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生春

201.入宮去

201.入宮去

下午應客,果然大家伙兒見了姚海棠后都要多加問候幾句,這是沖杜敬璋的面子,蕭素那自不必說,四方堂未來的女堂主,誰能不敬言著。

蕭素知道姚海棠有事兒,就讓她提前走:“現在你也該明白了,風風雨雨誰都不能替你擋一輩子,就是四公子也有不在身邊的時候,要強一些。海棠,你本身就是個強人,既然是強人就不要擺出慫樣兒來,知道嗎?”

沉默了會兒,姚海棠答道:“知道,素素,對不起……”

這句對不起她早就想說了,如果不是她,蔣先生怎么會過身,如果不是因為她,現在蕭素也不會這么難過了。

聽著這聲“對不起”,蕭素掐了姚海棠的臉一把說道:“你好好活著,不要對不起師父周全了你的小命,去吧。”

帶著有些沉的情緒進了和園,這是她第一回以現在的身份入和園,從踏進和園的那一刻開始,她就知道有些事畢竟要不同了。換上正式的袍服后她就是眾人眼里的嫡皇子妃,可是她卻有些慌張,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怎么去做。

誠然,杜敬璋沒少教過她應有的禮儀規矩,可是怎么做一個皇子妃卻不在禮儀規矩的范疇里:“青苗,我有點擔心。”

“姑娘,你要這樣想,現在啊好多人都欠著您的債沒還呢是吧你就當自己是去收債的,他們都得上趕著想還債,你還就不稀罕他們還了,偏要讓公子擺著張臉去收。咱不玩死他們,也得膈應死他們。”青苗倒是會開解,這么一說姚海棠還真好受多了。

也是,沒什么好擔心的,她不欠別人什么,有什么不能心安理得的:“我也去過宮里很多回了,只是從來沒用現在的身份去過,會不會有什么不一樣?”

“能有什么不一樣,從前您看別人端著架子,現在您自個兒端著。如果怕支應不來,那我教姑娘一招兒,少說多笑……別別別,不是這樣笑。得瞇著點兒眼睛不露齒,眼珠子定定地看著一個地方,對就這樣”青苗說著遞了鏡子給姚海棠,示意她看現在自己是副什么儀態。

往鏡子里一瞅,那模樣把姚海棠震住了,看起來就像是在思索什么,還挺高深莫測的:“還真像那么回事兒。”

梳頭點妝更衣,等都整理妥當了,姚海棠往鏡子前一站,青苗說道:“姑娘,這樣就有了皇子妃的樣兒是不是,你底氣得足,你又不用別人看著你就像皇子妃,你本來就是,拿著什么態度都沒干系,自然就成了是不是。”

青苗之所以先前那么勸,現在這么勸,就是讓姚海棠自然一些,不要那么緊張,在那些人中間兒,但凡有點兒緊張有點瑟瑟就會被瞧出來。

伸手摸了摸腦袋上的海棠花金簪,和當初及弁時收到的樣式差不多,只是更精巧細致一些:“我懂你的意思了,現在不是我怕他們,是他們怕了我。”

“對,就是這么回事。”青苗說話間外邊兒來報,說是四公子已經回園子了,這會兒正在往這來。

又細細打量了一番,青苗見沒什么不妥了就開了門,姚海棠又往鏡中看了一眼,然后迎門而出:“對了,師父的后事辦完了你就回天然居,不能老讓安豐一個人幾頭顧著,他顧不過來。”

點頭應聲,青苗道:“是,姑娘。”

聲兒才落下,杜敬璋就進來了,打眼一瞧就看見了正拎著裙腳下臺階的姚海棠,一襲正紅的袍子遍地織銀,裙襕上是嵌寶的海水云紋金銀繡。姚海棠向來穿得素一些,以米黃、淺灰、深青為主,當然主要是好洗耐臟。

這頭一回看見姚海棠打扮成這樣,倒真是有些端方清貴之態了:“海棠,小心些。”

要是旁人拎著裙腳走,杜敬璋必是眼往別處看,心里少不得要腹誹,這誰家的姑娘這么沒規矩。可是姚海棠拎著裙腳走,他不但看了,還得勸著小心些。

這就是區別了,杜敬璋是自心明白的。

“穿太多了,熱”姚海棠就沒在大夏天穿這么多過,這時當然是又悶又熱了。雖說真絲透氣吸汗又清涼,可耐不住穿這么多呀。

搖著扇子替她扇著,杜敬璋說:“上了馬車就好了,馬車上有冰塊兒,宮里宴飲在水邊,晚上涼爽得很,別再嚷熱了,看看你這一腦袋的汗。”

上了馬車蹲在冰塊邊上不肯挪步,杜敬璋就只好陪著她蹲在冰塊旁邊,到了皇宮姚海棠還不肯下車,非說太陽毒辣。杜敬璋看了眼天,這會兒就剩下點兒夕陽了還毒:“把車停到廊門下,我們走廊門下過去,那總曬不著了。”

