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好好活著
此時,四儀八方臺頂上出現了一團紫色的光氣,似乎是從云天之上投照過來的一般。紫色的光籠罩著一團氤氳四散開來,在此光漸漸開始淡化后,姚海棠一口血噴了出來,賀清華早已經噴血噴到七孔流血了。
她能感覺得出來,四儀八方臺不想傷害她,但這就好比兩人對砍,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局了。姚海棠嘆了口氣,心說:“咱本來想將來給你個風光大啟,沒想到你丫要吃了我,胃口不小啊”
這時除了感覺到四儀八方臺不愿傷她之外,就剩下了一種全身都在委頓的感覺,很不舒服,像是生命論年在跳躍著過一樣,一翻就是一年一翻就是一年,能清楚地感應到生命力的流逝。
感覺非常不好,姚海棠試圖想辦法,這三年來她也沒有白修煉,至少靈力更足了,而且所學所感更多了。努力地集中精神,姚海棠腦子里忽然想起一句話:“天地萬物,皆有靈蘊,風花雪月,草木山河……”
這話意味著空氣里其實也是含有大量靈氣的,比如修煉最開始學的是吐納,吐故納新,用悠長的呼吸來帶動靈力在身體里的轉換。
嘗試著收斂呼吸,慢慢地調整心神進入平時打坐修煉時常有的狀態,就像最開始一樣,那時候氣海里是沒有靈氣的。經過一點點的吐納,一點點的運轉周天,靈氣漸漸地有了。
不過這樣的靈氣并不足以支撐四儀八方臺龐大的需求,姚海棠想能不能和四儀八方臺溝通溝通:“你慢慢來,我也慢慢幫你,既然不愿意傷害我就緩下來,這樣你能重新具有活力靈氣,我也不至于損命耗神。”
這四儀八方臺不愧是國器,居然還真能回應她,雖然不是她自己制的器,但卻也能進行溝通。關鍵是,居然溝通得比她自己制的器還要好,如果說她制的器還停留在粗淺的溝通上,那么四儀八方臺就好比是有了靈魂,可以進行很流暢的溝通,不粗糙、不模糊。
當四儀八方臺漸漸收緩了吸收的速度時,姚海棠長長地松了一口氣,發現四儀八方臺這時只有非常微弱的靈力吸取。比起剛才來,就像是傾盆大雨和牛毛細雨的區別。
她的一舉一動都被不遠處一個人納入了視線里,原本急匆匆趕的腳步停了下來,隱在樹葉之間仔細看了兩眼后似乎有些疑惑:“慢下來了?”
“不但慢下來了,海棠還開始行周天聚靈氣了,這……也能行?”樹葉間隱著的不是別人,正是很久不見了人影的蔣先生。
“師父,海棠沒事了嗎?”蕭素問道。
“沒事了,一邊汲取天地靈氣,一邊補充給四儀八方臺,這也虧她想得出來。”不再蹦字兒的蔣先生顯得比從前精神,雖然瘦了,但看雙眼看起來神采飛揚的好不懾人。
松了口氣,蕭素也站到了樹葉子里,然后抬眼看著四儀八方臺那邊。兩師徒這時正坐在一棵高樹上,這才有了足以看到四儀八方臺頂的高度。
“不過她放慢了速度,光是這樣拖著也不是辦法,她總不能不吃不喝,她可是一頓不吃都會喊餓死人了的。這樣下去得要百八十天吧。”蕭素覺得這個得好好操心一下。
只見蔣先生點了點頭,說道:“我來想辦法,你現在立刻去給四公子送信兒,現在北邊戰事初平,正在囤兵轉兵,這時候他可以回來。”
疑惑地皺眉,蕭素說:“不是說不能回嗎?”
“屁話,自己的媳婦兒小命都快被人玩沒了,還不能回。別的士兵都能回來探親,他三年不回來一趟能說得過去嗎?只剩下最后的一場戰了,那不是秋后才打嗎,讓他回來”蔣先生其實并不關心戰事,他更關心自己的徒弟受了委屈,那些讓自己徒弟受委屈的人都欠收拾。
其實蔣先生氣兒不怎么順,在南塘夫人那兒基本沒落什么好,那就算了,回頭一打聽,猛然聽自個兒徒弟折騰成了這樣兒,蔣先生不高興了。他的徒弟他都舍不得欺負,卻被別人欺負了去,他心里不痛快
看了蔣先生一眼,蕭素說:“師父,你話變多了……”
“趕緊去,這信你去送,不要假手別人。太平院那邊有喬致安控制,依著那個人的脾氣,他不會讓任何人打擾到杜敬璋收割最后的勝利果實,所以他不會派人去送信。至于皇帝,那兩份詔書別人不知道,玉山先生算個卦就知道了”蔣先生這時心里多在想,怪不得玉山先生不敢來京城,皇帝的秘密他卜個卦就知道了,誰不得防著他啊。
這時蕭素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怪不得我總覺得喬院長怪怪的,難道他是不太愿意海棠和四公子在一起?”
