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生春

104.靈器師

古代言情

當慕清風和蕭素說明來意,又說起了姚海棠時,杜敬璋就愈發想起那個溫暖的姑娘,或不足以用美好來形容,但只一味的溫暖就足夠了。

從蕭素和慕清風的話里話外都能夠聽得出來,她過得很好,有廚可下,有事兒可忙,她似乎過得很雀躍。但是杜敬璋知道,姚海棠慣是個用笑臉來掩蓋一切的,所以這也不免有些難以言明地憂思。

“秋水劍在此,拿著劍去司珍坊找言行云,他知道秋水劍該怎么用才不至記了從前忘了現在。”這柄秋水劍第三回救人,他于無意之中被秋水劍治好了器傷,卻是消了那年余的記憶,他并不太希望有人跟他一樣。

接過秋水劍,慕清風忽地訝然抬頭:“這……秋水劍沒有啟靈?”

聞言,杜敬璋笑道:“秋水劍沒有送到四方堂去過,也沒有啟靈的記錄,自然是沒有。”

一旁的蕭素聽了話,又伸手觸了觸秋水劍,然后睜圓了眼睛說:“呀,師兄,這是《啟靈經》上說的通靈之器,天生有靈耶。”

“這位器師是個很了不得的人,怎么卻是默默無聞呢?”慕清風當然沒拿這話問杜敬璋,畢竟人是四公子,怎么有這工夫來答他的話。慕清風是謝過了杜敬璋后,找了言行云問的。

對此言行云還能怎么答,當然是說:“這位器師不出世久矣,高人行跡總是怪異一些,不好出名我們總也不能四處招搖去。從瓷器到銅簪還有編鐘,都是出自這位器師之手,銅簪和瓷器多只是凡器,一為食一為飾,可見這位器師也是個好過尋常生活的,我們自也不便多說。”

這話倒也說得通,這世上的高人可不都是一個比一個脾氣足嘛,慕清風說完把秋水劍遞給了言行云說道:“那就勞駕言公子了。”

“小事一樁,你連公子看重的劍都取得來了,我還能把你們往外推不成。”說罷,言行云接了秋水劍,然后側臉去看蕭素。

而蕭素見言行云看著她,自然是“嘻嘻”笑開了,說道:“言公子好漂亮”

沉默了好一會兒,言行云倒是不尷尬,就是不免要問一句:“剛才蕭姑娘在公子那兒沒這么說話吧?”

搖了搖頭,蕭素說:“四公子涼冰冰的,怕怕”

這“怕怕”倆字兒十成十是跟姚海棠學的,言行云笑著搖頭說:“我看你一點兒也不像是被迷塵劍傷了,反倒機靈得很,還知道什么人能這么說,什么人不能這么說。行了,跟我走吧,慕公子稍待。”

說話間,言行云就領了蕭素上司珍坊后頭的院子里去,慕清風自然在外邊兒候著,這是言行云的規矩,他若出手治器傷,不喜歡有外人圍觀。

領著蕭素進了后院兒里,言行云抽出秋水劍,這時蕭素忽然眨了眨眼說:“這是海棠制的,有海棠的感覺。”

于是言行云又看了蕭素一眼,一邊把秋水劍浸入水池里,一邊說道:“我還是覺得你現在更清楚明白一些。”

“海棠就是西城,四公子這么舍不得這把劍,噢……我明白了,四公子喜歡海棠喲”蕭素覺得自己的答案很正確,于是拍著手蹦了起來。

沒好氣兒地看了蕭素一眼,言行云喊道:“蕭姑娘坐過來吧。”

依言坐到水池邊,蕭素看著秋水劍在水里一如一泓水一般,已經完全沒有了金屬的光澤和質感,那劍身上的司水的水神圖看起來也像是活了一樣:“海棠的手藝真漂亮,海棠好厲害的。”

“伸手沁到水里去,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覺不要掙扎,順著來不要緊張,明白嗎?”言行云說完示意蕭素把手伸到水池里去。

看了眼言行云,又看了眼水池,蕭素選擇相信姚海棠,畢竟這秋水劍上的氣息她再熟悉不過了:“好。”

說完閉上眼把手伸進了水池里,剛伸下去時,水只讓蕭素覺得很清涼。也不知道是她身上有姚海棠的氣息還是別的原因,秋水劍似乎很歡欣一樣,蕭素能感覺到秋水劍的器靈奔涌向她而來是,是無比歡快而溫和的。

器不傷主器識主,所以蕭素這趟也算占了便宜,漸漸地蕭素渾身一顫,然后就僵直在那兒眼珠子圓瞪開來。言行云在一邊看著非常從容,畢竟他治過很多稀奇古怪的器傷,各種各樣的反應都有,眼前的情形已經見怪不怪了。

約是半個時辰后,蕭素雙手出水,在水池邊拿了帕子把水珠子擦凈了,然后緩緩起身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后復又轉過身來看著言行云。起初臉上是沒有笑意的,但是漸漸地蕭素又恢復了剛才來時的笑容,依舊帶著些嬌憨,但到底會有些不同的。

