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除了道謝,還有一事。”了塵抖開他寬大的僧袍衣袖,從里面掏出一個由紅繩穿著一個木頭雕的牡丹花,遞到慕思歸:“被慕容施主救下的百姓里有位木匠,他原是年間陪娘子回娘家的,他娘子如今有五個月的身孕,他說若不是施主及時出現,自己這孩兒可能就兇多吉少了,所以特讓我將這個小玩意兒帶給施主,雖不是什么貴重物件,但聊表一下他的謝意。”
“呀,真好看。”慕思歸沒多想,接過那拇指蓋大小的木雕,接著黃昏的微光仔細打量著:“能在這么小的一塊木頭上,雕刻出如此栩栩如生的牡丹,那位木匠大哥真是好手藝。”
“誠如慕容野所說,這些都是他份內的事,這東西不能收。”沐澤深從女孩手里直接拿過木牡丹,送還到了塵面前。
接過木牡丹,了塵又將東西遞到了慕思歸面前,笑著道:“雖是法內,卻在理中,還望沐少卿通融。”
從見到木牡丹第一眼,慕思歸就十分喜歡,她眼巴巴的瞅著自己老大,清亮的大眼因為休息不夠而紅彤彤濕漉漉的,叫人看著不忍拒絕。
瞧著她那沒出息的樣子,沐澤深很想動人。似乎是察覺到了老大眼中的不悅,慕思歸縮縮腦袋,沖了塵擺手道:“大師,這東西我不能收,我阿娘說勿以惡小而為之,這木牡丹雖是個小玩意,但卻勝在精巧,那木匠拿去賣錢應該能賣一筆不菲的價錢。我若這次收了,下次再遇到這種事,不論我做不做,就都不對勁了。”
女孩說得含糊,了塵卻明白她話中的意思,收起木牡丹,不再強求:“是貧僧執著了,阿彌陀佛。”
“大師也是好意。”適時給對方一個臺階,沐澤深道:“天色已晚,大師今晚要在城內住下了?”
“是。”了塵點點頭:“如此,貧僧就不叨擾慕容施主了。”
“大師慢走。”乖巧的同對方道別,慕思歸同沐澤深一起目送了塵的身影消失在路口后,兩人才轉身往寺里走。
“喲喲喲……這是怎么了,剛出去的時候不還活蹦亂跳呢么,才過多久啊,就成霜打的茄子了?”在院子里等著兩人的張大牛一件他們回來,就立刻迎上去,看到蔫頭耷腦的慕思歸,忍不住調侃道。
“要不是老大及時阻止,我差點犯了錯誤。”慕思歸很主動的坦白,隨即面向沐澤深,攤開自己雙手,道:“老大,我錯了,您責罰我吧。”
沐澤深一雙黢黑的眸子定在慕思歸身上許久,忽然伸出手,在那干凈的手掌上,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下不為例。”
“對對對,知錯能改就是好孩子。”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張大牛卻還是習慣性的幫慕思歸說著話。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擺擺手示意兩人趕緊回家,沐澤深轉身朝許蒙那兒去。
張大牛留在原地,揉了揉還低著的小腦袋,半哄半安慰著:“哎呀,你又立了個大功,應該高興才是。現在回家好好睡一覺,明兒晚上大牛哥帶你去元宵燈會逛逛。”
“元宵燈會?”聽到這個詞,慕思歸半抬起腦袋,眼中閃過一絲興奮。
果然還是個孩子。張大牛想著,繼續道:“恩,元宵燈會,我跟你說,這京城的元宵燈會那叫一個熱鬧,整條朱雀大街兩旁都擺滿了花燈,你能從黃昏一直看到清晨。”
“這么大呀。”慕思歸的腦袋全部抬起來了,眼睛也亮亮的。
“那必須的啊,這可是天子腳下。到時候你換一身好看點的衣服,就憑你這俊俏模樣,保證虜獲一大片大姑娘小媳婦的芳心。”張大牛揮了揮胳膊,似乎是在比劃燈會的場景,隨著他的動作,慕思歸仿佛真就看見了綿延數里的各色花燈。
那是她從未在北疆看過的模樣,燈火搖曳,人聲鼎沸,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笑,空氣中彌漫了各種味道,有酸有甜,更多的,是有燭火的煙味。
“哇……大牛哥,這比你說得還漂亮。”當慕思歸親眼看見這一切后,她這才發現,自己的想象力,還是貧乏的。
不止整條朱雀大街,在今晚,整座京城都是燈火通明的。
街道兩旁的叫賣聲不絕于耳,街上的行人摩肩擦踵,一個個陌生的卻洋溢著笑容的面孔從她身邊走過,更別提擺在路兩邊各式各樣的花燈,以及掛在他們頭頂,綿延不覺得五彩花燈頂。
慕思歸第一次覺得自己的眼睛不夠大,不能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她覺得自己就置身于色與光的世界,美到讓她覺得不太真實。
“那是,元宵節燈會可是一年一度的大慶點之一,我跟你說,一會兒你走路上,如果見到腳底下有手帕或者荷包,千萬別撿,那是姑娘對你示好,你要撿了,可就代表你對人家姑娘也有意思。”瞧見慕思歸臉上那稀罕模樣,張大牛也跟著笑起來,不過還不忘囑咐道。
說實話,他真不怕慕思歸惹上什么事兒,畢竟就憑她的功夫,即使惹上事兒了也吃不了虧。怕就怕那些盛情難卻的姑娘。
“不會吧。”慕思歸不相信,揚水城也有元宵燈會,雖然規模跟京城比,不知小了多少倍,但在燈會上姑娘會對中意的男子示好這習俗,揚水城也是有的。
她第一年參加的時候也穿了男裝,但一個手帕都沒接到。
“你這孩子,就是不信邪。”張大牛抬手敲敲她的腦袋:“咱們走著瞧。”
這走著瞧,沒走兩步就瞧見了。
兩人幾乎沒邁出兩步,一個荷包就穩穩的落到了慕思歸腳前。丟荷包的姑娘被幾個小姐妹簇擁著,站在一旁沖兩人嬌笑。
慕思歸向張大牛投去求助的目光,張大牛則一副看好戲的樣子,那神情仿佛在說:“看吧,我怎么跟你說的!”
就在此時,一個人影忽然從慕思歸身側走出,他先附身撿起那荷包,接著邁著大步走到那姑娘面前。
高大的男人在幾個嬌俏的姑娘身上投下一片厚重的陰影,張大牛和慕思歸瞪大眼睛,聽見木著一張臉,渾身散發出森然威壓的沐澤深對那丟荷包的女孩道:“姑娘,你的荷包掉了。”
沐腹黑:為什么沒人給我丟荷包?
張大牛望天,慕思歸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