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言維,云不飄與衛啟慧打聽言午。
“言公?”衛啟慧顯然知道言維與云不飄有來往的事,她道:“言公屬于那種早年得志并厚積薄發的驚艷人物,當然,他的發達與其年幼時結識追隨皇上有關。運道有,實力也有。”
她道:“哪個高門大戶不爛賬一堆,言公又娶過仨媳婦,前頭倆又都是高門,想想言維都不可能過多好。”
究竟多不好,她再努力去猜,也不會猜到言夫人經受多大的折磨。
“其人為公沒得說,百官楷模,皇上信臣。為私嘛,堅定的帝黨,不與任何人私交親密,家規頗嚴,御史很難從其家人攻堅。”
云不飄撇嘴:“真這么好?”
“當然是給我們這些外人看的,真實什么樣子誰知道,反正手段頗硬便是了,不然后宅什么風透不出呢。”
“等等,我好像記起一樁往事——”
“那時,我尚在閨中,算來有十來年。”衛啟慧慢慢回憶:“那個時候,我祖父掌管吏部。那一年,外地官員進京述職。”
她對云不飄笑笑:“我得祖父寵愛,很是調皮,經常自己跑到他書房看書,有一天,我在書架后看書入迷,陽光從窗欞透進曬得昏昏沉沉,靠著架子睡過去,迷迷糊糊聽得祖父聲音。”
“我醒來時談話已進尾聲,等客人走了,出去纏著祖父問。祖父告訴我是言公。”
“我祖父本有意將言公的第三位岳丈調到京城,以那位大人的資歷是夠了,能力也說得過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那種。看在言公顏面上,給個京官不為過。”
說到此處她解釋一句:“官場上講究,做得京官才是天子近臣,去得外頭高人一等。仕途無京,白做一生。因此,京官很搶手。”
云不飄點頭。
“但言公來是推拒的。其實按照他岳丈的表現,調進京城無可無不可。”
“我祖父感慨,說,言公清正,以身作則。”
“我呸呸呸。”
衛啟慧想起往日就羞愧于自己好糊弄:“我年紀小呀,性本善,本能將人往好處想,又是愛重的祖父說的,我就覺著言公怎樣怎樣高義。祖父也真是,他哪里知道后宅婦人的彎彎繞繞。”
“可現在我才知曉。”
衛啟慧一拍桌子,似替言夫人發言。
“他不入京,且不說對他自己的仕途及后代子孫出仕的不好影響,單說對言夫人。這娘家人在不在身邊,娘家人常不常上門,初二有沒有娘家可回,可直接關系到他女兒的生死榮辱。”
她認真盯著云不飄:“我說的真的,你也記著,嫁人有用的。”
云不飄乖乖的點頭。
衛啟慧便唔的一聲:“便是娘家派個下人婆子的登門問候,都是對婆家的一種警告,我家姑奶奶娘家有人,你們得敬著。”
云不飄嗯嗯嗯。
見她不懂似懂的模樣,衛啟慧噗嗤一笑:“哎呀,跟你們未婚的小姑娘說這些,你們怎能真切了解。何況你是仙子。”
云不飄:“仙子也嫁人的,仙子也有娘家宗門,一個道理。”
哇,衛啟慧長了新見識。
“總之,言公那樣壞人好事,無論出于什么目的,總是害了他第三位夫人。我便覺著這人不怎樣。”
“人家小姑娘家家嫁給你個老鰥夫,嫁過來直接當四個孩子的娘,便是不喜歡,何必害得人家娘家不得回。”
“唉,小時覺得高大光鮮的人,如今想來,各有各的私心和假面。眼中的世界便不如小時候美好了。”衛啟慧寥寥,便是她,一顆心不也又冷又硬了嘛。
云不飄想,上次言維說的是他便宜外公臨退前有進京的機會,不了了之,而衛啟慧說的這事顯然發生的更早,可見言家不止一次使絆子。
也可見,言公對言夫人沒什么感情,談嫁娶的時候已經是算計。
連利益交換都算不上,簡直是空手套白狼呢,不愧官做那么大。
言夫人的便宜娘家偷雞不成蝕把米呀。
“是不是言家有什么事?”敏銳的衛啟慧要求交換八卦。
云不飄沒想著給誰留臉,說了言夫人的事。
“其中詳情還未完全查清,你不要與人說呀。”
衛啟慧倒吸冷氣,我的媽,下毒又下蠱,區區本王妃怕活不過三集。
不過——
她凝重了臉,戳云不飄:“你大概不知道,皇室對蠱毒之事特別禁忌,一旦被發現,全家抄斬無疑了。”
云不飄驚訝:“有這個法律?我沒在律法上看到。”
“不成文的鐵規。因為蠱毒不被看做凡人該接觸的東西,自然不能堂而皇之寫入律法反而讓普通人知道這樣東西的存在。但該知道的都知道,誰碰誰破家。”
衛啟慧驚訝得不行:“好大的膽呀。對外孫的后娘用蠱,這是多疼愛外孫呢,闔族的性命都搭上了呀。”
道:“不行,這個事我得與王爺說一說。”她歉意道:“實在茲事體大,不能隱瞞。”
云不飄渾不在意:“說唄,我也是一家人呢。不過嬸你不用怕,蠱其實算不得什么的,你若遇到了,盡管來找我。”
衛啟慧笑,多好的小姑娘,城里那些瞎了眼的還瞎了心。
而此時,孟償陰惻惻的也拿蠱說事。
“老不死的老東西,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你,你放心,我去與他說,呵,當某就沒對付凡人的手段了?”
言維眨眨眼,這些日子,他自己已經慢慢發現,這位疑似表兄,不是正常的普通人。
但——冰冷的心底涌上的淡淡暖意讓他并不想遠離。
言公下衙,坐在轎子里疲憊的捏著眉心,這些日子朝堂和家里大事小情不斷,讓他有些心力交瘁。
大概是年紀到了。
“言午。”
不耐煩的聲音喝斷他的放松,掀開轎簾,已到自家大門前,旁側站著一個二十許的書生模樣的陌生人。
敢在此直呼他的姓名?
不是傻大膽便是真大膽。
兩名護衛欺上前,眼神不善,才要大喝,孟償極度不耐煩開口。
“我是言維的舅公,找你談事。要在這里談嗎?”
舅——公?
護衛吃驚,這豈不是比他家公爺還高一輩?呸,哪來的孫子敢來言公面前占便宜。
“退下。你隨我來。”
言公打量他一眼,看不出深淺,想到小兒鬧事不停,也不耐煩,想在今日徹底將事解決。
舅公是不是真的,無所謂,只要言維從此安分。
言午下轎,手微微一引,自己走在前面,并未看孟償一眼。
孟償不以為意,淡定走在后面,平平常常,不被這人這宅的氣勢所壓。
言午感知著身后,這究竟是什么人,似乎不簡單。
進了書房開門見山,孟償趕著回去過八月十五,若是言午不好好答應,那他只能用些違規的手段了,大不了事后被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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