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怕麻煩
而當姚海棠接到信時,立馬就哭笑不得了,她甚至有種感覺,那就是皇帝說“朕準了”的時候,十成十是滿心里撒著歡兒,倍喜興地想著:“瞅瞅,丫頭,你又被安排了。”
皇帝指不定得高興成什么樣兒,她跟皇帝雖然見面不多,而且談話時還頗為莊嚴肅穆,可是她就是覺得皇帝其實是個樂意支著上巴看別人熱鬧的人。這要是生在現代,一準兒是個八卦到了骨子里,既市井且市儈的人。
“這又鬧大發了,師父,你看你看,我就知道不能跟杜敬璋商量,他這人毛病很多,壞習慣尤其多,辦什么事他不伸手且好,只待他一伸手那必定就好把事情往大了整。”姚海棠挺不滿的,一來是被皇帝看了笑話去,二來是她真沒想把事情鬧這么大。
主要是她這人特別怕麻煩,這事情辦小點好管,管壞了也不至于影響太大。可這一下就辦大了,還沾上了個御賜學院的名頭,那以后她這是算官方的還是算民辦的,要算官方的,先生們的工資怎么算,她給還是朝廷給啊
對于她的所有憂心,蔣先生只給她兩個字兒:“小事。”
指著手里的信件,姚海棠睜圓了眼珠子說:“就這還叫小事呢,我可不敢擔這么大擔子,萬一弄歪了麻煩的還是我。”
啞然地看了姚海棠兩眼,蔣先生覺得有必要給她一棒子把她打醒來,于是蔣先生做了一個決定——他立馬轉頭,看了眼今天難得清新的蕭素說:“她笨,素素,你說。”
其實在姚海棠來說吧,她對帝王未必真存著多少敬畏,她且能在心里這么想那莊嚴肅穆、心眼比杜敬璋這篩子還多的皇帝,就說明她壓根沒把君權帝制這東西放在心上。
這么說吧,她就從來沒糾結過身份問題,從來對她而言,杜敬璋的高高在上都不是障礙。對她來說,有障礙的僅僅是人心,以及各種變化。
當然,也不要指望一個參觀帝王陵寢到麻木,近距離圍觀各種帝王將相被掘墳開棺的古董癡對皇帝抱有太大的稀罕心。她當時見了皇帝第一念頭不是別的,而是心想:“皇帝耶,活的”
可見當時她能忍著沒沒撲上去求近距離圍觀,求簽名求合照就算是很敬畏了,也是皇帝身上氣勢比較足,那氣場讓她有心沒膽。
“師父,我知道了,您歇著,我跟她好好說說。”蕭素接了任務,拽著姚海棠到一邊去了。
坐下后,姚海棠問了句:“有什么要說的?”
蕭素咳了兩聲,然后特嚴肅地說道:“海棠啊,你知道你自己現在什么身份嗎?”
點了點頭,她覺得自己當然知道:“知道啊,器師、啟靈師、小富婆。”
然后就輪到蕭素兩眼發直了,問道:“沒了?”
結果就見姚海棠用力搖頭,靈器師那個不讓提,所以沒了:“當然沒了,要不然還有什么。”
唉地嘆了一口氣,蕭素說:“我錯了,我應該知道跟你不能賣關子,你傻,你不懂直說了吧,你現在是皇長子妃,粗略點說是將來可能要母儀天下的人,就算不母儀天下吧,那你也不能跟尋常的皇子妃比。既嫡又長,不做皇帝也不庶出的王爺能比得的,這么說你明白了吧”
“倒是明白一點兒了,你是說我現在在天下百姓眼里,什么都刨去了,但獨獨這皇長子妃的身份是落定了,跑不了了,所以……所以我該怎么樣?”姚海棠心想佛經上不是說了,成佛之前穿衣吃飯,成佛之后吃飯穿衣嘛,她難道因為成了世人眼里的未來皇長子妃就不吃飯不穿衣了,那……太驚世駭俗了吧
接著又嘆了口氣,蕭素必需得承認姚海棠的強大已經不是一般二般人能承受的了:“剛才接到信,你第一個想到的是這事鬧大了,我怕麻煩,我負不起這個責任。可你做為一個皇長子妃,往小了說你可以從一定程度上代表四公子,往大了說你都能代表朝廷了。”
“噗”的一聲噴出一口茶水來,姚海棠拍著胸口喘了好一會兒氣,將將平息了一些后才看著蕭素表情呆滯地說:“那我應該怎么個反應才對?”