好不容易哄得姚海棠下了車,其實杜敬璋明白,她這是不愿意跟那群人碰面,可是這時候不趁機見見,大家伙兒還非得當她是怯場不可。

七繞八彎到了南花園,這會兒正是大家伙兒初到,各自在和相熟的親貴說話的時候。猛然間太監在門口一站,然后開腔兒報道:“四公子到……姚姑娘到”

本來該說四皇妃的,可杜敬璋卻開口讓太監報了“姚姑娘”。

說實在的,姚海棠不明白為什么,但是杜敬璋說:“以你自身,并不需要架個四皇妃的頭銜,以后成婚了可以讓他們改口叫姚先生。”

女子稱先生本就是一種尊重,只是杜敬璋的心思姚海棠一時半會兒還不明白。太監報完了他們倆就往里邊走,出現在眾人視線里的那一瞬間,熱鬧的場面就像是傳染了沉默這流行病一樣,眾人齊刷刷地看著都不說話。

“咳,老四來來來,到這來坐。”說話的是某位王爺,杜敬璋得叫一聲王叔,這位也算是碩果僅存的親王了,皇帝的兄弟活下來的沒幾個,這位王爺叫這一聲也算是解了大家的圍。

“侄兒見過王叔。”杜敬璋施了半禮,同時姚海棠也施了禮,她就有樣兒學樣罷了。男女行禮方式雖然不一樣,但照著規格來不會錯。

姚海棠一行禮,隆親王就虛扶了一把:“這就是侄媳婦兒了,看著面相兒就是個有福的,你們倆快要合盤了吧。”

合盤,姚海棠遂想起玉山先生給合的盤面來,不知道宮中的卦師會排出什么樣的盤面,遂笑道:“是,王叔。”

“成,早點把婚事辦了,省得上上下下總操心。”隆親王說著看了眼對面兒的座,那是專留給杜敬璋和姚海棠的:“去坐著吧,令師之事,多請節哀。”

“是。”隆親王比杜敬璋還晚回京,所以這位自然是毫無壓力,可以淡定地打招呼、淡定地坐著,然后繼續淡定地看戲。

在場的一個比一個眼神兒好,一看姚海棠身上的袍服就知道姚海棠已經接了誥命和賜婚的旨意,她身上的衣服是賜婚和誥命的旨意下了之后才能上身的。

很顯然,這個姚海棠不知道,只當是禮服了。坐下后姚海棠四下里看了看,見眾人都縮著脖子自然是一番好笑,在她心里當報的怨懟都已經報得了,對于這些墻頭草式的人,她并沒有太多的想法。不過她也知道,她沒想法杜敬璋有:“敬璋,今天好好吃頓宴席,其他的事以后再說吧。”

“嗯。”杜敬璋應了,當然這場合本來也沒預備要做什么,他帶著姚海棠來這就是一種態度。那就等同于告訴在場的所有人——你們中間的人攪事了或者沒攪事我都知道了,攪了事的洗干凈脖子等收拾

這里邊能把自己擇干凈的人不是沒有,恰恰還不少,可是杜敬璋滿場掃一眼,大家伙兒會忍不住撇開視線去。這會兒誰愿意頂著杜敬璋這上風口啊,萬一被風吹跑了那可冤枉。

眾人心思各異的時候,太監開腔報:“皇上駕到,起,迎……”

這一聲還未落下,眾人紛紛起身施禮,皇帝走進來倒是臉上帶著笑意:“行了行了,都起吧,說了是家宴,沒見百官一個沒請,都坐著吧。今日只論家事沒有國事,好酒好菜吃好喝好。”

皇帝這么說眾人紛紛側目,近幾年來皇帝非常喜歡說這樣的話,說家、說親情、說和睦,起初還真有人信過,可皇帝說歸說、做也做,但是一旦要舉起大刀來時,照樣不手軟。可人是這樣的,說家、說親情就容易說漏嘴,畢竟家人是可以多說很多話的,于是就有人因此悲劇了。

“是。”眾人待皇帝落座后才紛紛落座,這時大家伙兒不免要四下里看看,卻發現九皇子杜敬玱還沒到。

一發現了就有人小聲問身邊坐著的人:“小九怎么沒來?”

“不是還在怨著皇上吧,這孩子心可太重了些。”這幾年來杜敬玱仍舊像從前一樣對皇帝怨懟著,似乎一直沒改過。

“這樣的場合不來可不對吧,小九再和皇上不對盤,為四公子設的宴他也得來。四公子歷來關照九公子,眼下九公子兼管著太平院,要不是四公子,九公子蔫能管太平院管得這么太平。”

關于這個,杜敬璋也在想,他至回來還沒見過杜敬玱,這有點不合乎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