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璃愣住,他對這件事的執著,導致思維的跳躍讓她完全跟不上。
見莫璃沒有馬上否認,阿圣便以為她定是這個意思,于是為難地輕輕皺起眉頭;“我也不清楚自己的出生日,這可怎么好··…··”
莫璃;“·····
阿圣說著就垂下眼,手摸著下巴蹙眉琢磨了一會,隨后似真的想到個好法子,手即放下,兩眼賊亮地抬起;“這樣,我讓人算一個跟你很合的八字,以后就拿來當我的八字?”他說到這,見莫璃還是不語,只是怔怔的看著他。
阿圣心頭也跟著一怔,這才想起他自己雖不在乎那什么八字,卻不代表別的人都不在乎。于是忙往莫璃這挪了一挪,然后一把握住她的手,將她拉近一些道;“你別擔心,我對你一定比那八字上算的還要好!”
被那雙干燥寬大的手輕輕捂著,他手心的溫熱以及手掌上的薄繭,都帶著幾分熟悉。
即便是上一世,她對他的印象也是很好。重活過來后,初始她并不知他的情意,且看他行事皆坦坦蕩蕩,所以她亦是沒多在意。而且,在她義無反顧地接下那么重的擔子后,能有這樣的一個人,在身邊這般呵護備至,并理解和無條件支持著她做的每一件事。并且在她又不討厭對方的情況下,想要拒絕他的示好,其實很難。于是時長日久后,不知不覺中,她對他私下里偶爾有幾分親昵的動作,竟已慢慢習慣。
見她這次就任他握著沒有拒絕,阿圣心里越發高興,如獲珍寶般地捧著那雙手輕輕摩挲,心里喜歡非常,卻又不敢太過用力以至弄疼了她。
“總歸你如今孝期還未滿,我也不會很著急的,正好趁著這段時間我稍信回去·讓那邊那些朋友幫忙準備成親該用的東西,看你喜歡什么,我讓他們到時一并送來······”
他很少這么多話,平日里更不曾見避般激動地自顧自說,莫璃忽然有些想笑,同時又有些想哭。
她也曾這般一心一意地對待過一個男人·在外為他出謀劃策拉攏關系,在內為他管家置室服侍婆母······可最后,換來的卻是什么?
而今,她呢?
若非中午的時候,賈黑忽然跟她提起韓四道,她或許真的就應下了莫大老爺的請托。
五萬兩和兩年的時間,等于她的良心?
她真要將韓四道的不擇手段,學個淋漓盡致?
為了達到目的,連自己的良心都可以賣掉?
若是這樣的話·她··…··跟對她下手的韓四道,有何區別?
曾經那些難辨的時光忽的變成利箭,呼嘯而來,對著她的胸口直接穿透過去,她的臉瞬間慘白如紙·手腳冰涼。
原來所有東西都有價,為了這個家,為了她的家人,為了她不甘的心,為了她觸手可及的,她也是可以給人定價的。
比如李躍兒,比如墨染,比如這個一直對她敞開心扉·從來對她呵護備至的男人。
而當年·她的命,在那個相處了十年·既陌生又熟悉的人眼里,又是什么價?
原來,她在面臨這樣的選擇的時候,也會像韓四道那樣去衡量。她果真是學了個極致,難怪,難怪······難怪他會對她下手!
見她忽然變了臉色,阿圣一怔,就要詢問,莫璃卻從他掌中慢慢抽出手,抬起,微微顫抖地撫上他的臉。阿圣一愣,將要問出口的話一下子卡在喉嚨里,整個人也有些愣住,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對他做這么親昵的動作。微涼的手觸在他臉上,感覺很舒服,令他忍不住想要握住然后瞇眼輕輕蹭一蹭。
“你走#吧。”她忽然開口,聲音一出,眼淚即跟著落下o
阿圣剛覆上她手背的動作頓時一僵,隨后慌忙站起身,有些笨拙地拿袖子給她拭著臉上的淚;“你哭什么?你要不喜歡我現在碰你,我,我不碰就是了。”
莫璃恍過神,即含淚一笑,然后搖了搖頭,就反握住他為她拭淚的手;“莫星那事,我不參與了,店鋪和作坊我如今打理得已有些吃力,貪多嚼不爛,桑園我再等兩年也不是壞事。”
阿圣愣住,似沒聽明白她說什么一般·只怔怔地看著她·剛剛驚喜的,無措的,慌亂的表情瞬間褪盡。
“天一黑,你就動身,避會看有什么要收拾的,我也幫你看看。今晚不能讓你好好過節了,月餅你又不大喜歡,所以特意給你做了那些牛肉餅,你帶著路上吃。”莫璃說著就放開他的手,深呼吸了一下,將眼淚逼回去,然后又是一笑,“我給你備了些銀票,對還有這個·····
她底下頭,將手擱袖子里要拿東西時,阿圣似才總算回過神,然后兩手猛地抓住她的肩膀;“莫璃,莫璃,你”
莫璃將他存放在她那的那顆狼牙項鏈拿了出來,然后輕輕一嘆;“你出來也有好些年了,若是暫時沒可去之處,就先回原來的地方去吧。此事事關重大,涉及的人不是你我可周旋得起的,萬不可抱僥幸心態,你走得遠些·也安全些。而且外地到底不比家鄉,你那邊既然還有位撫養你數年的老伯,還有些朋友,那里便也是可以稱為家鄉的,人離家久了,總該回去看看的。”
阿圣握住她的手緊了又緊,面上慢慢露出焦急失望的表情,然后猛地將她往懷里一帶,用力抱住。良久后,他底下頭,下巴和唇在她發上廝磨了一會,才干啞著聲音道;“你剛剛不是要跟我成親的?你不讓我在你身邊了?”
