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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章張十二郎
第028章張十二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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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十二郎?
顧鈺不禁皺眉,駐足,看了妙微一眼,晨光映照下,妙微的臉色紅彤彤的,一雙妙目更加如同春水生暈,霞光無限。
為什么你總是出現得這么巧?
被顧鈺這般盯視,妙微臉上歡喜的笑容一斂,忙垂下了頭來。
“娘子……奴又說錯什么了嗎?”她道。
顧鈺沒有回答,只問道:“他來干什么?”
妙微搖頭答道:“奴也不知,不過,奴猜想,他一定是來看娘子的,那日娘子落水后,是張十二郎將娘子從錦鱗池中救出來的呢!”
“這么說來,我和他還有點肌膚之親?”顧鈺臉不紅,心不跳,一本正經的問道。
這般說著,顧鈺不覺都為自己說出來的話一愣,腦海里似閃過一副畫面,她落水之后,隱約感覺到似乎的確有那么一個曾經抱緊過她,在她耳邊疾呼,甚至連她的唇瓣上似乎還留有那人呼吸的氣息。
妙微卻是臉色一紅,嗔道:“娘子,你胡說什么呢?就算有,你也不能直說出來啊!”
顧鈺失笑,也不再與她多說,便加快腳步向前院走去。
遠遠的就瞧見一干人穿花拂柳的行來,那些人皆是長袍廣袖衣帶當風的少年人,腳踏著木屐噠噠作響,一個個端得是風流倜儻,玉樹臨風。
而最為引目的便是走在最前面的少年,腰細腿長,發如墨,膚如玉,眼眸戲謔含情,五官生得極為精致立挺,直可以用綺貌玉艷來形容,還真是“濯濯如春月之柳,皎皎如皓月之白”。
只是在看到這張臉時,顧鈺的腳步一頓,整個人都怔住了!
這就是張十二郎!
在顧鈺的呆怔中,張十二郎已走到她面前,竟是捏了一下她的臉蛋,謔笑道:“十一娘,你又不是第一天見我了,怎地還這般目光灼灼!”
顧鈺吃驚的看向他:“你……就是張十二郎?張玄之?”
“竟敢直呼我名,顧氏阿鈺,你越來越大膽沒規矩了!”少年人笑說著,忽從身后取了一只錦盒出來,遞到顧鈺面前,“瞧瞧我給你帶了什么來?”
看到送到眼前的錦盒,顧鈺卻是下意識的退了一步,同時伸手將他的手壓了下去。
對于現在的她來說,任何東西她都不可以隨便碰,因為任何一樣東西都可以成為殺人的武器!
這是她曾經在崇綺樓中學的第一堂課。
而少年人自然是不明所以,詫異而調笑的問道:“十一娘,你這是怎么了?不會是在池子里喝了一肚子水后,人就變傻了吧?”說著,還將手伸向了她的額頭,自顧自的說道,“好像也不燙啊,比前幾天好多了,我可是一聽說你清醒過來,就特地趕來看你了!不請我去喝杯茶嗎?”
此時的顧鈺依舊怔怔的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面容,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情涌上心頭,按理說,這個人,她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雖然現在這張臉還顯年輕,與記憶中那張略顯風露而穩重的容顏略有不同,但她又怎能忘在她晚年的時候,這個人曾經扮演了極為重要的角色,算得上是她提攜上來的其才智能與桓澈相抗的助手,曾被她委以重任,以冠軍將軍之職與桓澈一同北伐洛陽,原本她是希望他能北伐建功歸來,讓其如桓氏家族一般位列一藩方鎮,執掌兵權。
可是她沒有想到,桓澈收復洛陽歸來后,帶回來的竟然是他的尸體。
因為這件事情,她與桓澈之間的關系越來越僵硬,隔閡也越來越深,直至最后的互不信任,轟然爆發……
張玄之!
竟是與“芝蘭玉樹生庭中”的陳郡謝七謝玄并稱“南北二玄”的張玄之!
可為什么,她對他少年時期的記憶簡直可以說是一片空白。
她竟不知道張家十二郎便是張玄之?
到底是記憶出了問題還是什么別的原因?
顧鈺不禁有些頭疼的撫額。
這時,一只手向她伸來,緊緊的握在了她的手腕上。
“阿鈺,你怎么了?”張十二郎問道。
觸手的溫暖卻是令顧鈺條件反射性的躲了開。
“十二郎說笑了,十二郎所贈的柯亭笛便差一點要了阿鈺的命,阿鈺還豈敢再要十二郎的東西?”
聽她如此說道,張十二郎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了起來。
“十一娘,你這是在怨我嗎?”他這般問,竟是完全沒有著惱,而是一種戲謔的說不出的風流意味。
顧鈺抬眼望向他,笑了一笑。
的確,她沒有什么好怨的,前世她就欠了他一條命,這一世不管他是有意還是無意,確無可怨。
不過……
“那天當真是十二郎救了我嗎?”她笑問。
張十二郎愣了一愣,笑道:“不是我,還能有誰?”