關于這個,蔣先生說道:“喬致安心很大,不是野心,是心從前四公子的心比他更大,可現在小了,喬致安大概會覺得這也算是一種背信棄義的表現。他有些憤怒,倒不至于沖海棠發,其人雖不君子,卻也非小人。”
談話間,蕭素又看了眼姚海棠,見無異樣就說道:“師父,海棠會不會成功呢?”
“你去送信吧,別跟這待著了,四公子早一天回來,海棠就能早一天脫離險境。”蔣先生說罷就指派著蕭素去送信。
等蕭素走后,蔣先生著眼看著四儀八方臺,此時仍舊平靜而暫安:“要是玉山在就好了,還能卜個卦算算吉兇。”
四儀八方臺之上,賀清華這時已經完全為他的行為付出了代價,不管是殺死晏嫣還是害了姚海棠,他都已經付出代價了。不但得失去性命,而且還可能死得頂頂慘,靈力枯竭、生命力衰弱、七竅流血,這樣的死狀賀清華始覺得是因果報應了。
雖然姚海棠已經松開了他的手,但是他已經被四儀八方臺吸干了,現在沒有人能上四儀八方臺來,就沒有人扛他下去,他注定要死在這上邊……
回頭看著姚海棠閉眼凝神,賀清華心生歹意,抱定著自己死了也不能讓別人好好活的念頭,賀清華伸手開始干擾姚海棠。他本來就離姚海棠很近,現在想干擾并不是太難,他只要阻止姚海棠行周天就行了。
行周天本來就是一個要求注意力高度集中,進入一片空明的初級修煉方法,如果受到干擾,短時間里就不能再行周天,必需隔一段時間,進入空明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賀清華”蔣先生話到人到,這話只入賀清華的耳,旁人卻是都聽不到的。他像一片樹葉一樣飄落到了四儀八方臺上,然后一掌拍開了賀清華。
吐了口血,賀清華看著蔣先生笑:“當初先生不肯收我入門墻,我轉投堂主門下,現在我終于應了蔣先生那句話,眼亮卻光短終究不是個福厚命長心空凈之輩。”
“我只收女弟子,那只是借口”蔣先生沒特殊愛好,只因為女弟子能洗衣做飯打掃,本身又干凈整齊,實在是蔣先生不喜歡身邊有太多生人。男弟子比較不讓人省心,女弟子則更貼心一些。
“能和您的女弟子一塊兒上黃泉路,果然像小師妹說的一樣,黃泉路上有個伴兒就不那么害怕了。”賀清華說完狠狠地咳出一灘血來。
看了眼賀清華原本想說些什么,但蔣先生忽然轉身看了眼身后,姚海棠嘴角的血又重新開始流了。賀清華剛才腳一勾,差點就把姚海棠勾倒了,雖然蔣先生來得快,但卻還是將將晚了那么一小點兒。
“海棠,我知道你聽得見,現在聽著我說的去做。散開經脈間的靈識收歸于靈海之中,爾后慢慢拉長呼吸,越長越后。”說著蔣先生就見姚海棠果然去做了,便站在一邊脫了外袍扔下四儀八方臺,然后和姚海棠對臉兒地盤坐在姚海棠面前。
“呼吸調勻了守住心神,然后穩住坐定了,感覺到什么都不要反抗,順意而為就行了。”蔣先生說罷雙手平推開,解開姚海棠結的蓮花手印,然后兩人雙手相抵。
雖然姚海棠沒有睜開眼有,但眼前的場景不睜開眼都知道怎么回事,港臺武俠劇里慣用的橋段。不過她現在感覺不怎么好,不……不是不怎么好,是非常不好。
在她按照蔣先生說的去做了以后,她感覺到了從蔣先生手掌里傳來的那種如春風吹綠了枯木一般的感覺,這正是老樹逢春
這時姚海棠不顧蔣先生的話,睜開眼睛瞪圓了說:“師父,別這樣。”
她現在成了一個媒介,一個靈力的媒介,蔣先生的靈力由她的身體和經脈漸漸地傳遞到四儀八方臺的陣心上。這種瘋狂的吸入方式讓姚海棠產生了擔心,就算是蔣先生也未必能支撐到四儀八方臺停止吸收。
“師父,走啊……”
“在為師沒死之前,你好好活著。”這是蔣先生的話,雖然沒有說出聲兒,但是姚海棠感覺到了。
好好活著,這談何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