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計

368:如何安置

“這畜生越發不好管制了,昨日竟誤傷了秦家相公一只眼睛,諸位應當知道,我們吉天坊里從沒出過這樣的事!而既然事情發生了,吉天坊便必得給秦家相公一個交待——今日我岳老三便做主將這賤畜送給諸位了,誰肯出十兩銀子,這畜生的性命便歸誰!”

說罷,便猛地松開了‘紅獅’的頭發,狠一腳踹過去,將人踹翻在地。

‘紅獅’趴伏在地上動彈了幾下,動作卻是甚微。

但在其身旁,卻有著斑斑血跡。

雖然衣著過于臟污甚至辨不太清血跡,但不難看得出,這是經過了一番毒打,才被鎖起來的。

“十兩銀子!……這岳老三瘋了吧!”阿菊失聲驚道:“紅獅可是吉天坊的頂梁柱……十兩銀子他竟然要送了她的性命!”

“我!”

因為岳老三的一番話而躁`無`錯`小說`w.`動起來的樓下,忽有人高聲道:“我出十兩銀子!讓大爺我來會會紅獅到底有多厲害,哈哈,拿刀來!”

“我出十五兩,紅獅歸我!”

“我出十八兩!”

“我出二十兩!”

四周氣氛沸騰,轉眼間價格竟翻了倍!

望著這些人因為興奮而紅起來的臉,掛上猙獰的笑,有一瞬間江櫻甚至誤認為自己來到了屠宰場。

岳老三站在擂臺之上,眼神發亮的看著這一幕。

紅獅傷了他的貴客,為了給一個交待。他不得不把這畜生的性命給交待出去賠罪,但這是他吉天坊里一等一的角斗士,若就這么丟了,他得損失多少銀子?

可惹得貴客生氣,因此砸了自家招牌這種事情,更是不劃算的。

所以他想出了這么一個法子……好讓這畜生在臨死之前,還能讓他好好撈上一筆!

而就是因為紅獅是吉天坊里最強的角斗士,才會引發眾人如此之高的興趣——在他們眼中,若是能親手虐殺了這個往日無人能敵的強者,那種爽快的‘榮耀感’。是無法比擬的!

“太過分了!”阿菊是個詞窮的姑娘。此情此景,氣的跳了腳,卻也只能重復地道“太過分了”、“太沒有人性了”等憤慨之語。

饒是出入慣了各種娛樂場地,見識到了各種取悅客人手段的方昕遠。此際不免也微微皺了眉。尤其是見岳老三命人備上了各種‘工具’之后。

有刀刃。有闊斧,甚至還有鐵錘,漁網。烈酒,火折子等物。

江櫻鼻間似飄過一抹血腥的氣味,胃里也有些泛嘔,這種來的突然又濃烈的不適感讓她臉色都跟著白了幾分。

晉起見狀,上前拉住她一只手,便要離開。

“既然不舒服,便不看了。”他說道。

這世間比這還要殘酷陰暗的事情比比皆是,他早已見怪不怪,但不該讓她瞧見。

今晚根本不該來這個地方的。

平白無故的,遇到了兩件令人糟心的事情。

阿菊見江櫻臉色確實十分難看,心中亦是懊悔帶她來這種地方,畢竟素日里的吉天坊里從未出過這種血腥之事,故而在她眼中,這只是個正當的角斗場。

阿菊縱心有不忍與憤怒,但見江櫻被拉著離開,便也不得不跟上去。

“別走啊!瞧瞧再走!”方昕遠也不知是真的想看,還是只是單純的想與晉起對著來,一把捉住了江櫻的衣袖,愣生生地將人給拉住了。

晉起腳步一頓,視線順著江櫻的胳膊一路往下,最終落在了方昕遠的手上。

“放開。”他冷冷地逼視道。

好在只是抓了衣袖,這若換在江櫻的手腕上,方少爺這只手怕是已經沒影兒了……

被晉起這么一望,方昕遠竟有些發怵,表面上卻不表達出來,只徑直對江櫻說道:“你也覺著他們這做法,太沒有人性了吧?”