那低沉沙啞的語氣,是她從未聽過的失望,莫璃剛剛才逼回去的眼淚似又要涌了出來,只是她在他懷里咬了咬唇·終還是將心底的苦澀壓下去。然后在他懷里動了動身,慢慢推開·抬起臉勉強一笑;“依謝大人那意思,你悄悄離開,他們找不到你,多半會給你定一個畏罪潛逃的罪名·然后派人去追。只要你能避開一年半載,待謝大人將此事順利結斷,此災自然就能化了。再說你這一走,我這邊自然就不會有人來另外找麻煩,所以你今晚離開,便是幫了我一個大忙。而你若不走,他們找上你的同時,必不會放迂我,你既然在,我自是不可能跟你撇清關系,其中干系,你應該是清楚的。”
阿圣沉默地看了她許久,眼神掙扎了好一會才慢慢開口;“你原本不是打算參與這事,你不必為我······”
“不是。”莫璃搖頭,然后看著他道,“之前是我太貪心,太自以為是,也太自私,所以考慮得并不周全。
此事我若參與進去,真要有個萬一,怕是誰也保不了我,最后甚至會連累到全家。”
阿圣兩手握著她的胳膊,良久,就往床上坐了下去。
秋日午后的陽光從窗外斜照進來,落在他一側的臉上,照出一半孤寂的淡影。
從未見他這樣失落的沉默,莫璃只覺得嗓子有些火辣辣的,胸口那似被什么堵住一般,眼睛亦是一眨就像有眼淚會砸下來。
“阿圣,你就當是幫幫我。”莫璃站在他旁邊低聲道。
片刻后,屋里的沉默終于被一個干啞的“好”字打破,莫璃松了口氣的同時,又覺得心里有什么開始慢慢流失。
“這個··…··”她將手里的狼牙項鏈遞到他跟前時,他卻忽的將她擄到懷里,然后將自己的唇用力壓在她的唇上。
強悍的臂力,狂風暴雨般的掠奪,莫璃只覺得自己的腰似乎要折斷了,耳中似乎只剩下心跳和呼吸聲。屋里的沉默被粗重的喘息代替,不知何時,他的唇已經移到她脖子那,正用力吮吸著,莫璃總算回過神,忙推了推他的腦袋。
她一抗拒后,阿圣即停下動作,將臉埋在她頸窩里,好一會才道;“那項鏈你替我留著,我以后再回來拿。”他說完·就慢慢放開她,接過她手里的狼牙項鏈,解開繩子上的結,然后給她戴在脖子上,系好后,又小心放到她衣襟里。
“這個我不能··…··”莫璃垂下眼,摸了摸脖子下面微微凸起的地方,就想解下。這個東西是他養父母留給他的遺物,他既要走了,她定是不能留著的,只是她剛一動手,他即止住她的助作。
“我回去一趟也好,讓別人替我辦成親用的東西也不妥當,還是我自己親自去辦比較有誠意。”不知是那擁吻的關系,還是他真是想通了,說話時,那笑容又重新回到了他臉上
他竟還在執著這個,這一走,誰知以后還有沒有相見之日。
這世道,這世情,以后的事,有誰真能說個準的。
太陽落山前,莫璃去店里挑了兩匹錦緞,親自交代了紅豆幾句,然后讓她送到長春院那。
“你過去后,就說是李躍兒前兩天著人定下的料子,需得親自送到她手里,看著花樣合不合心意。”
“我明白。”紅豆點頭,又復建了一遍莫璃交代的話,莫璃聽著沒錯后,才將她送上馬車。
紅豆走沒多會,天就黑了,阿圣一個人從屋里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