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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縣令抓著王冀走了,長亭這邊的眾人便也沒再聚集太久。
陳敘在拒絕了所有人的相邀后,與濟川縣眾學子一起尋了一個客棧居住。
至于王墨川原先說過的,邀請陳敘到府城王氏本家宅邸居住,那卻是再不可能了。
王墨川現在提都不敢提本家,更不敢對陳敘說,王冀就是他原本說的,今年要下場考秀才的那個嫡支小公子。
更甚至,王墨川自己都恨不能與嫡支本家劃清關系。
他已經預感到,王氏的大動蕩就要到來了。
只看族中那些重要人物會如何取舍,能不能度過眼下這一難關。
入夜,伍正則在客棧中召集濟川縣眾學子又商談了一回。
一是就鬼市之事探討了幾句。
伍正則道:“此事很難說究竟是偶發還是另有內情,但不論哪一種,我等都不過是恰巧路過,無意卷入而已。
此事過去便過去了,即便是有內情,也絕非我等所能介入。
爾等可明白我言下之意?”
王墨川連忙帶頭說:“是,夫子,自今日后,學生便只將先前所發生之事當做幻夢一場。
除了陳兄大恩,其他我什么也不記得了。”
這番話說得甚是有趣,頓時招來一眾笑聲。
房間里嚴肅的氣氛當下就放松了許多,伍正則點點頭,接下來便是提點眾人不要受到鬼市影響,眼下還應專注考試。
眾學子忙道:“是,夫子,我等此來只為赴考,絕不多生枝節!”
說起來,濟川縣一行十一人中,三個車夫不必多提,他們雖也是跟著被卷入了鬼市,但與眾鬼的交易卻是很簡單就完成了。
一個付了身上十兩多銀錢,另兩個則各給了幾串銅板。
這恰好就是他們身上全部的財物,十兩銀子那個,則是因為崔敬賢給了賠償才得到十兩銀。
轉眼這十兩銀又在鬼市中花了個清潔溜溜,但好在是全須全尾的出來了,總好過人財兩失。
此后,王墨川還出面,主動給他們一人補上了兩串銅錢,算做撫慰。
至于讀書人這邊,伍正則與姚慶這兩位夫子作詩都不成問題,只是做不到紙上生云煙而已。
剩下的趕考學子中,卻有一個缺了個腳趾,又有一個在鬼市中腹腸絞痛了好一陣。
腹腸絞痛的正是王墨川的族弟王鑫,好在只是痛一陣,沒有缺胳膊少腿。
而缺了腳趾的那個雖說肢體有些損傷,但本朝規定,只要外表沒有明顯殘缺就不影響科舉進學。
腳趾有損可以被鞋襪遮擋,因此也不耽誤前程。
總體來說,濟川縣眾學子的情況都還算好,被伍正則叮囑后各自散去。
最后伍正則留下陳敘,向他提議:“你今夜不如便與我同宿……不,此后直到考試那一日,你都與我同宿。”
這話一出,著實是將陳敘給驚到了。
一驚之后又是感動。
他聽明白了伍正則話中的意思,這位訓導夫子是擔心陳敘在鬼市出了大風頭,恐他接下來遭人記恨,因而有意護他一程呢。
如果是在獲得神通幽冥無間之前,陳敘還真要好好考慮伍夫子的提議。
尤其是縣令馮原柏先前看了他一眼,這一眼難免使陳敘心有疑慮。
但伍正則也只是舉人功名,不論是身份、地位、修為,他都遠不如馮原柏。
如果馮原柏真的來了,伍正則就算是想要護著陳敘,他又能護到什么程度?可別到頭來反倒害了伍夫子。
而陳敘卻擁有幽冥無間神通,就算打不過……他總能跑罷?
當然,馮原柏也不一定就會暴力上門。
這些都不過是陳敘防患于未然的預想而已。
陳敘很感激,他謝過了伍正則的好意,又托辭拒絕,然后提問:“夫子,學生想知道讀書人與道門修士之間的修為等級劃分,不知先生可否解惑?”
“讀書人與道門修士啊……”伍正則怔了下,忽然搖搖頭,然后不知想到什么,竟有些失笑。
“你是不是今日見了馮縣令舉手投足皆是神異,因而便生了暢想?”
這個理由倒是很好,陳敘忙道:“正是如此,還求先生解惑。”
“其實,讀書人養氣,與道門修士養氣并無不同。”伍正則卻是一語驚人,而后他才細細解釋道:
“只不過讀書人更側重于神魄,道門修士更側重于精元。
神魄既是心神,也是靈魄,是人身心智與神魂的凝聚。
精元則由人體先天根源所匯,是人的體質根本,精元越強,底蘊越深,生命力自然便越發磅礴浩瀚。
簡言之,道門修士養生延壽,讀書人卻希望以神魄通圣。著書立說,名留青史,即便生前不過百年,死后卻英靈長存,又與長生何異?
而道門,不問前世,不求來世,只修今生!”
伍正則說到此處微微停頓,不知為何,陳敘竟從他的話語中聽出了一種難以言表的激昂之意。
只修今生,這是一種怎樣的氣魄?
陳敘聽著,只覺心緒都微微沸騰起來。
他感覺,自己的食神法卷走的其實是道門路子,但又與傳統的道門不大一樣。
又聽伍正則道:“但不論是道門還是儒家,養氣卻是同樣的養氣。”
說著他笑了起來:“都是人,總不成你家的氣是氣,我家的氣便不是氣了罷?”
聽到這里,陳敘也不由得笑了聲,伍夫子也并不是時時嚴肅的,他也會說玩笑話。
“夫子,這個氣,是真氣嗎?還是先天之氣?”
“先天之氣?想得倒美!”伍正則呵呵一笑,“人一旦出了娘胎,呼吸到了世間第一口濁氣,便自然由先天進入了后天。要想氣返先天,何其不易。
那群老道士們,一心追求的便是氣返先天,再由先天一炁凝聚金丹,是為無上金丹!
而我等讀書人,養氣自文氣而始,借用文氣開辟丹田,再煉精化氣,通脈凝丹。
不過讀書人能夠成功凝丹的少,大儒都未必能夠。
因而我等獲得舉人功名,養氣至通脈后,會在識海處開辟上丹田。”
伍正則一指自己的眉心。
然后告訴陳敘:“上丹田開辟以后,便能使原本散淡難以捕捉的文氣凝如實質。
舉人文氣可氣如墨硯,墨硯之內,裝載文墨有多少,便代表文氣有多濃。
進士文氣能氣聚筆鋒,可凝成銀鉤鐵畫,到此時,讀書人才真正具備即便脫離異寶,亦可舉手投足,皆有鋒芒的能力。
若是大儒,據說氣貫鐘鼎,還有種種異象,這卻是你夫子我所不能具體知曉的了。”
最后,伍正則又強調:“當然,我們讀書人的戰斗力總是不如道士與武夫,你日后即便養氣修行,也需切記不可好勇斗狠。
否則既與文氣凝聚有礙,也未必能斗得過那些專修戰斗的道士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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