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十四娘

第二百二十七章 逾矩

“朱二自接手家族生意以來,便想要立一番基業,不再讓我的子孫如我現在一般,蠅營狗茍,錙銖必較。施大掌柜以為如何?”

見他終于開始攤出底牌,也很干脆,“說來也巧,施某也有此意。既得家主賞識,便要好生作為,方不負家主所托,更不負自己所愿。”

“其實有些事,看起來云遮霧罩,可只要有心,改天換地也不過瞬間。”朱二公子一如繼往的試探,卻不愿再含糊。

“打蛇打七寸,其余的不過早晚而已,我覺得朱二公子最后一條最為可行。”說完之后,朱二公子默默看了她許久,才輕輕說道:“施大掌柜膽量非常,朱某自愧不如。”

“怕了?”有意激他一激。

朱二公子回望著她,“朱二既然將它寫在最后,就表明它在朱二心中,最為重要。只要施大掌柜愿意,朱二愿鼎力相助。”

微微頷首,“好,一言為定。”

“駟馬難追。”朱二公子言罷,提醒她道:“有魚上勾了。”

一看,浮子果然晃動,提起來后,以為釣了一條白鰱,哪知朱二公子欣喜說道:“是鯛魚,施大掌柜好手氣。”

自然高興,“我還是頭次釣到。”

“確實難得,我在這里也只釣到過兩次而已。”朱二公子轉頭就看到她喜笑顏開的側臉,突然就失了神。

毫不自知的只專注著水面上的浮子和自己新釣到的鯛魚,等她看到朱二公子的浮子有了動靜,出言提醒,他才略有些尷尬地提起釣桿,沒承想居然又是一條鯛魚,欣喜地說道:“施大掌柜果然是貴人,今日才會有這樣的好運氣。”

“恐怕這個季節正是釣鯛魚的好時機,我可不敢居功。”放松下來,言語也輕快了。

朱二公子卻有些愣神,良久才自顧自地搖頭,仿佛下定了什么決心一樣,“施大掌柜,若真當朱二是好友,就稱呼我為朱二吧,莫再添公子二字了。”

也順口說道:“如此,以后就稱呼我為施行吧,但行好路,莫問前程的行。”

“施行。”朱二公子重復了句,“好名字。”

心說,洛玉瑯費心起的,自然是好的。

雖然朱二公子盛情相邀,要去他不遠處的別院共享今日成果,但被她婉拒了。

一碼歸一碼,在事未定論之前,她需要與他保持距離。就算是事成之后,畢竟男女有別,又有小氣的洛玉瑯在,為了能在南唐長待,她還是謹慎些好。

回到府里,享用完自己釣的魚,因為有些悶熱,居然毫無睡意,在屋里轉來轉去,轉到繡架旁,想起最近忙著正事,將繡活都丟了,誰知一坐下就忘了時辰,等覺得困乏,已不知幾更。

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得不太踏實,雖然朱二公子表現不錯,但一向謹慎的她還是有些忐忑,決定等朱二公子尋來新的憑證,再定奪是否全然信他。

只覺得越來越熱,又被異樣的聲音驚醒,才發現自己并非躺在昨晚的床上,而是——馬車內。一抬頭,就看到洛玉瑯坐在側面,一條腿伸直著,攔住快要落下去的被子。

因為正閉目養神,并未發現已經醒來,“為何不叫醒我?”心想,我說怎么這么熱,你像包粽子一樣用被子將我包著,能不熱嗎?

慢慢睜開眼睛的洛玉瑯眼中毫無溫度,看了她一眼,又打算繼續閉目養神,追問了句,“這是去哪里?”

“回吳越。”洛玉瑯淡淡說道。

驚而坐起,“為什么?”

“回吳越還要理由嗎?”

“南唐的事還未了,為何要匆匆離開?”十分不解,“我不是寫信都告訴你了嗎?莫非你打算就這樣算了?”

“自然會有人接手。”洛玉瑯語氣依然清淡。

“朱二公子已經答應做內應,只要你首肯,我必有所成。”眼看大事將成,如何甘心就這樣離開。

“是嗎?我如何不知?”洛玉瑯冷冷看著她,“以前倒是見過你的信,可昨晚你似乎忘了寫信。”

“我不是想等他有了新的憑證,再寫嗎?”不服氣地看著他,“再說,昨晚我也沒空著啊,將你的衣衫趕制了出來。”

洛玉瑯臉色依舊不太好看,“我問你,若是我與別的小娘子這樣親近,你會如何想?”

答道:“若你也穿了女裝,與人姐妹相稱,我也沒什么可在意的。”

洛玉瑯又咬起了后槽牙,“你長本事了,爺都敢取笑。”

“我是想提醒你,施行是男子,只有你會將他當成小娘子看待。”洛玉瑯將她無意摞到自己腿上的被子推開,眼光掃過她如今的模樣,“你有哪點像男子?”

“如何不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又沒穿耳洞,也知道如何遮掩,平時我都是用高領將這里遮住了,看不到的。”為了讓洛玉瑯更明白些,伸手也摸了摸他的喉節。

洛玉瑯臉色都變了,本想將她的手揮開,最后還是握住了,“因為擔心你,到了后周直接與那里的大掌柜攤了牌,你倒好,一次兩次三次四次五次,越來越放肆,眼中哪還有我?”

“打探消息而已,既然是大掌柜,場面上也是要應付的。”洛玉瑯越似被她激怒,“看來,不讓你長長記性,你都忘了你是誰了。”

正苦思著如何說動他,洛玉瑯已經閉著眼睛自言自語,“母親,孩兒要逾矩了,望您體諒。”她還未弄明白,已經被洛玉瑯強勢地摟入懷中,直接將她的話堵了回去。

任如何掙扎都沒放松半分,反而將她狠狠地揉入懷中,滿含著發泄的意味。

在他的強勢之下,漸漸放棄抵抗,原本僵直的身體軟了下來,柔若無骨。

慢慢恢復理智的洛玉瑯也溫柔起來,只是藏于心間的火苗燒灼得太久,他需要好好安撫它才能上它漸漸熄滅。

雖然是被動的,可被他牽引著,心情也是異樣的,只得攀附著他,讓脫力的自己不會往后墜落。

或許是她無意識的回應溫暖了洛玉瑯,心滿意足之后,漸漸松開了她。

尚未完全清醒的兩人,默默相望,誰都沒有先開口。

最后還是洛玉瑯輕嘆了一聲,緩緩坐回到原先的位置上,“穿上外衫吧,當心著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