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縣,一座座落在平原地帶上的落后小縣,人口不過數千,從天空中鳥瞰下去,灰撲撲的李縣就如同一面被人攪渾了的湖水,配合著環繞在四周的六座小山包,常被李縣的居民戲稱為“六個饅頭一鍋湯”,久而久之,提起它的人都會習慣的把它叫做湯鍋縣。
又黑又干的皮膚讓姑娘們遠遠看去,就如同偷渡過來的東南亞人一樣可憐,年紀輕輕的大姑娘看上去就跟結婚多年的婦人一般,恐怕地廣人稀才能勉強算得上湯鍋縣唯一的優點吧,至少這里的人從不zhidao堵車和排長隊是什么概念!
窮地方自然有窮地方的好處,就好比這場幾乎快要滅絕全人類的末日浩劫,起初就并沒有給湯鍋縣帶來太大的影響,那些令人聞風喪膽的活尸在彪悍的湯鍋縣人眼里也不過如是!
打更的銅鑼一敲,整個縣的人都會拎著刀槍棍棒出來,看到那些傻乎乎的活尸劈頭就揍,感覺也就跟平常和鄰縣人打群架差不太多,唯一的區別keneng就是要照著對方的腦袋招呼就是,自然,這其中也離不開地廣人稀的原因,人少活尸當然就少!
劉家良就是湯鍋縣土生土長的一員,二十五六歲的年紀人黑的就跟煤炭一樣,略顯稚嫩的臉上帶著湯鍋縣人司空見慣的木訥,他這輩子最遠就去過省會城市看過一次病,一個小小的湯鍋縣城對他來說就已經是他全部的天下!
劉家良的家距離縣城還有段距離,當他靠著兩條腿走到縣城的時候已經正午,遠遠就看見圍繞著縣城而建的高大圍墻上,許多荷槍實彈的士兵正在來回巡邏,一些老實巴交的農民也規規矩矩的排隊站在城門口,毫無怨言的接受盤查然后進城!
“唉”
劉家良見狀不自覺的嘆了口氣,現在越來越多的幸存者入駐他們這里,整個湯鍋縣在半年之前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這里的主事人早就不是他們的縣長大人,湯鍋縣也不再是那個安寧祥和的湯鍋縣,雖然這里逐漸擁有了湯鍋縣人一輩子都不曾見過的熱鬧和繁華,但劉家良總覺得他們為之付出的是自己的靈魂和道德!
劉家良下意識緊了緊背上的麻布口袋,垂著腦袋緩步向著高大的城門走去,之前還算bucuo的心情,隨著那巨大的混凝土圍墻緩緩“逼近”,沒來由的開始沉重起來,他每一次過來都覺得自己不是進入了一座縣城,而是一座碩大的監獄,進去之后仿佛就徹底失去了自由!
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劉家良已經不記得多久沒下過雨了,現在的世道越來越難生存,活尸之后就是大旱,大旱之后又是蝗災,天災接連不斷的降臨,越來越緊迫的生存壓力就像只大手一般緊緊扼住每個人的脖子,逼的每個人都快喘不過氣來!
劉家良背著口袋慢吞吞的走到了城門前,跟著長長的進城隊伍如同蛆蟲一般往前緩緩挪動,而圍在他身邊的renmen臉上,幾乎都帶著一種難以明說的困苦和疲倦,唉聲嘆氣的聲音簡直成了這里的主格調!
大旱和蝗災直接導致了今年莊稼的顆粒無收,恐怖的饑荒不斷在城中四處蔓延,就算身為男人的劉家良現在也不敢在夜晚隨意出門,為了一個饅頭就殺人的事情早已經不再是新聞,而是一種令人膽寒的常態!
劉家良今天的運氣bucuo,守門的一個衛兵正好是他退伍的本家兄弟,直接把他從隊伍里帶出來放進了城,省了他至少大半個小時的排隊工夫,劉家良感激的沖那人點點頭后便匆匆的進了城,埋頭朝著他熟悉的方向快步走去!
湯鍋縣城算不上繁華,但至少十分的干凈,幾乎每時每刻都能看到為了生存的renmen,拿著微薄的口糧工資在奮力的打掃著每一個角落,竭盡所能的讓自己活下去!
只是湯鍋縣的建筑風格實在是讓人不敢恭維,在這里你不但可以看到鋼筋水泥結構的時尚店面,也可以看到純木質結構的破爛小屋,或許這邊霓虹閃爍,燈紅酒綠,而隔壁就很有keneng燭光點點、火光搖曳,甚至連個小功率電器都沒有,所以常常會給人一種時空十分混亂的感覺!
劉家良默默的行走在人流之中,并不東張西望,對大路兩旁林立的商鋪視而不見,很有目的的往城南方向徑直而去,這當然不是他不想進去消費一番,而是實在消費不起,而且他也很不明白那些逛店人的想法,現在都已經這種鬼世道了,還要把自己打扮的那么光鮮干嗎?就算穿著世界名牌,餓死之后還不照樣是爛肉一堆嘛!
