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將來是什么樣的人家有這樣的福氣,娶了你當媳婦,心靈手巧不說,還這樣的賢惠。”聽到最后賢惠兩個字,‘噗呲’一聲笑了出來,這樣稱贊她的,劉大娘是頭一個。
這個常用來稱贊婦人的詞,對自己而言,素來是遙遠的。即便為了能重回自由,對洛玉瑯說了些要嫁給販夫走卒的話。
在她的認知里,嫁人后的生活,到底應該怎樣,不過局限于相夫教子,母慈子孝之類的名詞之上。
想到這,下意識地搖頭,好不容易回了木花坊,怎么又想起了恩人呢?
“織機當真壞得十分厲害?”劉大娘的聲音響起,聽了,只輕輕嗯了一聲,這種會牽扯到人際和麻煩之類的事,她有些本能的回避。
“那可就麻煩羅!坊里賣得最貴的面料都是這臺織機織出來的,這下掌柜的怕是要睡不著羅!”劉大娘話語中透著濃濃的擔憂。
“可惜墨師傅腿受了傷,不然,只要他來,倒不是大問題。”劉大娘聽她這樣說,接道:“墨師傅的手藝都是過世的當家教他的,也因此與掌柜的結下了情誼。唉!這人老了,總會有各種不順。”
低著頭,好掩飾住自己的內疚。在與十五郎斷了聯系的日子,因為送去的書信石沉大海,也曾暗暗埋怨過他,沒想到會是這個緣故。
幸好劉大娘并沒有繼續談論這個話題,想著回去后坊也無事可做,不如留在廚房給劉大娘幫忙,還有閑話打發時間。
劉大娘見她主動幫自己擇菜,又是稱贊了她一番,皆是些夸贊婦人之詞。只覺得好笑,劉大娘說了句,“施思姑娘,你笑起來真好看,以后要多笑,保管引得無數媒人上門求娶。”
畢竟是年少的姑娘家,這樣的話聽了哪能不臉紅,“劉大娘再這樣說,我就不幫你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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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管事劉娘子的聲音傳來,“到底是在這,施思姑娘,掌柜的叫你呢。”
趕緊洗凈了手,別了劉大娘,隨她一同去見舒掌柜。
“也是運氣好,有人找到個好木匠,明日就可來。我已經和劉娘子說了,靈秀明日依舊回后坊,與你做個伴。”舒掌柜會這樣安排,想也明白,后坊突然來了陌生的男子,有靈秀在,算是避嫌。
能盡快修好七色織機,自然是愿意的,回去后就巴巴地等著,連當晚的夢都是亂七八糟的,一會是自己在釘著木頭,一會居然是洛玉瑯身著短裝在那里鋸木頭。
醒來后,覺得自己簡直無腦至極,莫說自己根本不可能做個木匠,洛玉瑯那樣的人物,怎么可能落魄至此。
所以,在看到靈秀領著一前一后,兩個短裝打扮的人出現在面前時,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不是洛玉瑯用眼神警告她,她都要驚叫出聲了。
難道昨晚上根本就不是夢,還是現在仍舊在夢中。
仿佛神游天外的,呆望著洛玉瑯,他連挑了幾次眉,都沒見她回過神來。只得輕咳一聲,自我介紹:“這位是我師傅,姓吳。掌柜的請來修織機的木匠。我嘛,大家都叫我恩德。”
趕緊起身回禮,洛玉瑯擋在前面受了她的禮之后,沒給她再向吳師傅行禮的機會,“是哪里的東西壞了,壞的可拆出來了?”
只得草草收禮,跑過去掀開棉布,里面整整齊齊擺放著幾樣壞了的機關。
“是你拆出來的?!”吳師傅驚奇地問,這樣一個小小的丫頭,竟然能將如此復雜的織機中的機關拆除出來,實在令人難以相信。
“嗯。”回答得十分簡短,因為洛玉瑯一直落在她身上的視線,讓她表情極不自然。
“你懂得修理這種七色的織機?!”吳師傅繼續問她,像他們做木工的,能修理這種復雜的機關,比打幾個柜子之類的不知要強上多少?這種七色的織機,平常都只是聽說,雖說只比五色織機多上兩色,其中的機關卻多了將近一百樣,素來是木花坊最引以為傲的獨門秘技,輕易不會向外人展示。
這位神秘的爺突然找上自己,令他也十分納悶,因為從業將近二十年,他是擅長的就是雕刻高門大戶宅院中的門窗,也因此得了些美名。
與吳師傅不同,在見到已經拆出來的機關之后,洛玉瑯松了口氣,舒掌柜要求所有的機關皆不能外傳,他還想著要如何才能既讓吳師傅做出新的機關,又不令木花坊絕秘外泄。
似笑非笑看著,打量她的眼神越發莫明,也因此得了對方的一個背影。
吳師傅是個手藝人,具有手藝人顯著的特點,遇事就干,而且心無旁騖。蹲在那里,拿著壞了的機關,重新拼湊出來,用自己的工具將它卡緊,就開始照著畫圖。
無所事事的洛玉瑯,一刻也沒忘自己來的目的。四處望了幾眼,就找到了居住的廂房,只是房門緊閉,不知里面怎樣?
這個念頭剛出來,就被自己鄙夷了。自己在面前應當是個堂堂正正的君子,怎能有如此偏頗的想法?
靈秀端了茶來,放過之后,就靜靜與站在一處。洛玉瑯卻有些不情愿了,吳師傅不管不顧趴在地上畫著圖樣,這兩個人習慣性地站著觀望,那自己豈不是更要一直站著?
輕咳一聲,“我去找人弄張案幾來,這活得沒個十天半月怕是不成。”
雖然聽得明白,卻有些回避,所以站在那里沒動。靈秀識趣地接話,“我去吧,我熟悉些。”
順利將靈秀支走的洛玉瑯,慢慢踱步到跟前,“你什么時候學會這個的?”
將眼光從吳師傅畫紙上收回來,“墨師傅教的。”“可我記得,你不過跟他學了一個多月。”洛玉瑯放肆地看著她的側顏,如刷子般的睫毛忽閃忽閃,小巧的鼻尖冒著細小的汗珠,他知道,因為自己的靠近,她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