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士為凰

第112章 兩個顧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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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兩個顧鈺

第112章兩個顧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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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那丫頭被提上畫舫時,正處在不遠處觀看的桓溫也略有些好奇的將目光投了過來,問道:“她又是誰?”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但很快他也知道了答案,因為此時這個布衣襦裙的丫頭已將頭抬了起來,丫頭的模樣生得很俊俏,眉如遠山,眼似秋水,只是突然被扔到畫舫之上面對諸多貴戚子弟,神情有些驚惶,不過她的驚惶也只限于掃視向眾人的短暫一瞬間,很快便又將視線落定到了顧鈺身上。

而幾乎是在顧鈺皺起眉頭與她目光相接的一剎那,這丫頭便噗通一聲撲倒在了她的面前,喊道:“娘子救我,娘子救我!”

眾人不禁色變。

看這丫頭的神情,似乎與這位“沈氏黔郎”有非同一般的關系,那么這聲娘子叫得……

莫非他真是顧十一娘?

許多人已將疑惑而饒有興趣的目光投來,然而顧鈺并沒有吭聲,她只是有些驚詫和了悟的看著這個跪在她面前的丫頭,唇角邊勾起一抹誚笑之意。

這一看仿佛隔了一世之久,顧鈺才以耳語般的聲音輕聲道了一句:“原來你還是走了這一條路啊!”

丫頭怔愕,還未明白她話中之意,那青衣小僮便在此時得意的向眾人拱手說道:“諸君,這個丫頭她名喚妙微,原也是顧府中的奴婢,是顧十一娘的貼身使女,她深知顧十一娘身上的每一個特征乃致于她身上的氣味,她絕不會認錯自己的主子,別說她的主子是易了容,就是化成灰,她也一定識得!”

說罷,他還問了丫頭一句,“是不是,妙微?”

丫頭咬著唇,先是搖頭,然后又使勁的點頭,連聲道:“是,奴不會認錯娘子,娘子自小身帶異香,與其他娘子不同,奴是絕不會認錯的。”

說完,她又看向了顧鈺,眼中蓄滿晶瑩,頗有些無助而楚楚可憐的說道:“娘子,你真的不要阿微了嗎?可是阿微到底做錯了什么呢?”

看著這樣的妙微,顧鈺心中的冷嘲更甚:這世上有一種人最是能偽裝純潔無辜,直令人防不甚防,前世她也是被這樣無辜而忠貞的眼神所騙吧?

這時王文度已朝顧鈺走了過來,問道:“沈氏黔郎,這丫頭你可識得?”

顧鈺便施禮答道:“回王使君,這丫頭我識得。”

妙微面上便是一喜,卻又聽她話鋒一轉,正色從容的接道:“她原是我沈家之婢,后來姑母將她要了去,這才成了顧家的奴仆,卻不知她為何要喚我為娘子?”

聞言,丫頭臉上的喜色便瞬間消逝殆盡,那青衣小僮更是臉色大變,大步走了過來,指著顧鈺說道:“王使君切莫相信她之言,她說這丫頭乃是沈家之婢,誰能證明?”

“那你說這丫頭乃是顧十一娘身邊的貼身使女,又有誰能證明?”顧鈺亦反問了一句。

那青衣小僮一時被駁得無語,虞楚眼見這青衣小僮落了下風,急著拍案道:“如此爭辯焉能查出真相,王使君,愚以為此事非同小可,絕不能草率處之!”

“那么以虞中正之見,當如何處理?”王文度反問。

虞楚便道:“要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顧十一娘,何其簡單,只要派人去一趟顧府,看看顧十一娘是否還在府中即可!”

他話音一落,郗嘉賓便從上首走了過來,道了一聲:“善,我也以為,這是最好的辦法,如果顧十一娘在,那么這位沈氏黔郎就絕無可能是顧十一娘,這也是最簡單的辦法,無須驗身也不會折辱了沈氏黔郎。”說罷,他又轉向顧鈺,笑道,“就看沈氏黔郎你愿不愿與顧十一娘一見?”

顧鈺正猶豫著該如何回答時,就見謝玄的目光朝她射了來,并向她輕輕的點了點頭。

見顧鈺沒有回答,那青衣小僮更是得意的大笑了起來,道:“她當然不敢與顧十一娘一見,她如何與自己相見?哈哈哈……”

可是他話還未完,卻聽顧鈺道了一句:“善,我愿與顧十一娘一見!”

青衣小僮的神情便是一滯,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目光緊緊的盯在了顧鈺的臉頰上,似乎要從她臉上找出一絲害怕心虛之色,可惜顧鈺神情淡定姿態從容,一雙幽潭般的眸子如同寒星閃爍,竟是連半分怯懼之色都沒有,反而好似有一種威壓之勢藏在其中,直令人無法與之對視。

“好,那便去請顧十一娘到來!”這時,王文度道。

在王文度的示意下,幾名部曲按劍而出,各自騎了一匹馬快速向健康城西飛馳而去。

消息傳至顧府的時候,顧府之中也是炸開了鍋,剛剛醒過來的張氏一聽聞消息差點又暈了過去。

“又怎么了又怎么了?又是誰要見她,這賤婢到底又得罪了什么人,她是要將我們這個家鬧翻天不可嗎?”

張氏捶胸頓足的哭嚎,一面哭嚎,還一面叫仆婦收拾東西,說道:“這健康城我是呆不下去了,快,快收拾好東西,我們馬上走,馬上回晉陵去!”

她話音才落,大郎主顧衍的聲音便傳了來:“你這又是在干什么?沒事收拾什么東西?”

