會罔顧她的意愿,肆無忌憚的欺辱她。
“阿淵,我不走……”
他的臉也有些紅。
但原因卻和她有些不同。
“我知道,此時此刻,你一定很感動,很意外,很震驚、而我在你心里的形象,一定也很光輝,很高大,很雄偉。你甚至……會覺得欠了我更大的人情,只有來一出真正的以身相許,才能還清。”
他清咳了一聲,醞釀著合適的詞匯,“但是,我沒有你想象中那樣好。我根本就不是個君子,只不過,不過……”
將惦念了多年的人摟在懷里時,說他心中完全沒有想法,身體完全沒有反應,那是絕無可能的。
他真的是只差一點,只差那么一點,就真的忘情縱欲,一蹴……而就了。
可惜……
“只不過,不過……”
猶豫了片刻后,他覺得還是要將話說清楚才好,“我沒有找到地方進去而已。”
許含章一愣。
旋即大窘。
“帳子里黑燈瞎火的,偏生你又跟蛆蟲似的扭個不休,我、我哪知道從哪兒進去?”
于是,他便苦苦在門外徘徊著,最后惱羞成怒,索性不找了,不進了。
“所以啊,我真沒有你想象中那么好,也真用不著你來以身相報。”
他深吸一口氣,半瞇著眼,將一早為她準備好的衣裳遞了過去,“剛才你心神激蕩之下,強抱了我,我是能夠體諒的,可你的情郎,就未必有這么大的肚量了。如果你還念著他,就趕緊把衣服穿上,趕緊出去洗漱,再去升平坊找他,千萬別再對我動手動腳了。”
“至于你們的親事,已經可以開始籌備了。”
“你勸他別那般害羞,可以經常進府來尋你的。”
如今,他對凌準的印象已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就沖對方的意識被大陣強行扯進了他和她的世界里后,心無芥蒂的接受了許含章‘有孕’的事實,并愿意和她同生共死,除了她,便別無所求了的那點,就值得他刮目相看。
這樣的人,一定會給她幸福的。
“而你收藏的那些春宮圖,切記一定要藏好了,別讓他瞧見……”
而他,也會給她祝福的。
“而張玉郎為何要和我反目,你就別操心了。說到底,要么是為了所謂的利益,要么是嫉妒我的俊俏……”
話音未落,許含章便如一尾靈活的魚兒,從被窩里哧溜的鉆起,隔著一層被子的阻擋,又將他緊緊抱住了。
“阿兄,多謝你了。”
經過這些時日的種種,她身上和心上的枷鎖都被解開,終是能自在而信任的和他相處了,不再被仇恨所困,能把他當做真正的家人了。
“真乖。”
他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笑道:“雖說我不想認下你這樣丑的妹子,但你非要賴上來,我也沒辦法。”
是的,沒有辦法。
秋去,冬來。
自張玉郎死后,張夫人便掌管著偌大的家業,照顧著他年邁的爹娘,不辭辛勞的教導著自己的嫡子,妥善安置了他的小妾以及一大堆的庶子庶女,如今已賢名在外。
而吳娘子在夏日便嫁了位富商為富商,沒多久就懷上了身孕,極是受寵。
岑六郎也早就娶了妻,開始打理家中的鋪子。
就連鄭元郎都覓著了一個門當戶對的閨秀,正在議親。
唯獨許含章和凌準將婚期拖得很長,執意定在了冬日,定在了梅花初綻的時節。
出嫁的前一晚,許含章在床上翻來覆去,看了很多本春宮,讀了很多的話本,卻依舊輾轉反側,最后索性趿拉著線鞋,往游廊上行去。
剛繞過拐角,就看到了一個頎長的身影。
原來,不止是她一個人睡不著。
他也睡不著。
“阿兄。”
她微微一笑,邁步朝他走去。
“那些鋪子、田莊,你真的都不要?”
他緩緩的轉過頭,望著她,問道。
“不要。”
她腳下的步伐又快了幾分,俏皮的一笑,“全都留給你養老得了。”
“好。”
他也跟著笑了笑,然后便不再說什么了。
先前,他望著她房里透出的燈火,忽然想起在益州盤桓時,自己也曾悄悄的望著她所住的小宅里那一盞飄搖明滅的燈火,內心充滿了復雜難言的情愫。
時至今日,他仍覺得像是在做夢。
而他其實可以停留在另一個夢境里,和她成親、生子,將凌準排除在外的。
但他不想要那樣。
他要的,他想看到的,從來就是她的心甘情愿,她的歡喜,她的憧憬。
至于他自己,在未曾走出自己的心瘴前,斷不會隨隨意意就和旁人湊作堆,誤了旁人的半生。
他在等。
等她真正的走出了他的視線,走進了別人的一生中。
等她真正的得到了幸福,不受半點委屈。
他還在等她……變成半老徐娘,人老珠黃。
到了那個時候,說不定他便能輕松自在的放下她,一眼都懶得瞟她。
總之,這是他自己的選擇,就連她,也沒有過來指手畫腳的道理。
次日。
雪花漫天,樹樹紅梅綻放。
待得賓客散盡后,凌準繃著臉,將不懷好意打趣他的爹爹和妹子都唬住了,然后忍著滿心的竊喜,大步走進了青廬,一抬眼,就望見了坐在喜床上的她。
“許二。”
這一幕,他已想象了很久很久,照理說應當麻木或疲累了,沒有多少新鮮和驚喜的心情,可他仍是激動地手足無措,呼吸紊亂。
而后,當她取下遮面的團扇,隨手撿起喜床上散落的棗子和桂圓砸向他時,他明明能躲過的,卻忍不住有些目眩,有些飄然,被打了個正著。
“一,二,三,四……”
她頗有些意外,隨即又撿起了數顆,認真的砸向他,認真的數起來。
“九,十,十一。”
當數到十一這個數時,她忽然紅了臉,重又取過團扇,將臉遮住了。
而他定定望著她,良久,良久,忽然就側過頭,吹熄了桌案的燭火,唇角一揚,徑自朝她走去。
路是很短的。
像是一時。
又是很漫長的。
像是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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