“關于這個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你得穩住了,別表現得這么……這么沒出息。你壓根就不用擔心你擔心的那些問題,從現在起你得習慣,不論你做出什么決定,只要決定就行了,怎么做怎么處理怎么維持那都有人去安排,到了要請示你的時候自然會有人來請示,你要做的就是輔助地拿點兒主意。就算你覺得自己很能干,什么事兒都能做,可是說到辦學,你能比辦過的人更懂嗎,說到經營,你能連一個小掌柜都比不上……”蕭素叨叨了好一大堆話,都是在向姚海棠證明,在別人的專業領域她姚海棠永遠不可能比別人做得更好,就像在她的專業領域,很少有人像她這么好一樣。
說完了蕭素覺得姚海棠可能會受不了,哪知道她倍高興地高舉雙手,特歡喜地高呼了一聲后蹦了一圈兒:“這就意味著我還是一甩手掌柜,只要定定事兒出個銀錢就行了,別的事都不用操心,太好了”
低估姚海棠的強大了,低估了低估了……蕭素在心里暗暗地念了很多遍后,深深地看了還在高興地姚海棠一眼,說道:“你不覺得這樣很沒意思嗎,什么都有人去辦,你插不上手。”
已經蹦完坐下來的姚海棠特認真地想了想這個問題,然后又特別認真地回答了這個問題:“很久以前,久到我都能以為是上輩子了,那時候我跟人說過一句話,人生短暫、流光易老,所以活著的時候,喜歡的人多見見,不喜歡就少見;喜歡吃的菜多嘗幾口,不喜歡的就少嘗;喜歡做的事就敞開了去做,不喜歡做的事就少做。我一直覺得做到這些挺不容易,但現在似乎可以,那為什么還不高興,為什么還要覺得沒意思。”
無言以對,蕭素半晌半晌才問了一句:“你不是不是喜歡被安排嗎?”
“是不喜歡啊,其實如果按我的想法辦得小一點,他要插手我是不會肯的,那是我辦的事為什么要他來插手安排妥當。可這事到現在已經不是我一個人的事了,牽扯到了官家體面,牽扯到了朝廷和杜敬璋,我不擅長維護這些,他能接手管了而且管好,這樣的安排我喜歡。但是對于他把事情弄大了,我不喜歡,這就不是我要干的那攤子事了。”姚海棠攤了手,把自己的想法跟蕭素明說了。
最后蕭素還是對她的態度感覺非常無力:“四公子攤上你,實非福氣,而是災劫啊”
“啊呸……盡胡說。”她倒是曾經說過杜敬璋是她的劫,可這當口上蕭素跟她說災劫,她還是很忌諱的,杜敬璋眼看著要遠赴邊關,她可不希望這時候聽著什么不吉利的話。
蕭素捂著嘴悶笑了兩聲,松開后說道:“行了行了,我不胡說,信上說會有人來跟你商議技術學院的事,你且好好跟人商量著,千萬不能把修煉落下了,要不然師父會一個字一個字蹦著跟你訓話的。”
一想到蔣先生一個字一個字蹦著來長篇大論訓她,姚海棠就覺得異常痛苦,那肯定得是人間煉獄:“我一定好好修煉,絕對不會落下功課的。”
沒過幾日,京中就來了人,還是由安豐領著來的,這件事果然是杜敬璋交待下來讓他辦來了。他也只是就學院的章程等一些具體事宜來詢問,并問了要設立些什么科目。再問到學院的名字時,姚海棠差點把“中科院”三個字喊出來,幸虧她忍住了。
“叫惠民吧。”這個最不犯錯,不是她沒創意,她也想取個雅致的名字,可是這沾上御賜兩個字了,就只好俗一點了。
可能她俗得太過了,安豐張著大嘴好一會兒都沒回她,最后喝了口水笑著回道:“這可不好,京中最大的醫館里,就有個叫惠民館的。”
居然搶她思路,姚海棠只得一搖頭,想了想說:“那就叫政和,政通人和。”
這也都是抄襲,她在現代住的那地方不遠處就是市委的綜合辦事處,那從前叫過惠民綜合辦事大樓,后來就改了名叫政和大廈。
“姑娘,你上點心成不,這名字是要呈皇上手書的,你把一學院叫政和了,以后政和殿是改名還是不改名啊”
最后想了想去沒辦法了,看了眼天空想了想說:“就叫天工吧,別讓我改了,再讓我改你就自己想名字去。”
“巧奪天工,這倒恰了題。”安豐擊掌叫好。
其實她沒理解姚海棠的心思,那叫“為天下服務的工人”。
不管怎么樣,這名字就算定下來了,加上前綴后綴,學院的總稱謂叫作——御賜天工技術學院,當然外邊的匾額上就兩個大字,外加一行小字和一個大印,不過這總稱謂是不會變的。
最后這名字這么囧也是姚海棠沒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