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和夜晚總算是有了些許的分別——不知道是不是沾了張嘉玥重生的運氣。天空中的塵霾沒有那么重了,因而地球上總算是多了幾分光明。但寒冷依舊。
數以百計的行軍鍋已經支了起來,開始熬粥,濃濃的米香當中,多了幾縷香郁的肉味,數以百計的男人們在田野中搜巡,偶爾鄶發出驚喜的呼聲。
一頭巨象抬起腳猛然跺下,在一聲巨響中,大地震動,隨即一大群比兔子略大的動物紛紛從地下跑了出來,旋即向四面八方飛奔而去。
剎那間,田野上一片歡呼,那些人立即拿著各自的工具,開始從四面八方攻擊那些小動物。
煮飯的人依舊淡然,而在龐大的車隊中,則是一片喧鬧——人們正在收拾行裝,對于田野中的喧鬧聲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大多數人則是漫不經心地收拾著行李,目光更多時是向那些行軍鍋的方向望去。現在已經擺脫了變異生物的追殺,人們關心的便不再是逃命的問題,而是飽、暖的問題。
這段時間行軍,車隊也不全是逃命,沿途也搜索了一些物資,不過多是日常生活用品,食物少得可憐——末世時間太久了,有很多食物已經腐壞了。倒是不少的棉衣讓幸存者們大多分倒了一些,身上是暖和多了。
“趙副隊長,張隊長什么時候能出關?”高大全一大早兒就堵著趙嘉欣追問。
“你放心,隊伍按時啟程……嗨,我說你個大老爺們的,怎么這么磨嘰。你回去告訴葛基地長,隊伍一定要按時啟程,這地方不能久待。”
“可張隊長……呃,好吧,那錢隊長和他的翼龍分隊怎么也不在?”高大全擺出一付窮追不舍的模樣。
“他們去執行特殊任務了。”
趙嘉欣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高連長,我希望你明白,涅盤戰隊不是你們的下屬,無論我們作出什么行為,都與你們無關。”
“可我們現在是合作關系。”
“合作又不是賣身。”
趙嘉欣撇了撇嘴:“高連長,你還是操心你們那一部分吧,我們也只負責開路,其他的與我們無關。”
說完,趙嘉欣轉身進了房間。
“連長,吃癟了。”高大全旁邊一名士兵擠眉弄眼地說道。
“吃你個王八蛋!”高大全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有些不甘地往門里看了一會兒,這才轉身離開。
他和基地里的一些人,都學得那棟建筑有些古怪,所以才想方設法地來打探,但涅盤戰隊對此嚴防死守,差點兒開槍打死一個試圖窺伺的‘幸存者’。這反而更加激起了眾人的好奇,只是涅盤戰隊防守嚴密,那些人也沒辦法。
“玥姐,回來了?!”
趙嘉欣一進到傳送石臺所在的空間,就看到張嘉玥和錢小豪等人正站在傳送石臺旁邊說話,月兔聊無生趣地躺在一張桌子上,肚皮朝天,吞金狐則蜷成一團,趴在月兔的肚皮上睡覺。
“嗯。車隊沒什么事吧?”張嘉玥問道。
“沒事,變異生物已經完全甩掉了。偶爾從旁邊殺出來的一些變異生物也很快被擊斃,車隊挺平靜的。”趙嘉欣答道。
“外面的撼地象在干什么?”張嘉玥問道。
她臨走的時候本來只想留下森林巨熊的,但考慮再三,還是將撼地象也留下來,以防萬一。在處理了基地和濱城基地間的沖突之后,剩下的具體工作她便交給了錢尚義等人,又迅速返回。剛一傳送回來,就感覺到撼地象在施展天賦能力,她還以為來了敵人。
“鎮外的那片田野里有許多田鼠,這些田鼠的變異情況沒老鼠的變異程度高,只有兔子大小,肉味還算不錯,正好可以用來改善一下生活……”
趙嘉欣聊聊幾句,解了張嘉玥的疑惑。雖然撼地象施展天賦能力的時候會消耗傀儡蟲的魂力,但只要傀儡蟲不立刻被汲干死亡,張嘉玥就可以為其補充魂力,讓它活下去。
涅盤戰隊的早餐是單獨的,而且那些婦孺……主要是孩子的早餐也很豐富,所以很讓車隊的幸存者們眼饞。不過今天的早餐倒是例外,稀飯是用肉湯煮的,再加上一些菜葉和鹽,味道真的不要太美。而在車隊收拾行裝準備出發的時候,幾百只變異田鼠的尸體也都被處理好,單獨收攜帶了起來。
“快點!都快點!不知道時間不等人嗎?再不上車,我可就不管你們,任你們在這兒自生自滅。”趙嘉欣催促道。
也不知道是吃飽了產生惰性,還是其它原因,女人們在上車的時候,都顯得慢吞吞的,讓張嘉玥直皺眉。
曙光基地之所以蓬勃發展,其根底就是規矩!
