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們全都散去，林川坐在原地，老冷分配好了幾個主要出入口的值班順序，自己則留了下來。

“兩點半換班。”林川聽到他這么說道。

周圍只剩下他們兩個，老冷照例是冷冷地坐在那里盯著隧道深處，四盞燈只留了一盞，這樣視野變得更近了一些，黑暗，似乎有無數的黑影正要撲過來。

這個方向的隧道直接通往地面，所以這里也是整個基地最危險的地方。背后的那一面的隧道一直通向原先過江的隧道，據說已經被水淹沒了，應該不會有大型怪物過來。至于那些只能通行一個人的交通隧道，除非有人故意把怪物放進來，否則它們不可能通過那么多道門。

林川也在看著那里發呆，他在回想著柏迪、李明峰和梁瑾的話，雖然感到憤怒，但他內心深處卻一直有著同梁瑾一樣的擔憂。

這一次他差一點殺掉李明峰，那下一次呢？

如果不能真正掌控身體里的力量，那他將一直成為懸在所有人頭上的一把鍘刀。

“如果在他體內的那股力量真的能讓人變成魔鬼，基地里所有的人都不夠他吃的。”

梁瑾的話再一次在腦海響起，這讓林川心底微微地刺痛了一下。

李明峰無條件的支持著他，但他值得這樣的信任嗎？

梁瑾的話應該是真實的，至少她說出來的這一部分應該是真實的，她說他們能夠通過吸食血液修復身體，并且變得更加強大，林川已經在自己身上證實了這一點。

陳劍他們搶救他時輸進他體內的那些血液，的確讓他快速地恢復了傷勢。而今天的戰斗，如果不是之前殺死了那兩個刺客并吸光了他們的血，并且在戰斗吸食了那些變異人的血，他不可能把來犯的怪物全部殺死。

讓林川擔憂的是，他不知道自己將會在什么情況下失去對身體的控制權。

受傷？疲憊？饑餓？還是其他因素？

他會不會在沉睡后失控變成一個四處殺人的魔鬼？

這樣的假設讓他擔憂不已。

我要先弄明白自己的身體是怎么一回事。

他對自己說道。

“基地里的物資只夠我們用三個月的。按照現在的用量，最先消耗完的將是水泥、鋼材、沙石這些建筑材料。如果我們繼續按照現在的消耗速度進行施工，這些材料將在三十天后告涸。”會議室內，魯廣平正在匯報著對于物資的清點結果，這也是他不久后接手整個倉儲部門應做的準備。“其次是油料，基地目前一直在使用臺一百千瓦的多燃料發電機，還有四臺備用，正常使用每個小時就要消耗一百五十升油料，就算晚上停工后可以只發兩臺確保通風和抽水，每小時也要消耗五十升油，加上做飯用的油，這樣算下來我們每天平均要消耗2800升到3000升油。今天早上我去油庫檢查時發現，我們現在只有不到300立方的油料了。”

“那夠用多久？”曾羽被這些數字攪得昏頭昏腦，直接問道。

“三個月多一點，如果把大部分照明和施工機具停了，能堅持個月。但沒辦法再多了，我們必須確保通風和抽水。”

“食物和飲水呢？”李明峰問道。

“那倒暫時不用操心，糧食足夠現在這么多人吃兩年的，我們還在兩個支洞里用水培法種植蔬菜，節省著一點足夠吃了。水都是從那兩個深井里打，數量很多，唯一麻煩的是每次取水都要由醫療組的梁工她們來檢查是不是被污染了，但也足夠日常使用了。”

“時間還來得及。”李明峰點點頭。“三個月的話，我們還有足夠的時間去找需要的物資，把它們運回來。”

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林川，外出偵查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從外面運輸補給更是如此。基地創立到現在，只進行過兩次補給，而且數量都不算大。

但現在，有了林川這樣能夠殺死十來頭怪物的人，突然讓大家都有了信心。

“我想外出偵查幾天。”林川在散會后對李明峰說道。“梁瑾說國安的那個基地下層有一些可能對我有用的資料，我也想趁這個機會去看看。”