江櫻皺眉看著他,不知他此問何意,但在轉回頭的間隙,目光透過圍欄的空隙,不經意間卻是又落在了樓下的擂臺上。

‘紅獅’不知在何時,抬起了頭來。

她雙手撐在地上,上身借力微微直起了一些,抬頭望著四周喧鬧不安,爭的熱火朝天的眾人。

她的目光一點點的移動著,看著每一個人的表情。

江櫻注意到,她隱藏在凌亂的頭發后面的,竟是一雙格外清澈的眼睛。

而這雙眼睛在下一刻,竟是落在了她的身上。

這雙眼睛里此刻寫滿了無助與茫然。

但不知為何,卻并沒有太多的恐懼。

她似乎看不懂這些人在爭搶什么,也沒弄明白自己現如今的處境,和即將面臨的結局。

江櫻只覺得眼底一陣難言的刺痛。

在她的觀念中,人與人素來是平等的,犯了錯是該承擔,但沒有誰應該被以這種殘酷的方式來左右她的性命。

方昕遠見她神色,顯然是不忍心了。

不忍心就對了,他一個大男人尚且覺得太過,更何況是個小姑娘?

但凡是個正常人,都必會看不下去的。

方昕遠遂放開了江櫻的衣袖,兩步走到圍欄邊,忽然沖著樓下大聲喊道:“小爺我出一百兩!”

在他出聲之前,價格已升至四十兩,加價的幅度最高也不過是五兩銀,眼下被他橫空抬上了一百兩,直教四周都紛紛側目過來。

“一百兩……你出得起嗎!”見他衣衫普通,甚至稱得上粗陋,樓下有男人取笑道。

而在看清方昕遠的樣貌之時,岳老三的眼睛卻陡然變得狂熱起來。

這個客人他認得,雖然行頭打扮平平無奇。又從不愿透露姓名,但出手卻是闊綽的很,并非寒酸之輩。

真沒想到這賤婢臨死之前還能讓他賺上這么一大筆!

“這位爺出價一百兩,可還有更高的了!”岳老三環顧四周,大著嗓門兒問道。

眾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的,卻是紛紛皺眉搖頭。

在這亂世中,一百兩可是一筆巨款了。

雖然他們來這種地方玩兒的,都是來追求刺激的,可也不能刺激的過了頭。連飯都吃不上了……

二樓上。方昕遠倚著圍欄,正一臉挑釁地看著晉起。

他在等著晉起開口與他競價。

這種讓人熱血上腦的戲碼,在花樓里,他不知玩了幾百回。

但凡是心中有些不對付的。為了男人的尊嚴。總會上鉤兒——

而他從來沒輸過!

誰讓他什么都沒有。就是銀子多。

逮住了機會想要在江櫻面前狠狠出一把風頭的方大少爺,一臉的勝券在握。

而由于想出風頭耍帥的念頭太重,見晉起沒說話。便又拋出了一句:“我再加一百兩,不知可有人再出高價——若是沒有,紅獅可就是我的了。”

“嚯!”

“二百兩!”

“真他/娘的財大氣粗!”

四周一片轟動,岳老三更是激動的紅了眼睛,這筆意外之財,遠比他預料中的要高出了好幾番!

包括阿菊,也是深深地震驚了。

她是真沒看出來,這個似與江姑娘相熟的少年人,竟是個隱形的富家子弟。

而就在方昕遠一臉愜意地接受著眾人驚羨妒忌等諸多復雜目光的洗禮之時,卻聽得一道格外費解的聲音朝他問道:“……你是不是有毛病?”

方昕遠一愣,看著說出這句話的江櫻。

“一百兩都沒人往上加了,你還抬什么價?”

這種揮霍,未免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他真當春風在京城為他操心打理著方家藥行,是一件輕松的事情嗎?

“……”她的反應令方昕遠始料未及。

他這么惹人注目,這么帥,怎么到她這兒就成了有毛病了?

姑娘們不是都喜歡看這出兒的嗎?

可真正令他始料未及的還在后頭。

晉起,拉著江櫻走了。

走了!

他就這么走了?

爭也不爭上一下!

在以江二為導火索的情況下,他不是該與他一爭到底,誓死捍衛尊嚴,以求在江二面前留在最強的形象的嗎!

怎么就成了他一個人的戲份了?

這完全不符合常理走向啊……!

