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冶傷
第104章冶傷
不一會兒,謝道韞便帶了兩婢,各自抱著一包袱朝著宅院里匆匆趕了來,兩婢女一走進庭院,但見謝玄緊緊的抱著一小姑子,兩張俏臉上皆是神情一呆露出錯愕的表情。
“你們先去給這女郎準備一些熱水,呆會兒送到那邊東次間的耳房里來,藥與衣服先留下!”不待兩婢反應,謝道韞便立即吩咐道,順手將其中一婢女手中的包袱給奪了來,又對謝玄道,“阿遏,你先回避一下,她身上的傷交給我來處理吧!”
謝玄遲疑了一瞬,謝道韞便誚笑道:“怎么,阿遏是連阿姐也不信了?”
謝玄倒不是不信,只是他這位阿姐自小也是養尊處優由別人來服侍的,又何曾給別人上過藥端過茶水,他只是不放心罷了!
“我自己來吧!我自己會!”這時顧鈺說道。
謝道韞便看向她笑道:“你的傷在后背,難道你還能自己給你后背上上藥?你這女郎,恁地是倔強,若不是因為阿遏,你以為我愿意幫你?服侍人,這可是下等人所做的事情!”
“阿姐,你怎么能這么說?”謝玄立即出聲打斷。
顧鈺便制止他道,看向謝道韞道:“謝氏才女乃女中名士,性情爽直,果然名不虛傳,那就有勞道韞女郎了!”
這時的謝玄才反應過來,原來阿姐這是激將,并非有意出言傷人。
面對顧鈺的夸贊,謝道韞也欣然領受,便帶著顧鈺進了一間暖閣中的耳房。
燭火燃起,窗簾拉下,褪下衣衫后的顧鈺上半身便完全裸露了出來,瀅白如玉的肌膚在燭火暈染下好似霞光浸透美玉一般,陡然回頭瞥見的謝道韞不禁都有些炫目的失神,當然她更失神的是,原本光潔如美玉般的肌膚上卻多了一道橫貫而過的刀痕,使得血肉翻起,猙獰可怖。
“真是可惜了!”謝道韞嘆了一聲,便從包袱中取出一青瓷瓶,倒出晶瑩潔白的藥膏,正要涂抹在顧鈺身上,不想顧鈺陡地攔住了她,問,“這是什么?”
“你是不信我?”謝道韞也誚笑了一句,“你如此博聞強識,應該聽說過葛仙翁。”
葛仙翁葛洪,她當然知道,那個隱居于羅浮山號稱有“神仙導養之術”的醫者,因醫術造絕而被世人稱之為小仙翁,前世她因膝蓋疼痛每夜間犯病,桓澈還有派人去羅浮山找過這位神醫,只不過這位神醫怕是相當鄙溥她這個與權臣一起浸淫的太后,竟是寧死不受桓澈驅遣,桓澈無法,便將他所留下來的醫書全數收到了宮中,令宮中御醫學習他的醫術為她冶病,后來還真從她的醫書中找到了良方,將她多年的頑疾給冶愈。
原本她也想找到這位葛仙翁給沈氏冶病,卻苦于一直尋不到他的蹤跡,且自從來到健康城后所遇之事也是接二連三無瑕顧及。
“你的意思是,這藥是葛仙翁所賜?”顧鈺便驚喜的問。
謝道韞道:“是,這藥不僅能冶傷,而且還能令傷口恢復到幾乎無痕,二年前我亦受過一次傷,幸得葛仙翁的這瓶藥方能全愈。”
“多謝!”
“現在可以為你上藥了吧?”謝道韞又問。
顧鈺點頭道了聲:“好,勞煩了!”
“你這女郎,防備心怎如此之重?”謝道韞嘆了一聲,方才倒出藥膏涂抹到顧鈺的傷口上。
疼痛并沒有使顧鈺叫出聲,她咬緊了牙,待謝道韞將藥涂抹完后,她才忽然道:“女郎,阿鈺有個不情之請……”
“你是想問葛仙翁的下落?想讓他為你阿娘冶病?”謝道韞打斷了她,又道,“你放心,此事阿遏早已派人去尋了,待尋得消息之時,自然會帶他去見你阿娘!”