什么人在什么時候做什么事要,要達到什么結果……這都要像一段段程序似的記錄、參照執行,最后考核。
在第一次登車前,趙嘉欣便明確讓這些女人宣讀并解釋了基地的規矩,而這些女人和孩子在死亡的追趕下,都理解得很透徹……至少都執行得很徹底,但今天卻爭執了起來。
現在是清晨,原本一個很寂靜的早晨,女人那尖利的叫罵聲尤其顯得刺耳,雖然周圍有不少女人圍觀,可那聲音猶如貫腦魔音一般,竟有一種撕裂空間的效果,連遠處的張嘉玥都皺起了眉頭。
“怎么回事?讓一讓。”
趙嘉欣往人群里一邊擠,一邊不滿地說道:“你們也真是的,不能勸勸她們?”
“趙領導,那也得勸得了她們才行,王菊香那老娘們,太虎了,誰勸懟誰。”一個三十來歲的婦女笑著說道,旁邊的女人們也都拉著各自的孩子,一邊看著熱鬧。
確實,她們已經遠離各種娛樂太久了,雖然這兩天在路上有些奔波之苦,但久違的飽食、溫暖和安全感讓她們有些忘乎所以了,久生存環境壓仰的本性有了復蘇的跡象。
趙嘉欣擠到人群里,目光淡然地看著……兩對母子。
氣質很鮮明的兩對母子,一對囂張、不可一世的樣子;一對怯懦,只會哭泣。
趙嘉欣取出手槍,頂在哭泣男孩的腦袋上,小男孩顯然很清楚這件武器的危險性,他立即忘記了哭泣,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趙、趙領導,他、他是個孩子,你這是干什么?”
那母親想推開槍,但最終還是沒有那個膽子,只是緊緊地抱住了自己的孩子,但那槍口還是如影隨形地頂在男孩的腦門上,“求你……”
“求我?你知不知道,你們這樣吵鬧,不僅違背了戰隊的紀律,而且還影響了隊伍的安全和及時啟程。就憑這一點,我殺了你們,誰都不會有意見。”
“趙領導,她們是吵了一點,可也罪不致死吧?”一個女人輕聲地說道。
“是啊,就算是死,也不該是她們……”另一個聲音慢吞吞地說道,但她立即感覺到一道兇狠警告的目光射過去。
“求求你,都是我不好,不要殺我的孩子,他還小……你殺了我吧……”女人似乎反應過來了,她猛地將兒子拽到自己的身后,跪到趙嘉欣的面前,苦苦哀求。
“你們都該死。不過,你如果死了,以為你的兒子能活下去嗎?”趙嘉欣搖搖頭:“你到底還是不是個母親?”
“他……爸爸會照顧他。”女人滿懷希望地說道。
“就沒見過你這么蠢的女人。”
趙嘉欣已經打開了手槍的保險,這一次是頂在女人的額頭上,“原本你們倆死了,你丈夫是有可能活下來的,但由于你的緣故,他也必須得死,我不能留下一顆仇恨的種子。”
女人的眼睛剎那間變得呆滯了起來,口中喃喃道:“怎么會……這樣?我……又不是我的錯……嗚嗚……”
“你只會哭泣嗎?”
趙嘉欣彎下腰,湊近那女人的耳旁,“我給你十秒種的時間,如果你能打倒對面那對母子,我就給你一個申訴的機會。”
機會?
只要打倒她們?
