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的戰場上,喊打喊殺聲震天的響,小女孩兒抱著暈了過去的小男孩兒,一臉臟兮兮的,不知所措。
緒佑從旁看著,內心替這小姑娘捏了把汗,這是家中多缺吃的喝的,竟然想著趁亂來戰場上撿點漏?又見這戰場著實混亂,小姑娘再不丟下那個暈了過去的小男孩兒,只怕自己也會被踩踏。
又見一個男人在混亂的人群中靠近了這小姑娘,沖她大聲喊著,小姑娘慌張搖頭,一臉恐懼害怕的模樣。
緒佑與這小姑娘隔的距離有些遠,不太能聽得清這個男人沖那小姑娘喊的是什么,他當時便覺得,這男人一臉討嫌,跟這么小的小丫頭說話,就不能溫柔點兒?
兇什么兇?看把人小丫頭給嚇的。
戰場還在亂,一片喊打喊殺中,到處都是血,人死了一個又一個,小丫頭抱著那暈了過去的小男孩兒,死都不撒手,盡管,緒佑看得出來,她已經很害怕很害怕了。
恐懼在小丫頭臟兮兮的臉上蔓延,不得已,緒佑坐不住了。
雖然知道自己在湘城里,不能暴露身份,但緒佑實在沒法兒見死不救。
至少是見這臟兮兮的小姑娘,不能不救。
他忙是在地上抹了一把泥灰,呸了兩口口水化了,往自己的臉上囫圇一把抹,穿著便衣,宛若一頭獵豹般,十分迅捷的沖進了前方混亂的戰場。
有人靠近,他手中亮光一閃,揮開了朝他攻來的男人,沖到了小丫頭的身邊。
漸漸的近了,他隱約聽到譚石沖地上的小丫頭兇巴巴的問道:
“問你話呢?你既然不叫卿一一,那卿一一人呢?”
譚石的話教緒佑聽得不是很真切,他只見那小丫頭還是搖頭,穿著臟兮兮的短袖T恤,一條臟兮兮的,還有血污的背帶褲,嚇得使勁兒拖著小男孩兒往后躲。
譚石不耐煩了,伸手,想要一把抓起這小丫頭,恨不得把她抖兩下,他要找卿一一,毛哥吩咐了他要找卿一一,可他在這個戰場上,就只看到這么倆小孩兒,那卿一一去哪兒了?
“啊,媽媽,我要媽媽,你走開,不要碰我,走開!!!”
才四歲大的小丫頭,尖聲大哭著,不肯讓譚石靠近她。
“嘿,小孩兒!”
緒佑一路朝她跑來,黑灰遮住他的俊臉,一招抓住了譚石伸向小丫頭的手,一個騰挪,將譚石給甩到了一邊,摔暈了。
見狀,卿一一更害怕了,死死的拖著洋洋往卡車底下躲,這里到處都是死人,到處都有人在打架,卿一一再怎么聰明,她什么時候身臨其境過這種血腥的場面?
戰場出不去,洋洋又快死了,卿一一出不了這個戰場,她現在最好躲避的地方,就是卡車底下。
這對倆孩子來說,這里已是最安全的地方。
緒佑看著小丫頭拖著小男孩兒退去的方向,眼中閃過一抹贊揚,這丫頭害怕歸害怕,倒還有些聰明的。
只是這么亂的地兒,這小孩兒看起來不到還不到五歲,一個人往外頭跑什么跑?她就沒得個家長嗎?
緒佑趕緊的跟上了她,推開兩個沖過來的男人,彎腰,一把揪住卿一一背后的小蜜蜂書包,一臉嚴肅道:
“你跑什么?這么亂做什么去?跟我走。”
“你放開我,你放開我!”
卿一一的小臉上,全都是害怕恐懼加惱怒的神情,她扭著身子,轉身搶書包,結果一看,對方的黑色T恤衣擺往上翻,露出了緒佑腰間別著的一把槍。
那個槍托,是卿一一熟悉的,她的媽媽有一把這樣一模一樣的槍,這是駐防的內部專用槍,媽媽說那把槍是專門懲惡揚善打壞人的守護神送的。
卿一一立即松開了洋洋,改變策略,伸手,抱住了緒佑蹲身下來的脖子,七分真三分做戲,可憐兮兮的哭道:
“叔叔,我好慘一女的,我媽媽死了,有壞人要把我抓起來賣掉,叔叔,我媽媽死了,我下半輩子可怎么活啊。”
緒佑從來沒被這么軟這么小的一只小孩兒,摟著脖子抱過,他在一片混亂的戰場中,瞪大了狹長的眼睛,雙手僵直在空中,然后在小女孩兒凄凄慘慘戚戚的哭聲中,緩緩的,緩緩的抱住了這個孩子。
有一種心靈上的慰籍,恍若天生的,人類與生俱來的某種天性,自緒佑的常年冷硬的心中緩緩流瀉而出,然后柔軟了他的整個人。
他在混亂的戰場中,將小姑娘抱起來,揮拳掃開了一個不長眼睛沖了過來的男人,看著這個惹人憐愛的小丫頭,柔聲問道:
“你叫什么名字?那你爸爸呢?”
“我,我叫王小二,我爸爸犧牲了。”
卿一一抱著緒佑的脖子,紅著眼睛看著緒佑那張全是泥巴的臉,她不能告訴別人她的真名,媽媽說防人之心不可無,所以真名不能隨便告訴陌生人。
陌生人會用她的名字,查她的底。
剛才那個殺了好多人的壞人,就是要找她,問她叫什么名字,她才沒有那么傻,主動說自己是卿一一呢。
然后,卿一一開始發散思維,拿出了自己編故事的能力,撇著嘴哭道:
“那些壞人要把我抓走,逼我街頭賣藝,還要割掉我的心臟,移植給有錢人家的小孩兒,我媽媽為了救我,被壞人打死了,叔叔,我好慘一女的啊,我要去給我媽媽買藥,把我媽媽救回來。”
“傻孩子,人死了,吃什么藥都救不回來了。”
緒佑聽得痛徹心扉,恨不得抱著卿一一痛哭一場,多慘一孩子啊,爹媽都死了,好可憐。
現場太亂,他單手抱著卿一一,另一只手提起暈死了過去的洋洋,沖出了戰場。
一路往前跑的時候,緒佑很耐心的聽完卿一一的整個故事,等跑出了戰場,到了他隱蔽的車上,他才將手中提著的洋洋,放進了車子后備箱躺好。
又用大手輕輕的撫摸著卿一一的小腦袋,安慰著這個死了爸媽的孤兒。
小姑娘可能對死亡還沒有概念,所以以為只要給媽媽吃藥,媽媽就會活過來,但人死了,怎么可能活過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