“謝謝言公子。”

“你這是好了還是沒好?”言行云猛一看,覺得還跟剛才一樣,沒什么區別。他以為人人都應該跟杜敬璋似的,治愈前和治愈后完全不是一個脾性氣場。

掩面“嘻嘻”笑著,蕭素說道:“當然是好了呀,沒好我干嘛把手擦干凈了。我從前就這脾氣,被迷塵劍傷了后也只是腦子有些亂,言行舉止有些癡傻而已。”

仔細看了看,言行云似乎真的發現了一些和剛才不一樣的地方,于是笑道:“那就好,秋水劍還煩勞蕭姑娘帶回給四公子,近來我不便去見公子。”

接過劍點了點頭,蕭素忽然問道:“海棠的事兒是不是不能讓太多人知道,比如她是西城,比如她是四公子的心上人,再比如更多我不知道的”

“也不是不能讓人知道,只是海棠姑娘自己想過與世無爭的生活,公子又囑咐下來要我們緘口,我們也只是順著海棠姑娘的意思而已。”言行云說完又多問了一句話:“海棠姑娘在四方堂過得可好?”

這個問題倒是好回答,蕭素一揚臉,想起海棠來總忍不住想笑:“當然很好,她可自得其樂了,相比四公子,我倒覺得她灑脫得多。四公子那黯然神傷的樣子,我回四方堂要是說給海棠聽,不知道海棠會怎么想”

隨之一笑,言行云卻道:“我看還是不說為好,四公子和海棠姑娘都是情種,只是一個顯出來了,一個不顯而已。”

不顯蕭素聽著直樂,笑完了出了院子,和慕清風又是一陣激動,慕清風是連連道謝,感激之情溢于言表,鬧得言行云都聽得直發酸了才肯罷休。

出了司珍坊,慕清問便問蕭素:“素素,你看我們是先在京城住幾天,還是明天啟程回四方堂?”

“先待幾天吧,我記得三年前師父是在京城一戶人家找到我的,當時記我又瘦又黑,被父母打罵,還滿腦袋虱子。師父把我帶回四方堂后,至今我都沒有再回過家,天下無不是之父母,無論如何,我也該去看一眼。以前小不明白,現在想想,他們也只是被生活所逼。”蕭素覺得自己似乎沒有小時候的記憶,也不知道是迷塵劍留下的后遺癥還是其它。

后來,蕭素并沒有找到印象中的家人,只得折返回四方堂去,自然也沒忘了買些頭花兒,這是她答應過姚海棠的。

當蕭素再回到留云樓時,姚海棠正在那兒煎魚,正是煎得兩面金黃、焦香四溢的時候。蕭素一躥就溜進了廚房里,站在姚海棠背后笑瞇瞇地看著她忙來忙去。

等姚海棠放了蔥蒜辣椒煮時,回頭一看:“素素,你回來了,好了嗎?”

“海棠,我好想你。”蕭素笑瞇瞇地說道。

一瞥眼,姚海棠莫明地就知道她好了,于是問道:“想我什么?”

“想你做的菜啊,真好吃,在京城里再好的廚子做的菜都沒你做出來的味道那么好,天然居的不錯,就是太貴了……”蕭素也知道姚海棠知道她好了,所以也不解釋,只說著京城里的見聞。

說到最后,蕭素說:“海棠,秋水劍是你制的對不對?”

原本一邊聽著一邊做菜的姚海棠猛地回過頭看著蕭素,瞪圓了雙眼說道:“你……你怎么知道?”

“秋水劍沒有啟靈就可以治器傷,海棠……看來你是做不了啟靈師了。”蕭素說道。

做不了,得,玄幻不成了,姚海棠倒也不覺得自己需要患得患失,與天地同壽本來就太過不可能完成了,到此,她都一直堅定地認為啟靈師是可以最后羽化登仙的:“不是就不是,反正我就賴在四方堂不走了。”

對她的回答表示無言以對,蕭素沉默了會兒后說:“你有做靈師的潛質,別看少一個字,差別可大了去了。器師是普通器匠百里才出一個,靈師是啟靈師里百年才出一個。從前我以為自己天賦高,卻沒想到臨了臨了見著個天賦更高的小師妹”

“有什么區別,還不都是給器啟靈,難道立地成佛、得道升仙。”姚海棠說完繼續回轉身炒菜。

她這話讓蕭素又是一陣沉默,最后也不得不承認,姚海棠確實是正確的:“可是你同時又是器師,如果你修煉好了,以后你做的器就不用啟靈了。”

“噢”還是覺得沒什么驚喜,不就少一道啟靈的工序,姚海棠真的覺得沒什么。

“蠢笨”

“師父。”姚海棠和蕭素一同喊道。

“靈器師”

“啊……什么東西?”

姚海棠一臉迷惑,蕭素卻瞪圓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