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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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樁謀殺案,套著另一樁復仇案,原本收押的犯人,從李四變成了李慶偉,抬回去的尸體從一具變成了兩具。
許蒙聽完案情始末,跟所有人一樣唏噓。
因為李四一時貪欲,最后一尸兩命,讓一個原本可以和諧美滿的家支離破碎。
“再這樣下去我都不想干了。”等沐澤深拿著結案文書去跟裴鴻義赴命的時候,許蒙對慕思歸和張大牛道:“見天都是些糟心事,再這么下去,我心里都要出問題了。”
“誰不是呢。”張大牛錘了錘一旁的槐樹,同樣是滿臉憤懣:“有的人一點本事沒有,還能娶到老婆,把人娶回來之后又不好好珍惜。這都什么事。”
女孩沒說話,她看了看張大牛,有點明白為什么剛才大牛哥會那么失態。
大牛哥是個比誰都渴望有家的人。
這是她第一次在結案后,聽見看見同僚們抱怨,是啊,人心都是肉長的,即使見識過再多命案,嘴上說著自己有多麻木,心里其實還是會不舒服。
就像她,明明死在自己手里的性命沒有一千也有一萬,不一樣反感鮮血與戰爭?
老大會不會不舒服呢?
忽然,慕思歸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女孩從來都是個行動派,特意等了老大交代完,慕思歸主動提出跟他一起回去。
兩人都住在城南,會順很長一段路,走這條路的時間,也足夠慕思歸問一點什么。
可真當兩人迎著夕陽的余輝往回走得時候,她又有些忐忑。倒不是不知道怎么開這個口,更多的是怕會因為這個突兀的問題可能會觸及到老大心中某根脆弱的線。
除了那天的失控,男人在她面前很多時候,都是堅強的,無所不能的。
“你明天開始,跟著兩個仵作學著如何驗尸吧。”最終打破沉默的是沐澤深,他知道小東西主動找自己,一定是有事,可對方不說,他也不會主動提:“不需要真的會,但皮毛總是要知道的,在仵作沒有到的情況下,你要學會對尸體基本的判斷。你也發現了,這么多案子下來,最能告訴我們真相的,是尸體本身。”
“明白。”女孩應下,想了想,問道:“老大,您當初是為什么會進大理寺?”
她打聽過了,老大曾是當年的武狀元,本不該屈居在一個小小的大理寺。
為什么呢?沐澤深沉默了,他想著要不要告訴小東西最真實的答案,卻又怕對方因為答案嫌棄自己。
“因為……”男人的話頭還沒起來,就被女孩出聲打斷:“請您務必跟我說實話。”
恩?男人低頭看著他,黑沉的眼眸隱藏在眉骨投下的陰影中,叫慕思歸看不清虛實。
“您說謊話的功夫太厲害了。”慕思歸也不糾結自己的話是否僭越,很干脆道:“我想聽實話。”
末了,像是擔心自己的話沒重量,女孩踟躕著又補充了一句:“我喜歡誠實的人。”
呵……男人啞然失笑,看來自己真是太寵她了,在大理寺這么多年,敢跟他這么說話的,也就只有這個小東西了吧。
“我怕說實話你會被嚇到。”男人誠實的說出了自己的忐忑:“你確定要聽嗎?”
“確定!”
“因為我喜歡挖掘秘密。”男人如實回答,讓慕思歸又懵了,這算什么答案。
“我從小就知道我身上有秘密。”瞧著她那懵懵懂懂的樣子,男人索性就把話說開了:“但是沒人告訴我,伯爺只會嚴厲的教導我,比對伯府任何一個孩子都嚴厲。我不知道為什么,也沒人告訴我我為什么要遭受這一切。若只是單純的不喜歡我,將我當個廢人養在莊子里豈不是比浪費那么多心血培育我更方便?我想不通,所以當我遭受的對待越嚴苛,我對這個秘密就越好奇。從對一個秘密感到好奇,到后來對所有秘密感到好奇,當武舉之后,圣上讓我選,我便毫不猶豫的選了大理寺。”
“您為什么覺得我會被這種原因嚇到。”慕思歸噘著嘴,皺起一張小臉,眼里帶著一股招人憐愛的兇氣。
“你記得我問過你,為什么要留在大理寺。你說你覺得自己留在這兒,能證明自己有用,想還所有枉死的人一個真相,不讓北疆將士們的熱血白流一滴。跟你留在這里的原因比,我覺得我這個……”太齷齪了。沐澤深在心中把話說完,齷齪的簡直就像陰溝洞里的老鼠,活該一輩子只能待在那里,永遠沒法光明正大的活著。
“這有什么。”女孩掐著腰,不認同男人的說法:“我還問過程仵作為什么會做仵作呢,他告訴我會做仵作,是因為他喜歡解剖尸體時的感覺。只要不殺人放火,每個人的喜好,哪有高下之分。”
“這句也是慕軍師教你的?”男人好奇的反問,他克制著自己去揉這小東西腦袋的沖動,怎么辦,她太可愛了。
“對啊。”女孩老實的點點頭:“我阿娘說,夢想是偉大的,每一個追夢者都值得尊重。”
“你覺得我這個可以當做個夢想?”沒想到自己這點小怪癖,從女孩嘴里說出后,居然能上升到夢想的高度,男人的心情越發愉悅。
“怎么不可以。”難得能有教導老大的地方,女孩擺出了阿娘教育她時的架勢:“雖說您進大理寺只是為了滿足挖掘秘密的喜好,但好歹是在找出真相,替死者討回公道,換言之,您就可以把目標定成,挖掘出全天下的秘密,讓天下無冤!”這話一出,慕思歸自己也被震撼到了,要真能這樣,似乎還挺厲害的呢。
真是——說起大道理來,這個小東西總是這么頭頭是道。男人臉上的笑意越深,盯著眼前在夕陽下閃閃發光的小臉,他想著,這樣好的小東西,讓他怎么舍得放下。
說話間,兩人誰都沒發現已經走到了慕思歸的小院門口。
看著自家大門,慕思歸想了想:“要不,吃了晚飯再回去吧。”
今天一天走在外面奔波,他們連午飯都沒吃上,這會兒老大一定餓了。
“好。”沒有猶豫,男人頷首應下。
剛進門,他們就看見院內的石桌上用一塊石頭壓著一張帖子,慕思歸走過去拿起來看了看,剛舒展開的臉又皺到了一起。
“怎么了?”瞧著她的樣子,沐澤深問。
“請帖,又有個踏青宴,我阿娘讓我一定要去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