張氏便哭道:“夫主,你也別在這健康城呆了,這才來了幾天,幾天啊,那賤婢便處處惹禍,處處得罪人,先是桓氏,然后便是新安郡主,緊接著是太后,這以后還不知道要捅出多大個窟窿,我們遲早要被她連累啊!”

“誰說她是闖了禍,我可是聽說,她見過太后之后還得了太后的賞賜才出宮的,后來又被謝家的才女謝道韞請去了謝家與之徹夜清談,現在可是王文度王君想要見她,并邀請她去參加秦淮河畔的清談雅集!”顧衍說道,緊接著又嘆了口氣,“真是慚愧啊!我們這做長輩的竟然遠遠不如一個十一娘,她才到健康沒幾天便已是聲名遠播,如今不僅引得太后的注意,竟然連陳郡謝家也對她如此看重!”

張氏哭嚎著的臉頓時就收斂了起來,似聽到了極為重要的消息的一般,訥訥道:“你說什么?說她得到了陳郡……謝,謝家的看重?”

“是,昨夜十一娘一晚未歸,陳郡謝家便遣了人來給父親送信,說是謝道韞仰慕十一娘之辨才,請她在謝家做客長談。那謝道韞可是謝家聞名天下的才女,多少名門貴女想與之結交,她竟然說,仰慕十一娘之辨才……”說著,顧衍既是羨慕又是苦笑了起來。

張氏神情怔怔,卻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出神,過了許久才問道:“那十一娘現在回了嗎?”

“還沒,不過,父親已經派了人去謝家了!”

“顧十一娘到底在不在府中?”顧府門前,為首的一名部曲也客氣的催問道。

顧衍忙施禮賠笑答道:“在,在,我已經派人去叫了,她很快便會出來。”

正說著,便有一清脆的聲音傳來道:“祖父,他們是來找我的嗎?”

幾名部曲聞言立即轉身,就見一身穿白色束袖服的少女亭亭玉立的站在了他們面前,身邊還有兩名婢女跟隨。

少女容顏昳麗清艷,可渾身所散發的氣質卻有種巖巖松下之風的俊俏之美,直叫人瞧著神為之奪,而不敢逼視。

原來這就是傳言中的顧十一娘啊!

幾名部曲心中暗嘆,待到她走到面前時,才想起施禮道:“我等是奉了王使君之命,特來邀請顧十一娘去一趟秦淮河畔的清談雅集。”

少女想也未想,便干脆果斷的答道:“好,承蒙王君邀請,盛情卻之不恭,那就請各位帶路吧!”

說罷,又轉身向顧毗行了一禮,道:“祖父,那我便隨他們去了!”

顧毗揮手笑道:“去吧去吧!”

口中雖這般說著,可待這“孫女”跟幾名部曲一走,顧毗的神情又變得頗為疑惑而凝重起來。

秦淮河畔,眾人并沒有等多久,便等到了“顧十一娘”的到來,而當這位“顧十一娘”隨著幾名部曲走上畫舫之時,人群之中又是一陣嘩然喧囂。

“這就是顧十一娘啊!”

“果然美人也!”有人不禁驚嘆出聲。

王五郎與桓澈更是驚詫又好奇的看向了這個一身白色束袖服的少女,少女亭亭玉立,步態穩健,身上有著一種令人琢磨不透的神秘與貴氣,今日的裝扮幾乎與他們在玉泉山上初見時一模一樣。

王五郎不禁將目光投向了謝玄,又看了看一旁站著的顧鈺,眼中露出些許不解之意。

而顧鈺也靜靜的看向了已走到她對面的“顧十一娘”,這個幾乎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亦含笑看著她,拱手道:“早就聽聞沈氏黔郎之大名,表兄,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顧鈺亦施禮回了一句。

一旁看著的青衣小僮便不敢相信般的高聲叫了起來。

“不,不可能!這個顧十一娘,她一定是假的,她一定也易了容,她是假的!”他指著那“顧十一娘”喊道。

“你說我是假的,那你可是真的?”顧十一娘便也反問他道。

青衣小僮啞口無言,若不是敷了厚厚的粉掩蓋了其面色,那臉色必然是鐵青。

顧十一娘又面向王文度道:“敢問王使群與郗嘉賓,喚小女子前來,有何貴干?”

王文度便大笑了起來,一邊踱步走到上首,一邊說道:“有人說,你的這位表兄沈氏黔郎便是你顧十一娘,我便叫人請了你來為其證明,如今誤會已解,也便無事了!”

“是么?天下竟有如此稀奇古怪之事?那這個誣陷我的人可得要付出點代價!”顧十一娘亦誚笑道,語氣私毫沒有畏怯或是不安,反而透著一股令人無法忽視的凌厲之氣。

王文度的神色便變了一變,心中暗道:都道顧十一娘乃女中翹楚,與眾不同,果然是聞名不如一見啊!

一聽說要讓他付出代價的青衣小僮更是神色大慌,踉蹌的向后退了幾步,口中不停的喊道:“她不是顧十一娘,她一定不是顧十一娘……”

說著,人竟是往虞楚身后一鉆,又似在他耳邊說了一句什么,那虞楚再次拍案道:“等等,王使君,此事不能就此下定論,倘若這兩人真如這小吏所說易了容,我們豈不是被他們所騙?”

“虞中正還想如何?”此時的王文度已心有不悅,皺眉厲聲道,“難道你還真想叫他們驗身嗎?”

虞楚便道:“驗身自是沒有必要,不過我還有一法可以讓他們證明。”

“什么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