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十四娘

第三百七十二章 刁難

吳夫人雖未言明,也知道這方子所為何意,眼神不由得暗淡了許多。

這日在木花坊收到舒掌柜從南唐寄來的書信,想著洛玉瑯走了之后,再沒有音訊,之后又覺得自己矯情,不過短短的十余日,她怎么就這樣難熬?

靈秀進來,“又來了新的單子,如何是好?”

見靈秀言語奇怪,“有何難處?”

“你看。”靈秀遞了幅小畫過來,接過,竟是用極細的筆墨描繪的觀音像,正覺得眼熟,立刻有些心驚,因為與自己為母親繡的,之后到了太后手中的觀音繡像一般無二。

就連許多的細節都一模一樣,當時自己興致頗高,兩種繡法相互隔合,她可以斷定,這幅小畫就是照著她所繡的觀音像描摹下來的。

懷著疑問看向靈秀,“是何處送來的?”

靈秀搖頭,“看氣派,非富即貴,但是只肯在單子上落個姓氏,穆姓。”

呆在當場,事出反常,還意有所指,自稱姓穆,這是何意?

“你看看能不能繡,不能繡退了就是。”打定主意絕不沾手。

靈秀直接嘆了聲氣,“我當場就說了不接,可是鋪子里的伙計早早就收了人家的定銀。”

直接皺了眉,靈秀接著說道:“當初下定的時候,只說要預定開年的頭一單,伙計就接了,今日才知是要繡這個。”

“既然接不了,怎么就不能退定銀了?”覺得心中不安。

“你自己去看吧。”靈秀直接頹廢地跌坐在靠椅中,“嚇得我現在都滿身的汗。”

憐惜地看著她,怪不得舒掌柜一直說靈秀擔不起,現在看來,確實如此。

便要她在這里歇歇,自己先去看看再說。

悄悄從后面觀望,發現鋪子里已經不能做生意,烏壓壓站滿了勁裝的漢子,鋪子里的掌柜正陪著一位錦衣中年男子解釋。

可惜人家根本不領情,音調頗高,語氣不善,“你問問自家伙計,當初是如何夸下海口的,現在又說不行了,讓你們舒掌柜出來。”

“什么?舒掌柜不在。她不在,木花坊不還在嗎?”

“不接,我就日日領著兄弟們,陪你做工。”

聽了良久,見他翻來覆去,只這些話,想了想,回轉了。

上了二樓,靈秀接了她,語帶哭腔,“怎么開年就這么倒霉,這種事報官也沒什么用,改天他再來,難不成日日報官不成。”

“我聽他口音,不像是京城中人。”剛說完,靈秀就接了話,“我正是這個意思,要是就好了,摸清了底細,大家說和說和也就好了。”

問她,“你幫我找件合身的男裝來。”

靈秀止住哭腔,醒悟過來,唉了一聲就跑下了樓。

再回來時手里拿著件衣衫,“你先試試,若長了,我現在就替你改改。”

比了比,正好蓋過鞋面,“應該合身。”

等她挑開店鋪的簾子,從里面出去,鋪子里所有人皆望向了她。

錦衣男子上上下下打量著她,在她發髻上的鳶尾簪上停留了一會,嘴角揚了揚,也不言語,只挑眉看她。

鋪子里的掌柜立刻介紹,“貴客,這位是舒掌柜走時交代的主事人,施掌柜。”

朝著他拱了拱手,錦衣男子也不起身,只拱手回禮。

等鋪子里的掌柜說完來龍去脈,再次拱手道:“在下有一事不明,還望賜教。”

“請問。”錦衣男子話接得很快。

“貴客為何非要木花坊接下這活?”

錦衣男子似乎覺得問得可笑,“我倒問你,為何要接下定銀?”

一陣哭泣聲傳來,這才留意到,錦衣男子不遠處還跪了鋪子里的伙計,面龐稚嫩,滿臉驚恐,被勁裝的漢子圍在中間,別提有多可憐。

“定銀,”不等她說完,錦衣男子就將話接了過去,“所謂定銀,全在一個定字,若說退就退,還有規矩嗎?”

問道:“貴客姓穆?”

錦衣男子答道:“非也。”

見他明顯是不想回答,就轉換了話題,“既是我們違約,加倍賠償就是了。”

錦衣男子哈哈笑了起來,之后冷臉說道:“不行。”

“那我們繡不出,又能如何?”決定自認技藝不jing,坦然看著錦衣男子。

錦衣男子肆意地看著她,冷冷說道:“不能繡嗎?我看未必吧。”之后看著滿屋的勁裝漢子,“兄弟們,看來是有人瞧不起人啊。”

一抬頭,就看到每日跟隨自己的護衛出現在門前,趕緊搖了搖頭,這事可不能再扯上洛府。

“搖頭?”錦衣男子意味深長地看著門外的動靜,“看來是真瞧不起人啰!”

“貴客有所不知,這幅小畫并非吳越的繡技,在下是怕坊里的繡娘繡得不對,反爾誤了貴客的大事。”等洛府的護衛身影閃開,還是決定以理服人。

“木花坊向來以繡技自詡吳越第一,舒掌柜數十年打下來的金字招牌,怎么,竟要毀在你們手中了嗎?”

錦衣男子說完,問道:“貴客與舒掌柜是舊識?”

誰知對方直接搖了頭,“隨你接與不接,不接我便坐下不走了。要不要報官?我有的是人手,可以幫忙跑腿。”

一陣頭大,這分明是有意而來,耍無賴也想要她接手。

她想到了宮里的景玉霜,前次莫非也是她的試探,但不論怎樣,必定是知道洛玉瑯不在京城的人,更篤定她不愿自報家門。

“既然貴客執意,那便接下好了。”見對方居然毫不驚喜,越發猜不透,“若是技藝不jing,繡得不合心意,還望貴客海涵。”

“到時再說。”錦衣男子說完,起身就招呼屋內的勁裝漢子,“時辰不早,還要趕出城去,走。”

走到門前,看他們紛紛上馬,看樣子確實是朝城外趕的。

又看到府里的護衛有人跟了上去,抿了抿唇,回頭見小伙計還跪在那里,“快起來吧,大冬天的。”

掌柜上前,“施掌柜,是我們有欠妥當,初五開張接的定銀,大伙都疏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