沒有達到自己所期望的場面,方昕遠氣惱至極,但更令他惱火的是,他竟覺得這兩個人一個比一個與常人不同,十足的異類,竟十分相配……!

“等一等!”

出了吉天坊的大門,方昕遠疾走了數百步余,終于追上了先一步離開的晉起與江櫻還有阿菊三人。

阿菊忍不住頭一個轉回了身子去看。

這位公子該不會真的把紅獅虐殺了吧?

雖然明知這輪不到她來管,但阿菊還是不安又有些憤憤地向方昕遠望去。

然而剛一回過頭去,卻立即愣住了。

——方昕遠疾步走在前頭,沖江櫻招著手,而跟在他身后的阿福,卻也并非一個人。

可憐的阿福步履艱辛,身形搖晃著扶著一個看不清形容的灰影。

“是紅獅!”

阿菊驚喜地出聲,隨即卻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有些訕訕地閉上了嘴巴,但眼神還是慶幸的。

“不是說找個地方坐一坐敘舊的嗎?怎么走這么快,也不等一等我……”

“你怎么把人帶出來了?”江櫻訝然。

方昕遠的目光在她與晉起牢牢握在一起的手上頓了頓,不由鄙夷于這二人的不知遮掩,如此的招搖過市,面上便沒好氣地翻著白眼講道:“我倒也想將人就地了結干凈了,可誰讓小爺我生了副菩薩心腸?”

江櫻倒是真沒料到他會將人救出來,不由感慨這段軍旅生活,是真的讓方昕遠改變良多。

好比是這件事情,她方才縱然覺得不忍,覺得慘無人道,但并沒有出面阻止的動作——這一點,她便不如方昕遠。

晉起卻跟沒瞧見似得,仍然握著江櫻的手,面朝正前方,只是隨著她停下了腳步。

“那你打算怎么安置她?”江櫻問。

“……”這個問題似叫方昕遠犯了難,很顯然,他在參與進這場‘競拍’之前,并沒有想過這些事情。

“方大夫!方大夫!”

幾人沉默間,忽有一道急促的聲音入耳。

身后一片漆黑中,亮起了一盞紙皮兒長筒燈,燈籠晃晃悠悠的,主人顯是步履匆匆。

待人進入了明亮的光線中,方得以看清其裝束,竟是一身兵服。

來人年紀約有四十左右,身上的兵服顏色極舊。

“這不是營中的那個……”阿福說到一半卻記不起來是誰了,只隱約知道有這么個人,打過幾次照面。

“錢大人身邊的。”方昕遠將人認了出來,卻還是記不得姓甚名誰,但也無需知道,只揣起了袖子看著來人疾步走來,很有些……目中無人的樣子。

一身粗布衣衫,竟也沒能蓋住半分。

怎么這個毛病沒能改了?

江櫻瞧了他一眼,暗暗地腹誹。

緊接著就聽那走近了的來人氣喘吁吁地說明了來意。

說是錢大人舊疾復發,危在旦夕,而府里和營中的大夫都束手無策之余,一致舉薦方昕遠,無奈之下,他只有跟人打聽了方昕遠所在,半刻都沒敢耽誤的匆匆找了過來。

見他滿頭大汗,說話間手都在打顫的焦急模樣,方昕遠不由也重視了起來,雖然他性格玩世不恭,但一旦牽扯到性命之事,向來是義不容辭的將大夫救死扶傷的使命抗在肩上——

“我現在就隨你回去!”方昕遠當即點頭答應,又忙對江櫻說道:“來日再來城中找你!接下來你可還在?”

此情此景,江櫻很想點頭,好讓他不必再多說半句便能放心的走,可事實卻不允許。

“應當待不了幾日了。”

咳,具體的還得看晉大哥愿意留下幾日。

“……那便等一個月吧!一月后我會回京一趟,到時再好好地聚上一聚!”極為難得的重逢竟連好好說幾句話的機會都沒有,方昕遠不禁有些懊惱,但也沒時間多作糾結,丟下了這樣一句話,便匆忙地轉身了。

“少爺……這怎么辦啊?”阿福連忙提醒,他還扶著一個半昏著的人呢!

這到底要怎么處理才好?

PS:謝熱戀妹子的平安符

最近更新時間比較飄忽不定,但小非盡全力不會斷更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