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腳冷。”輕輕跺腳,雖然穿了厚底鞋,現在還是冷得快失了知覺。
“那快走吧。”洛玉瑯牽了她,“上馬車我幫你暖暖。”
的笑顏,如冬日的絨花亦讓遠望的人癢了心間。美人展顏如花,白裘玉簪勝雪,別有一番滋味。
尤其她眼中的清澈,不帶一絲俗塵,比起身邊那些充滿心思的媚眼,更令人神往。
隨著他一聲輕嘆,身邊有人回稟,“回王上,已經查明,景娘娘所繡的‘中秋賞月圖’是京中木花坊所制。”
“木花坊?”王上喃喃自語,似乎并不太熟悉。
“宮時的幾位娘娘都是那里的常客。”
王上卻意不在此,“與洛府有關聯嗎?”
“已經查過,官府的契書中沒有姓洛或姓穆之人。”
王上又問道:“你確定繡法一致?”
“宮中的數位繡娘都是這樣說。”
王上一聲輕笑,“也是有趣,再查。”
馬車之上,洛玉瑯用手搓著快要凍成冰的腳,“下次出來,與我一樣穿鹿皮的靴子吧。”
“入宮的衣服皆有定制,哪里有女眷穿靴子的。”貪戀著他懷中的溫暖。
“終于是你一個人,今日有人借機尋事嗎?”洛玉瑯的發問讓不得不佩服他的預判功力。
“滿堂皆是貴客,就算有心,也是要些臉面的。”她剛說完,洛玉瑯就明了,“是宮里那位,還是景家那位?”
輕笑,“我全程只當了看客,你不用太緊張的。”
“看來是太后援了手。”洛玉瑯挑了眉,“今日抱了幾個王子出來,王上都取了好名字。想也可知,景家是如何難堪。”
輕聲說道:“今日確實拿嘉諾的來歷說事來著。”
洛玉瑯直接挑了眉,“說什么?”
“倒是沒人懷疑真假,當時我們成親不久,尚未圓房,不過如此。”說完,洛玉瑯就忍不住接話,“操的這閑心,不用理會。”
之后就沉默了,知道這個話題又觸及了他的心事,“外面風越來越大了,正廳里要再添幾個火盆,年夜飯時好不會凍腳。”
洛玉瑯成功被她逗笑,“你是剛剛冷怕了,等我將你暖熱,你就會改主意了。”
下了馬車,被他抱著去了洛老爺的書房,正巧院中洛老爺正陪著嘉諾堆雪人,慌得趕緊掙扎著下來,滿臉通紅。
洛玉瑯倒像無事人一般,等她整理好斗篷,才和她一同跨進院子。
洛老爺樂呵呵看著,眼中卻帶著一絲憂慮,這夫妻倆既然感情如此的好,怎么就總不見喜訊呢?
年夜飯時,景妍凝也被扶了出來,雖然還是目光呆滯,倒是能自如進食。
洛老爺感嘆,“世事真是難料,年輕時,你也曾是多要強的人。”
洛玉瑯抿了抿唇,并未答話。
想著這府里的前塵往事,自然不便開口。
景妍凝倒是開了口,“好吃。”指著桌子正中的烤鵝,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
身后的婆子輕聲勸著,“老夫人,大夫說了,您飲食宜清淡。”
“好吃。”景妍凝又說了句,洛老爺發話,“今日過年,由著她吧。”
婆子便不再言語,又夾了塊給她。
景妍凝吃著吃著,突然又說了句,“待會剩下的,拿給冰妹妹,她有了身孕,還是得補補。”
正廳內氣氛陡然變了,洛玉瑯的神色肉眼可見的也變了。
連一向和善的洛老爺都默默放下了筷子。
放下手中的碗,暗自嘆了口氣。
如今的景妍凝哪里還會看臉色行事說話,依舊吃得開心。
洛老爺擔憂地看著洛玉瑯,還好,除了沒再動筷,他倒是沒像年少時那樣憤而離席。
三人耐心等景妍凝吃完,被婆子扶出去時,她居然還惦記著剛才的話,“其他的,也一并送給冰妹妹吧。”
洛老爺輕嘆,“隨她吧。”
這話分明是對洛玉瑯說的,正擔憂地看他,洛玉瑯已輕聲說道:“是啊,隨她吧。”
院中熊熊燃燒的火堆,嘉諾畢竟年幼,不多時就乏了,洛老爺領著他走后,朝洛玉瑯懷里躲了躲,“雪越下越大了。”
“今年竟忘了堆雪人。”洛玉瑯突兀的一句,還未回過神來,他又說了句,“也好久沒去看過母親了。”
“若想,明日即可啟程。”
洛玉瑯輕摟了她,漫游總是能直達自己內心,心意相合便是如此吧。
“好,明日稟明過父親,我們就出發。”洛玉瑯將她雙手捂在懷中,眼前的熊熊火焰帶起煙火飄向半空,似冥冥之中的牽念,更似人尋不到的脈絡,只知它會向前,卻不知走向。
“母親,”洛玉瑯欲言又止,靜靜聆聽,“其實正院大火,于我而言,是好事。”
“因為母親,”洛玉瑯沉默了良久,“在那里屈辱地生下了我。”
反握了他的手,“母親若是有靈,此時應當也在掛念于你,你快活她便快活,你憂慮她也難安。”
洛玉瑯低頭看她,“我,”他自己在紅崖山的遭遇,使他明白了母親最后的日子里,到底是怎樣的心境,也正因為此,景妍凝這番出挑的話,他能淡然處之。
“父親為了此事,孤苦半生;我為了此事,桀驁不馴了數年;而她,余生亦算贖罪。”知道,洛玉瑯這里的她,是指景妍凝。
“希望母親此時已轉世輪回,是另一番景像了。”洛玉瑯語氣低沉,“其實我原本想過,讓母親投生于洛府的女兒,在寵愛中長大,恣意一生。”
想著四下無人,輕聲說道:“不知你的論斷從何而來,你若真有執念,開春后,我們就去尋了良醫,吳越不便,就去南唐,或是后周。”
洛玉瑯挑了眉,“漫游這是打算廣而告之嗎?”
忍不住輕笑,“今日這話題是越不過去了嗎?在后宮時,那幫人就瞎操心,現在,你這里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