顧鈺便倏然回頭,詫異的看向了她。
這時,謝道韞又笑了笑,道:“阿遏對你的事情一直很感興趣,從前我不明白,現在算是有些明白了,既然王五郎已說過,如不能娶你為正妻,便絕不會以妾之身份折辱于你,阿遏當然也不會這么做,只是你,若是想進我謝家之門,還是要付出一些代價和努力!”
顧鈺毫不猶豫的回了一句:“我知!”
謝道韞見她神情無波,竟是異常的淡定,便又問了一句:“顧氏阿鈺,我還想問一句,你愛阿遏么?”
她一問完,顧鈺便霍然抬,竟是徹底怔住了,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謝道韞便苦笑了一聲,說道:“你在這兒先休息一下吧,我出去先與阿遏商量一些事情!”
言外之意,也便是告訴顧鈺,這是她們姐弟二人之間的談話,出于禮貌,她絕不能去旁聽,就更不能去偷聽了!
“好!”她道。
待謝道韞走出來時,謝玄早已迎了上來,問道:“她怎么樣?傷的嚴重嗎?”
謝道韞道:“不算太嚴重,但也不輕,至少這命還是能保得住的!”
謝玄緊繃起的心弦便是一松,轉眼見謝道韞繃著臉,又問:“阿姐,你在想什么?怎么看起來好像不高興?”
謝道韞便看向了他,認真道:“我在想,你為她做這么多事情,到底值不值得?為她得罪桓氏,值不值得?”
“阿姐,你到底在說什么?”
“阿遏,你別給我裝傻,你明知道桓澈覬覦她吳興沈氏的部曲和嫁妝,定然是非得到她不可,不然,也不會她今日才進宮見太后,桓澈就趕到臺城之外截道相攔,
桓澈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他就是不想顧十一娘被太后選中嫁入皇室。”
說到這里,她頓了一聲,又肅然道,“如果你執意要娶她,就很有可能會令太后不喜,并與桓氏為敵!”
謝玄沉吟不語。
就又聽她道:“阿遏,阿姐也不瞞你,現在四叔公很快就要出征了,三叔公來信說,待四叔公得勝歸來,就會立即為你定下一門親事,他好像已經知道了你與顧十一娘的事。”
一聽到訂親之事,謝玄便臉色大變,訝然道:“他如何得知?”
“三叔公運籌帷幄,雖隱居于會稽,但這健康臺城中的風向,他一直了如指掌,就不要說我們謝氏家宅中事了,顧十一娘如今聲名鵲起,他亦是有耳聞的,而要想知道你最近做了什么事,好像也并不難!”
謝玄便道:“我以為,以三叔公的性情,是不會管我之事的。”
“三叔公素以雅量和膽識著稱,如果你只是我們謝家一個普通的兒郎,他當然不會在乎你的婚娶之事,可你自小就得三叔公看重,以后的謝氏族長之位很有可能便會落在你肩上,那么你的婚事便會影響到我們謝家的門第和將來,他不能不在乎!”
說完,她便看向了謝玄,但見他眉頭緊鎖,沉靜的眸中隱含怒氣,便又嘆了一聲,道:“阿遏,其實阿姐并不反對你娶顧十一娘為妻,相反的,這位顧十一娘阿姐也十分欣賞,所謂情之所鐘,正是我輩,可阿姐在意的是,你在她心中的份量是否同樣重要?
如果兩個人只有一方努力,那是沒有將來的!”
“阿姐是不相信她?”
“不是不信,阿姐也知道,她很努力,可我并不知道,她是為誰而努力?”
謝玄沉默了一會兒,便道:“阿姐,這些對我來說并不重要,我所看重的是她是否隨心,如果她所做的事情,她覺得值得,我就覺得值得!正如你所言,情之所鐘,正是我輩,若是計較得失,那便顯得虛偽了!”
說完,謝玄便朝暖閣中走了去,留下謝道韞一人怔神,不禁心中暗道:情之所鐘,正是我輩,真的可以這樣理解么?
“阿遏——”謝道韞忽地又喚住了他,“那你可知道,到底是誰要殺她?”
謝玄止步,沉吟了一刻,方才答道:“她說,很有可能是她那位二伯父的妾室周氏,義興周氏亡于王敦之手,沈士居當年也參與了此事,可我總覺得這次刺殺沒那么簡單,明日便是秦淮河清談宴會,為什么他偏偏選在了這個時候?”(/book/132915.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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