“那張十二郎救我和十娘的時候,可曾看見有兇手從錦鱗池邊經過?”顧鈺再問。
張十二郎臉上戲謔的笑容便是一斂。
“兇手?什么兇手?你和十娘不是因為爭吵不小心掉進錦鱗池里去的嗎?”他道。
所以……那個救我的人根本就不是你!
顧鈺也不拆穿,微微抿唇,笑了一笑,她這一笑,溫婉而含蓄,一雙眸子波光流轉間竟有一種攝人心魄的神秘感。
張十二郎微微一怔,總感覺這十一娘似乎哪里不一樣了,可又說不上到底是哪里不一樣。
這時,又有一陣說笑聲與雜沓的木屐聲傳來。
其中一人喊道:“十二郎,你還在那里干什么,還不快進來,我們好好對弈一番!”
“張家十二郎可是傾倒我們晉陵的風流美郎君,無論走到哪里都會有年輕的姑子側目相看的,十二郎風流多情,我們怎可掃了他的興,走吧走吧!待他歡喜夠了,自會前來!”
說罷,幾個少年郎君哈哈大笑著朝府中宴客廳里走去。
張十二郎駐在原地,也不禁微微一笑,可待他回過頭來看向顧鈺時,卻見顧鈺已經走開了。
“阿——”張十二郎想喚,但見她已大步走遠,根本沒有回頭的意思,便只好作罷,暗自失笑,然而垂目見本來要送出去的錦盒還在手中時,又頗有些不是滋味的若有所思起來。
這十一娘似乎對我也有戒心了!回頭我一定找他算算賬!
這樣一想,他又笑了一笑,朝著眾少年所去的宴客廳走去了。
而待他走后,顧鈺才停足遠遠的看了他一眼,心情頗有些復雜起來,直覺告訴她,那日從錦鱗池中救出她的人并非張十二郎,可為什么他要撒謊隱瞞呢?
他是為兇手隱瞞?還是為救她的人隱瞞?
而她記憶里的張玄之是一個極其穩重有沉府之人,與眼前這個戲謔含笑頗有些綺艷風流的少年可謂是截然不同。
唯一可以確認是同一個人的便是他這一張臉了。
不過,他今日來顧府里的目的,她大約是猜得到的,前世的張玄之并非癡于畫,而是癡于棋,而恰好祖父又是號稱棋藝江左第一的高手,怕是祖父回來了,他便來找祖父切磋對弈了吧?
想到祖父,顧鈺便加快了腳步,朝著顧老夫人的怡心堂里走去。
果然,在她邁進怡心堂之門時,就見堂中已是濟濟一堂站滿了人,一陣歡聲笑語聲傳來,直是熱鬧非凡,迎面望去的是一群打扮得姿容艷麗的小娘子們,好似花團錦簇般圍繞著堂中一位身姿修長俊挺,頭戴漆紗籠冠,并著時下名士們所常用的青色大袖衫的男人。
此人已年近不惑之齡,頜下蓄著一撮不短不長的美髯,形容俊朗,眸光神采奕奕,手中持著一柄玉如意,頗有些時下清談名士的高標雅度。
顧鈺沒有想到,她第一個所見之人竟然是她的二伯父顧敏。
不過她這個二伯父也算是顧老夫人的心頭肉了,尤其近年來晉升為天子近臣,所得榮寵自然也為顧家添了不少光彩。
故而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也無不對二伯父禮敬有加,再加上此人又不是如祖父那般不苛言笑之人,所以這府里的小娘子們還沒有誰不喜歡他的。
此時,堂中的小娘子們正在為二伯父所帶給她們的禮物處于歡喜之中,自然也就沒有多少人注意到顧鈺的到來。當然,如她這樣的一名庶女,本身也引不起多少人的觀注。
也不知過了多久,還是顧沖之首先看到了站在最末的她,高聲喊了一句:“十一姐,快過來,看看二伯父給你帶了什么禮物?”
這時,從祖母到堂中的小娘子們才紛紛將目光投向了她,有的眼中充滿好奇,有的則是不屑,而有的如顧十三娘眼中更是透露著鄙夷和憤憤不甘。
按理說,以她的身份,好好的呆在那里做好婢子的本份就行了,憑什么還要引起他人的注意。
在當下這個時代,嫡待庶如奴,妻御妾為婢,乃是極為正常之事。
然而,在顧十三娘心中這般腹誹時,顧家二郎主顧敏竟然也將目光好奇而專注的投向了她,并十分溫和的問了一句:“這就是十一娘,三弟的女兒?好像與我上次相見,長大了不少,容貌也越發有……研麗皎潔,顧盼風流之姿!繼承了三弟的好相貌!”
夸一個小姑子研麗皎潔,顧盼風流,那也是極高的贊譽了!
顧十三娘的一雙眼睛立刻就瞪了起來,顧十娘的神情也是變幻不定。
這時,顧敏竟然還招手對顧鈺說道:“過來,看看二伯父給你帶了什么?”
顧鈺的心頭卻是一緊……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