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士為凰

第173章 承認,都來看(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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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承認,都來看(作者有話說)

第173章承認,都來看(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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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路客,最快更新!

“阿鈺——”

這一聲驚呼令得顧鈺也從悲愴的情緒中驚醒過來,她還沒有來得及回頭,便感覺到一道人影倏然沖過來,緊緊的將她抱進了懷中。

耳畔傳來“咚咚咚”急切的心跳,被雨水沖刷而模糊的視線里也逐漸映照出一張因擔憂惶懼而顯出幾分滄然之色的俊朗容顏。

“為什么不告訴我?為什么你還是什么事情都要一力承擔,不愿讓我來分擔承受?”他的語氣里透出幾分怨責和心痛,眸子如同夜空里閃耀的星辰一般明亮而充滿痛責,“你不知道我會擔心,會難受,會害怕嗎?”

“謝郎——”

顧鈺輕喚了一聲,一時之間思緒紛亂,心情沉重,也哽咽得說不出話來,而那個男人還在對面看著,神情變幻不定露出幾許意味不明的嘲弄。

“謝郎,對不起,我也很害怕!”她說道。

也害怕失去,所以才要一個人來解決這件事情,心無旁騖,才會別無顧慮和恐懼。

謝玄一時心如刀絞,無言以對,只是將顧鈺擁得更緊,仿佛只有這樣,他才感覺到自己抓得住,才會安心。

而這時,顧鈺又小心翼翼的在他耳邊提醒:“謝郎,我無事,你快轉過來,不要將空門對著他!”

他,便是指的那個男人!

而此刻謝玄的視野里哪里會有那個男人,哪里管什么空門,他只要看著顧鈺,看著她安全便已足夠。

但他不關心,不代表那個男人也會忽視,從謝玄疾奔而來,沒有任何顧慮第一反應就擁著顧鈺的那一刻起,男人的視線就沒有從他身上移開過。

原來如此!

男人的心中也不知閃過什么念頭,碧藍色的眸子里微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羨慕和復雜之色。

“你知道嗎?她為了能看你一眼,直到我完完全全的剖開她的肚子,將你取出來,她看到你是活著的,她才安安心心的咽下最后一口氣……”男人忽然喃喃自語般的說道。

“阿真,你看,我沒有傷到她,她是活著的,是個女孩子,長大了一定很像你!”

“謝謝你,段郎!”

謝謝你,段郎!

她居然還跟他說謝謝,她居然沒有半分對他的痛責和怨恨,就那樣看著他,看著他懷中所抱著的孩子,慢慢的合上了眼睛,那最后的一刻,她唇角邊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本就是一個將死之人,為了看到自己的孩子,寧愿再受一次剖腹之痛,才肯咽下最后一口氣!

顧鈺霎時間淚如泉涌,唇瓣也緊緊的抿成了一條線,手中握著的短刀亦在不知不覺中攥緊,有血水從指間溢出,旋即又被雨水沖刷干凈!

“你不要再說了!”謝玄猛地一聲暴喝。

男人卻笑道:“為什么不說?你們不是想聽真相嗎?真相就是如此,真相就是,她的生命也是我給的,是我的一念仁慈讓她活到了現在!這種恩情,你們又該如何來報?”

顧鈺抬起了眸子,此時此刻,她的眸光也冷得極為可怕,仿佛一只隨時躍起噬人的小獸。

而就在這一時刻,于淅瀝瀝的雨聲之中,一陣強而有力的馬蹄聲正由遠近及的朝著這邊駛來,嘈嘈切切的喊聲頓時令得整個夜都變得熱鬧喧囂。

廷尉正李正首先便去了最底層的大牢,他還沒有來得及走到虞氏所在的獄中查看,便已被那甬道長廊之上所鋪就的長長一條的獄吏尸體嚇得哭天喊地的從牢獄中奔跑了出來。

“太嚇人了!太嚇人了!這到底是誰干的?誰干的?”氣喘吁吁的李成一個勁兒的拍胸脯喃喃,剛出大牢就被陡然劈下來的一道閃電嚇得頭一仰,差點又翻倒下去。

其實說起來,也不知是閃電,還是刀光劍光,轟隆隆的雷聲貫耳,令他仿佛聽到了萬馬奔騰的喧囂吶喊。

都說大半夜的有魑魅橫行,莫不是這牢獄之中冤死的那些厲鬼回來索命的來了?

不行,我得趕緊回去!我要回去!

李成嚇得渾身瑟瑟發抖,拔腿就向傾盆大雨中奔了去,但他還沒有奔出多遠,就被一位白衣郎君擋住了去路。

“李大人,現在該是你主持公道的時候了,你還跑回去干什么?”那白衣郎君一手撐著傘,一手搖著蒲扇,還有些不耐煩的嘀咕道,“這六月的天變得可真快,白天還是烈日當空,入夜就下了這一場暴露,可就是下了這么一場大雨,也依然不減署氣!”

李成沒有看清,只覺得那白衣郎君雖然風度翩翩可出現在這個時候實在是有些不合適宜,于是條件反射下,他第一反應便脫口喊了一句:“鬼啊!”

