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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誠心疼地扶起洛老爺,極不待見地看了眼穆家主,“老爺,慢些走。”
洛老爺突生變故,穆家主不知所措,分明是個最好說話之人,怎么突然就這樣了呢?
洛玉瑯聞訊從府外回來,先去看過父親,再來到正堂時,臉色再沒有前日拜訪時好看,悶悶陪坐在那里,一句多話都沒有。
穆家主和嫡女使了個眼色,嫡女起身,輕柔地問候,“十八娘,見過洛家主。”
洛玉瑯淡然說道:“過門是客,勿需多禮。”
嫡女得了穆家主的指示,“不知可否去看望姐姐?”
洛玉瑯暗自咬了牙,這廝還真當自己是根蔥了,父親此生最大的隱傷就是母親,沒了一個景家,居然又來了一丘之貉的洛府。
父親聽了這話,豈能不觸景傷情?
“她需要靜養,你們并不相熟,不宜去驚憂她。”洛玉瑯直言不諱,眼光掃過穆家主,竟有了些冷冽。
剛才從父親書房中出來時,他是起了殺意的,若不是顧忌漫游,現在的他可沒有這樣好的氣性陪坐。
這樣的冷言冷語,十八娘有些舉步不前,家主選中了她,升了嫡女,又說要送她入京,與十四娘結伴,姨娘和她不知有多高興。
現在看來,一切并不如家主所言那般順利。
“正是因為不熟,才越要多多走動。十四娘這性子,就是太冷淡了些,若有一絲十八娘的溫情體貼,我也安心些。”
洛玉瑯聽他還在這里恬不知恥的老調重談,既然不能像解決王上一樣,干脆利落,那只能在言語上讓他知難而退。
“這些年,不知有多少歌妓舞娘送入府中,能退的,我都退了。不能退的,我都送去了莊子上,亦或配了人。”
有意停頓了下,給了個眼色讓十八娘自己去體會,再對著穆家主正色道:“洛府從不納妾,更無通房。若十八娘有意留京,我倒是可以幫著留意下,若有人肯接納,穆家主直接送人過去便是。”
穆家主怎么都沒想到,洛玉瑯竟會如此直白,毫不留情面地將十八娘貶為了歌妓舞娘之類,可以送來送去之流。
要知道,他可是從一開始就告知了,這是穆府的嫡女。
所以臉上并不好看,“看來洛家主是另有打算,也是,十四娘自己不擅生養,怪不得擔心穆府其他人亦是。”
不承想,他的話又刺中了洛玉瑯的軟脅,下一刻,再沒有好臉色,“恐怕是大夫來了,穆家主,父親報恙,就不便久陪了。”
話說到這份上,臉皮再厚,也該心領神會。
穆家主臉色難看的起身,“既如此,那便下次再讓十八娘來陪十四娘吧。”
洛玉瑯無聲地拱手,咬緊了牙關,因為識海中,又不得消停,‘猶豫什么,今晚就收拾了他,日后再無麻煩。’
洛玉瑯警醒著,不愿再受他的蠱惑,犯下讓自己后悔之事。
剛從木花坊上車,護衛就回稟了此事,木然坐在車中,只覺得心里壓了巨石,憋屈得喘不過氣來。
掀起車簾問道:“城門關了嗎?”
得知尚未到時辰后,吩咐馬車趕往廣福寺。
見了吳夫人,直接問她,“母親,此事,你到底如何打算的?”她匆匆而來,就想問吳夫人一個態度,一個能讓她做決定的態度。
吳夫人愣愣望著她,一時有些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問道:“他來過這里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冷哼一聲,“他將十八娘提了嫡女,想塞給家主。”
吳夫人‘啊’了一聲,意外之情溢于言表。
“母親,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又問了句。
吳夫人有幾分明白過來,“我有什么打算不重要,你們自己做主就是。”
起身走到窗前,院中的樹紋絲不動,一如屋內,壓抑而沉悶。
“母親,我從未當他是父親,但我感念他的生養之義。可我不想躲,我逃過一次,若不是連遇貴人,恐怕早已落入狼窩,尸骨無存。”
吳夫人覺得心底升起寒意,這話肯定不是無意之說。
“可,可他畢竟是你的父親呀!”
“哪有這樣的父親,我當時都未滿十二,我逃來京城的當天,就被街面上的混混盯上了,若不是,若不是有人肯收留,恐怕過不了夜。”
情緒激動,眼眶難得地泛了紅。
吳夫人怔怔看著她,眼淚隨之溢出,“我知道,是我無用,累了你和十五郎。”
“母親素來心善,逆來順受。可我不愿,我亦不是母親。人待我好,我便加倍地還回去;人若待我不好,我也不想虛情假意,違了自己的心。”
有些控制不住,眼眶雖然泛紅,卻始終沒有淚水涌出。
吳夫人不停地數著手中的珠串,好尋求一些慰藉,最后顫抖著唇說道:“先去問問十五郎,好不好?”
“母親怕他,從此就避開吧。”說完,舒緩了情緒,坐在了吳夫人身邊,“這些年,母親獨自一人,不也一樣過來了嗎?”
吳夫人手一抖,珠串險些沒有拿住,輕輕接住了,重新遞給了她,“母親,只要我和十五郎在,你便再不會吃苦。”
準備起身時,吳夫人突然抓住了她,“稍做懲戒不行嗎?”
沒有說話,只輕輕推開她的手,吐出心中的悶氣,“母親,雖然心誠,也該多多注意身體,若十五郎回來,見母親大不如前,恐怕要傷心自責了。”
走出廂房,就看到洛玉瑯靜靜站在院中,顯然已經來了許久。
默默走向了他,洛玉瑯無言地牽起了她,看向吳夫人的廂房,輕聲說道:“要我進去見禮嗎?”
搖了搖頭,“母親恐怕沒有心情。”
夫妻倆默默從后院拾級而下,廣福寺夏日的夜,蟬鳴不斷,咶燥得如紛亂的心,輕聲說道:“你聽到了?”
洛玉瑯嗯了一聲,再無多話。
“你如何想?”直接問他。
洛玉瑯挑了眉,一時確實不知該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