李明峰沒有理由反對，開完會以后他才發現，基地里現在真正需要林川處理的事情并不多。

基地唯一的主題是生存，怎么更高效地利用現有物資，怎么以一種相對公平的方式分配給每一個人，怎么以此激勵人們努力工作，怎么維持并且努力改善生存條件，這就是目前基地管理工作的核心。

冷素安的團隊之前已經做得很好，只要延續以前的做法就行。李明峰他們需要做的最繁瑣的工作只是把戰斗部隊和內衛重新建立起來，這并不需要林川操心。

“讓老冷帶一隊人跟你一起去。”李明峰說道。

林川笑著搖了搖頭。“我不會有危險的，帶上他們反倒不方面。你們抓緊時間整編隊伍就行了。”他想了想又提醒道。“最好是成立一支能夠到外面搬運物資的隊伍。”

李明峰點了點頭。

“柏迪告訴我，他們之前幾次運送物資都是通過輕軌，我也覺得這樣效率最高。”他繼續說道。“你偵查的時候最好是沿著輕軌沿線走，把沿路的情況記下來。”

他們都不是啰嗦的人，林川馬上去整理需要攜帶的物品，而李明峰也沒有特意去送他。

“我最多一個禮拜就回來。”林川說道。

“一個禮拜。”李明峰點了點頭。

沒有引起任何人關注，林川悄悄地離開了基地。

他沿著昨天進行戰斗的隧道往外走，既然李明峰已經說明了輕軌的重要性，他也開始仔細地檢查軌道是否完好，并且在本上記錄下來。

沒有人在身邊，這讓他能夠自由地使用自己的能力，效率很高。

大約走出一公里多，他碰到了第一頭變異生物，那是一頭變異鼠。

在發現了林川后，它毫不猶豫地沖了過來。

林川等它到了面前才閃身讓開，并且用長矛直接從眼睛刺穿了它的大腦。

變異鼠很快就停止了掙扎，倒斃在路邊。

鮮血從它的眼眶里流出來，血腥味刺激著林川的神經，但那并不是食欲，而是渴望更多殺戮的惡意。

他猶豫了一下，拔出刀鋸開了變異鼠前肢上的肌肉，讓血管露了出來。

腥臭的氣味撲鼻而來，讓他難以忍受，他簡直無法相信自己曾經咬開變異人的脖頸，吸食它們的血。

僅僅是想象這樣的情形都讓他想吐，但他最終還是強忍著強烈的嘔吐欲，慢慢貼了過去。

如果這樣做能夠讓他變強，如果這樣做能夠解除他對鮮血的渴求，讓那些他所關心的人不會因此而受害，他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也要這樣做。

他切開了它的血管，這鬼東西看上去就像一根散發著惡臭的橡膠管，從里面流出的暗紅色的血液看上去也像是的膿水，他差一點就吐了出來，但最終還是把嘴湊了上去，咬牙吸了一口。

強烈的刺激讓他差一點把它噴出來，他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強迫自己把它咽下去。

沒有任何愉悅，更沒有那種應有的滿足，他感到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終于吐了。

不是它！不是這種東西！

像是有一個聲音在心里憤怒地叫喊著，他終于無法再壓抑自己的情緒，抓住變異鼠的尸體，把它狠狠地砸在墻壁上。

他的身體又開始低吟著，他不由自主地開始回想那兩個刺客，他們就死在離這里不遠的地方，他撕開了他們的身體，挖出了他們的心臟，涌出的血多得可以讓他沐浴在其。

幾分鐘后他才驚恐地從這樣的回想清醒過來，讓他更加絕望的是，他的意志竟然不再排斥這樣的回想，相反，身體自然而然地分泌著唾液，就好像是在回憶一場不可多得的大餐。

這不是我！

林川恐慌地在心底大喊著，抓起變異鼠的尸體飛快地往隧道的出口沖去。

說不清為什么，但他知道自己應當遠離身后的那個地方。

遠離那些不應該受傷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