他不喊還好,這一聲喊,那白衣郎君便倏地朝他走了過來,一把拎起他的衣襟,笑問道:“你再看看,我是誰?”

“你……你是……瑯琊王氏的王五郎君?”在看清年輕郎君的臉之后,李成結結巴巴道。

怎么……連瑯琊王氏都驚動了嗎?不,不就是一個女人嗎?這樁案子到底牽連有多廣?

夜里人馬齊動,嘈雜之聲頓時響徹天際,地面也發出有規律的震動,顧鈺正要再次拔刀而出時,一群人便急急的朝著這邊聚攏了過來。

這是陳郡謝氏的部曲,另有顧家的車馬及部曲混雜其中,除此以外,還有一輛沒有任何族徽標志的馬車駛在隊伍的正中間。

謝道韞首先便從馬車中跳出,一眼看到顧鈺與謝玄便急急的奔了過來。

“阿遏,十一娘,你們怎么樣?有沒有受傷?”雖然看到二人安然無恙的站在這里,她還是不放心的問道。

謝玄搖了搖頭,只是一雙星眸中炫然含淚,充滿悲愴和郁郁。

顧鈺的神情更是木然冷靜得可怕,令人惶惑不解又心生憐惜。

“發生什么事了?”謝道韞問。

謝玄沒有回答,顧鈺更是不吭聲,只是如狼一般狠狠凝視著那站在不遠處的男人。

那個男人!那個可怕的男人!

謝道韞也倏然轉身,望向了那個男人,這就是沈氏所說的崇綺樓樓主,一個極擅武勇令人畏懼的鮮卑人。

“抓住他!抓住他!”不知是誰高高的喊了一句。

一群激涌過來的官兵以及部曲便向那男人包圍了過去。

男人不過舉起手中的短劍,按動機關,那短劍在幾息變化之后,又化為了一種弓弩形狀的武器,數枚銀針自那武器上飛出,那激涌上去的官兵部曲又倒下了一大片。

“這才是真正的墨家機關術,兼愛非攻!”男人說道,然后又看顧鈺,“小丫頭,你懂的機關術只是一點皮毛而已!”

剛趕過來的李成在看到那些人倒下去時,自己也嚇得兩腿發軟,差點倒了下去。

這時,沈氏也從馬車上躍下,匆匆向著顧鈺這邊趕了過來,看到顧鈺安然無恙后,她也松了口氣,這才將目光投向了那個戴著面具的男人。

雖然容貌不顯,可那雙碧藍色的眸子總能令她印象深刻。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

不見子都,乃見狂且。”

這個如子都一般心如蛇蝎的男人,她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你也來了?”男人在看到沈氏的一刻,也微微一詫,然后勾唇,笑道,“怎么?現在愿意接受她做你的女兒了?”

沈氏沒有答話,而是謝道韞問了一句:“你就是那位擅養細作的崇綺樓樓主?也便是讓吳興沈氏覆滅還背上了判臣之名的那個叛徒?”

“呵,我算什么叛徒,我不過是做了我應該做的事。”男人笑道。

“什么是你應該做的事?你應該做的事就是踏著別人的累累白骨,來成就自己的功名嗎?”

男人又道:“天下之亂,起于人與人不相愛。臣與子不孝,君與父不慈,以及‘大夫之相亂家,諸侯之相攻國’,直至盜賊之害人,這與我何干?我也不過是推動了一下罷了!”

說罷,他又轉向了顧鈺,笑道,“墨子曾言,仁人之所以為事者,必興天下之利,除去天下之害,以此為事者也。比起孔子所說的‘孝悌以仁為本’這等虛偽之仁,墨子的兼愛仁義要真誠許多!

小丫頭,你熟讀百家之書,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所以你的兼愛之仁,就是要挑起戰爭令生靈涂炭嗎?”顧鈺問道。

男人再次笑了笑,回道:“我也是為自衛而戰爭!”說罷,他指向謝玄等人,道,“你們這些豪門貴族,強執弱、富侮貧、貴傲賤、詐欺愚,你們又能好得了哪里去,天下不公,只會永遠不得安寧,強力的欺壓只會令戰亂四起!”

男人說完,四周一寂,眾人不免都有些沉思,顧鈺也知道在這個貴族門閥壟斷土地的時代,那些庶民的確沒有任何地位和尊嚴可言,想要活命就只能忍受欺壓,但這種忍受到達了一定的限度,就會引發戰爭,有人揭竿起義造反,在東晉之時,如蘇峻之亂這般的流民起義以及天師道叛亂還真是屢見不鮮。

“所以,其實你是為了與我們這些門閥世族對抗?”謝道韞再問。

男人含笑點頭:“不錯,不愧為謝氏才女!”

這時,顧鈺便接了一句:“我不管你有什么理念,不管你有多少理由,但我只相信,漠視生命,踐踏他人者,必然也會被人所踐踏,所以我不同情你!也不會感激你當年的一念仁慈,留了我一命!”

“我現在,只想要你的命!”

說罷,顧鈺再次騰身而起,手中的短刀倏然從手中躍出,凜冽的寒光頓時如匹練一般照亮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