劉家良去的城南是湯鍋縣最為繁華的地段,縱然末世人對房地產已經不像以往那么熱衷,但城南依舊是個寸土寸金的風水寶地,能在這里擁有一家鋪面的,不說大富大貴,小康之家那是絕無wenti。
走過一處街角,劉家良一轉身,一股讓男人情不自禁產生沖動的脂粉味早就撲面而來,就像一個標志性的記號一樣,一旦聞到這味道,劉家良閉著眼睛都zhidao自己是到了縣城最龐大的紅燈區了。
相對過去李縣那僅有幾間門臉的寒酸規模來說,如今的紅燈區簡直可以用男人天堂來形容,放眼望去就沒有一個女人身上的布料是多過三塊的,一個個竭盡全力的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搔首弄姿的站在敞開的門面前,鶯聲燕語的召喚著恩客前來消費,遠遠望著只有一片白花花的嫩.肉!
“喂!阿良!過來過來,每次見到我就跑干什么?老娘又不會吃了你……”
遠遠的,一道身材高挑的倩影揮著手,顛顛的沖到了劉家良的身邊,一陣濃郁卻劣質的香水味立刻沖進了他的鼻腔,并且不等他說話,女人便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傲人的兩團毫不吝嗇的頂在他身上,柔軟的令人心驚!
“呵呵嫂…嫂子……”
劉家良臉色漲紅的想把手抽開卻沒能成功,之后硬著頭皮和對方訕笑,這是一個身穿大紅色旗袍的輕熟女,二十八.九的年紀在這條街卻是資格很老的前輩了,她一副舊上海時期的舞女打扮,把魔鬼的身段勾勒的玲瓏浮凸,可放蕩的笑容卻總是讓人無法和她標致的臉蛋結合起來!
“哇!你這袋子這么沉呢,今天搞了不少好東西吧?”
女人略帶驚喜的托了托劉家良背上沉甸甸的口袋,卻見他十分靦腆的搖了搖頭,女人立刻沒好氣的用手指一戳他的腦袋笑罵道:“死相!現在也學會騙你姐了是吧?我又不會搶你的,你怕什么怕呀?你射姑奶奶一嘴的時候怎么也不見你這么靦腆呢?”
“嫂子!你……你說這些干嗎?我還誘侍先…先走了啊……”
劉家良的臉龐紅的就跟個猴屁股似的,扭扭捏捏的就想走人,但對方卻再次將他一把拉住,冷哼一聲說道:“就zhidao你們這些臭男人沒一個好東西,穿上褲子就六親不認了,虧我還是你拜把子大哥的老婆呢,嫂子有難你也不zhidao幫忙!”
“我一個月都接濟你三回了,你……你還想跟我要錢啊……”
劉家良自然不傻,對方這么一說他立馬就zhidao是來找自己要錢的了,但對方卻立刻咋咋呼呼的喊道:“怎么?我不能要啊?老娘三天都沒接到一個客人了,奶都快餓扁了你也不管啊?你今天要是不管我也行,明天我就去鎮上對所有人說,你劉家良是個豬狗不如的白眼狼,在自己大哥的葬禮上就搞了他老婆,我要讓所有人給我評評理!”
“給你!下次別來找我……”
劉家良氣急敗壞的從口袋掏出幾張綠色的塑料片,羞憤無比的扔在地上,但對方卻欣喜的彎下腰來悉數撿起,然后喜滋滋的對他媚聲說道:“晚上要是沒地睡就來嫂子那,反正是自家兄弟嫂子不會收你錢的!”
“哼”
劉家良懶得跟這種無良的賤人啰嗦,冷哼一聲扭頭便走,心里同時也在懊惱的大罵自己,當初去參加她男人葬禮的時候就不應該心軟留下來陪她,結果稀里糊涂喝醉了居然跟她上了床,從此就被這賤人拿住了把柄,隔三差五就來跟他耍賴要錢!
“喂!沒長眼睛啊,撞死你個驢日的……”
一聲喝斥猛地從前方傳來,正暗自懊惱的劉家良下意識的跳到了一旁,只見兩個衣衫襤褸的漢子正從一條小巷中走出來,吭哧吭哧的拖著一臺破舊的板車!
沉甸甸的板車上居然什么貨物都沒有,有的只是四五具骨瘦如柴的尸體垃圾一樣堆疊在一起,其中不乏衣著暴露的小姐,那腳上已經磨到破損的紅皮鞋在板車上一顫一顫的抖動著,顯得異常的凄涼與悲哀!
“唉”
劉家良深深的嘆了口氣,這兩個是城里專門負責清理尸體的“收尸人”,這種拖著尸體到處行走的場景幾乎每天都要在各條大街小巷中上演,已經看到麻木的劉家良有時候也在想,如果不是這末日降臨,自己那個出身大戶的漂亮嫂子恐怕連一根腳指頭都不會讓自己碰的吧,更不會下賤到主動來勾引自己!
這里是地獄也是天堂,愛恨交織才是真正的末世!
劉家良沒來由想到了這句話,同時也想到了那個漂亮且神秘的女人,她在心生感慨的時候總是喜歡輕輕念叨著這句話,而想到對方,一股激涌的鮮血便瞬間涌上了他的心頭,他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腳步,干勁十足的往前走去!
在到達一家冷清的酒吧時他猛地定住了腳步,眼神頗為熱切的看著倚在門前緩緩吸煙的絕美女子,陣陣的青煙把她的俏臉籠罩的如煙如幻,深邃的眼眸之中似乎有著無數說不盡的神秘故事,等對方笑盈盈的向他看來時,劉家良卻慌亂的收起迷醉的目光,靦腆的走上去喊道:“玉姐!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