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車后,拽緊十五郎的信,有些慌不擇路地回了自己的小院。
青荷見她進了院子,也沒摘下頭上的藩籬,雖然心中好奇,還是像平常一樣說道:“姑娘,我幫你摘了藩籬吧。”
回過神來,摘下給她,卻說不出平時常說的話語來。
青荷聽到有人敲響院門,打開院門后與人說了幾句,回來時,手里拿著一個包袱,“姑娘,這是從繡坊拿回來的,說是姑娘這幾日不會去繡坊,怕你牽掛未完工的繡活。”
只木木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沒說。
青荷總覺得她今日十分奇怪,默默將包袱放在桌上,就退了出去。
發了會呆,無意看到手里的信,長長舒了口氣,顫抖地打開信,卻又失笑自己居然會無膽至此,不過如此就嚇得魂飛魄散,要真被人找到,豈不是會當場嚇死。
咬著自己不爭氣的下唇,強行平緩了氣息,展開十五郎的來信,看過之后,發現他還是照常說著尋常的事情,沒添一絲新意。
可她這里已經天翻地覆,六神無主。
青荷進來,輕聲問她,“姑娘,公子回來了,問是他進來,還是你出去說話?”
猶豫了一會,“我出去吧。”
院外的洛玉瑯依舊站在小徑旁,見她出來,盯著她倉皇的臉色,沒有說話,遞給她一樣東西。
接過,發現是自己剛剛送到船上托給十五郎的信,“信我拿回來了,無論他們怎樣懷疑,都找不到實據。”
“多謝。”的客套讓他心塞,可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又讓他計較不起來,“暫時不出別院,他們自會退去。”
擰緊了眉頭,“他們——找來了?!”
“我問過了,今日你全程帶著藩籬,又有人陪同,他們不應該認出才是。”說完又有些生氣,“想來想去,只有你出城看熱鬧時,既是走路去的,又未帶藩籬。”
“我回京城去,讓他們像無頭蒼蠅一樣在這里找去。”一聽他提起那日之事,又有了脾氣。
“我又不在京城,要是被他們找上,誰能護著你?”洛玉瑯再次氣結,這個沒心沒肺的小丫頭,自己掏心掏肺,竟得不到她半點承情。
“京城不比這里,穆府的手還伸不了那么長。”洛玉瑯覺得自己連氣都不想生了,滿腦子都是難纏二字。
突然發現剛剛還惶恐不安的,現在完全換了顏色,趾高氣揚地站在他面前,說著不知從哪里在學來的新詞。
“那你怕什么?”從來只有他這樣對人說話,現在換了位置,他還是不太愿意,利落地懟了回去。
“我是不屑與他們爭斗。”毫不自知,越來越上頭。
“說得對,這個時機確實不宜與他們攤牌,能避還是避一下吧。”見她已經恢復如常,想著自己身上的差事,朝她揮了揮手,示意她回自己的院子。
“你不是說他們還在外面嗎?不怕他們猜測到你身上?”洛玉瑯看著眼前這個虛有其表的無膽匪類,心說,要不是城外脫不了身,今日就好好與你論論。
“這世上敢與我理論的,也沒幾個人。”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再次揮手讓她回去。
“要是他們真的問起,你打算如何回應?”心結仍在,還是有些忐忑。
“要是他們真有這膽,我就告訴他們,我這別院里,女眷眾多,想找也不是不可以,但得拿出些讓爺認可的憑據來。”洛玉瑯意有所指地看著她。
“我也沒什么留在穆府的憑證,就算是穆府族人,見過我的也不多。”眼珠一轉,問他,“你不是說我長高了嗎?你看我這一年來,模樣可有變化?”
“你以前長什么樣,我已經不記得了。不過,現在這副模樣還能讓人一眼認出,可見你在穆府是如何的深入人心。”洛玉瑯實在受不了她這副欠揍的表情。
可他無意的一句話,卻觸動了,“當真奇怪得很,好端端的他們在后面叫我十四娘,還一路跟了過來。”
洛玉瑯見她終于說了句正常的話,嘆了口氣,“船主說他們去問過,問你信是送到哪里去的,還想花錢去買。虧得我的人下手快些,錢也給得重些,才讓他們鎩羽而歸。”
“那就不是十五郎那邊泄了行蹤。”說完就理虧了,既然不可能在今日才發現的,那只能是——城外粥棚。
不愿承認真相的苦惱地揉著自己的臉,“他們是如何一眼就認出來的?”
洛玉瑯心說,長這模樣,如果不喬裝打扮,很難不被人認出來。
還在那里糾結,“連我自己都覺得變化好大,以前的我哪是這個樣子?”
“我城外還有差事,你只要不出別院,就不會有事。”他得了信,不管不顧地回來見她,實在不能耽擱太久。
突然低沉了下來,“是我的錯,為了自己的事,誤了你的正事。”說完又換了一副模樣,一本正經地說道:“我知道輕重,我想再送一封信給十五郎,盡快將此事告訴他,讓他也好有個防備。”
“我晚上來拿。”洛玉瑯突然有些邁不動步,心情瞬息萬變的讓他很難安心去辦差。
得了回應,點了點頭,后退兩步,讓開了路。
洛玉瑯走了兩步,回頭說道:“護衛都在別院,別胡思亂想。”
還是只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卻并不輕松。
洛玉瑯躊躇了幾步,朝著她無聲地揮了揮手,下定決心似的,轉身離開。
在他離開后,一個人呆呆地站了很久,才回到小院,重新給十五郎寫信。
只是如何寫自己現如今的狀況,令她犯了難。
照實說吧,這話可長了,一封信恐怕都說不完。
最后決定還是只提今日之事,就說多虧自己反應快,并未露餡,還順利地避過了。
晚上,洛玉瑯來拿信時,似乎剛剛回別院,遞信給他,聞到他身上的香味,突然愣住了。
洛玉瑯身上的味道十分特殊,因為他的衣衫都被香火熏過,又不同于寺廟中普通的香火,總之味道極其特殊。
可今日的新添的香味,從未聞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