女人的眼中閃過一抹希望之光,她的目光立即轉向了那對母子……那個母親正將自己的兒子緊緊地抱在身前,眼神中帶著幾分惶恐、也帶著向分歉意,但很顯然,她并不想站出來阻止。
一股莫名的憤怒和希望涌上女人的心頭,她‘呼’的一聲站了起來,猛地向那對母子撲去。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那母子二人都有些猝不及防,沒等她們做出應對,女人已經撲到她們身前,枯瘦的雙手猛地扼住那母親的脖子……在她撲過來的同時,那對母子身后看熱鬧的幾個人便已經散開,那個母親的后腦勺猛地撞到了鑄鐵車廂上。
一聲悶響,腦袋和鑄鐵撞擊的結果可想而知,一縷鮮血順著墻壁緩緩流下。
挨揍的女人明顯比對方強壯,但這突如其來的攻擊讓她反應不及,腦袋受創之后,她的腦袋劇痛,有些昏沉,“你、你個臭娘們……瘋了……放開我……”
回答她的是連續的撞擊和撕撓,旁邊的小男孩顯然是嚇到了,直到母親倒地才大叫一聲撲過來,撲向那個女人:“你放開我媽媽……”
“快去!你媽媽都要被打死了,把那個討厭的小孩打倒,你和你媽媽就不再受欺負了!”
看著那瘦削的孩子一下子撲倒那個明顯比他更強壯的小孩子時,趙嘉欣有一種教唆小孩子犯罪的感覺。
車廂里看熱鬧的人都驚訝了,趙嘉欣的行為固然令她們吃驚,可那對原本怯懦得連嗆聲都不敢的母子倆所爆發的強大戰斗力,也著實令她們吃驚。
“夠了。”
看著那個被壓在身下狂毆的女子已經沒了反抗之力,趙嘉欣上前將騎在她身上的女人拉開,然后又將兩個抱在一起撕打的男孩子拉開,轉頭吩咐道:“把她的傷口處理一下。”
早已經站在人群后面的醫護趕忙擠進來,那對發起攻擊的母子倆受傷不嚴重,但另外一位母親可受傷不輕,她臉上的劃傷倒不算什么,可后腦卻破了一個大口子,直到包扎結束,依然關腦暈沉,全然不見了她之前的兇悍。
“好了,現在說一說剛才你們為什么事情在爭吵。”
趙嘉欣面無表情地看著四個人:“不得添油加醋,我會向旁邊的人求證。”
其實事情的經過很簡單,車廂內空間畢竟有限,大家都是擠著的,可能是這兩天日子好過了一些,熊孩子脾氣上來,推搡旁邊的一個瘦弱孩子讓他讓出點兒地方……當然,動作比較強悍,態度不夠友好,結果那孩子哭了,旁邊的母親小聲地抱怨了兩句,結果引起那為受傷母親的強烈反彈,一番辱罵、推搡的組合拳下,那對怯懦母子只能相擁哭泣。
“事實經過是不是這樣?”趙嘉欣問那位受傷母親。
“……是。”
“很好。你們兩立即下車,去基地的車隊報道。”趙嘉欣面無表情地吩咐道。
“不……你、你不能這樣做!我們是在基地領導的保護計劃當中,你無權趕我們走!”受傷的母親頓時慌了,她是從基地幸存者當中出來的,知道那里的環境和飲食遠遠不如涅盤戰隊這邊,一聽要趕她們走,說什么也不離開,這一回,苦苦哀求者換了個角色。
“來人,把她們扔出去。”趙嘉欣吩咐道。
兩名隊員立即擠進來,就要將母子倆拖出去……別看那女人兇悍,即便是未受傷的時候,又怎么抵得住涅盤隊員的力量?
兩個人都是放聲痛哭,手腳掙扎著不要離開。
“那個……就讓她們留下來吧。反正我們也沒有受什么傷害。”另一方母親看著似乎不忍,開口求情道。
“你也為她們求情嗎?”趙嘉欣蹲下身子問道。
小男孩怯怯地看了母親一眼,點了點頭。
“你們呢?也為她們求情?”趙嘉欣看向周圍的人。
“知錯就改……”
“大人雖然不好,但孩子還小……”
“好了,我明白了。”
趙嘉欣點點頭,吩咐隊員:“把這兩個人也敢下去。”
所有的人都為之一窒,連那對正在掙扎的母子都不由得愕然回頭。
“為……為什么?”那為受害母親驚訝地問道,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為什么?
看熱鬧的人們同樣的滿腦門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