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柳昊懂應該有的眼神,再看莫如昔,他的眼睛里,什么都沒有。
他只有教人一眼看過去,深不見底的算計。仿佛一頭永遠蟄伏在暗處的野獸般,他在靜靜的觀察著每一個人,揣摩著每一個人的言行舉止,為的就是他能隨時隨地的偽裝成為另外一個人。
莫如昔的臉上有著憤怒,而就在卿溪然和緒佑,都以為他還要強詞奪理的時候,卻是見他低下了頭,就趴在卿溪然的腳前笑了,是那種服氣了一般的笑。
他的嘴笑的都已經裂開,有血絲從嘴里流了下來,落在地上,他抖著身體呵呵道:
“水影,哈哈哈,水影,你究竟還是不是人?都這樣了你還沒死,你竟然還沒死......”
重傷讓他笑的很艱難,可是他還是拼了力氣一般的笑,從自嘲一般的呵呵笑,到最后捶地狂笑,又突然抬頭,看著站在卿溪然身邊的緒佑,想了許久,才是恍然大悟,又問道:
“水影,你沒死,你就是卿溪然,你腦子都被我爆開花兒了,你竟然沒死???你為什么沒死呢?他們要找的人,竟然是你?”
這話讓卿溪然有點兒聽不懂了,但她并不著急詢問,只坐在椅子上挑眉看著莫如昔,很明顯,她就是沒死。
她這姿態,輪著莫如昔急了,他宛若回光返照般,雙手撐在地上,嘴里流著細線一般的血,昂頭瞪眼看著卿溪然,問道:
“你說,你為什么沒有死?我明明都把你殺了,你為什么沒死?”
卿溪然沖著他笑,借著莫如昔身受重傷的這個機會,試圖控制住莫如昔的大腦,為了讓他放松警惕,便反問道:
“我為什么要死?你讓我死,我就要去死嗎?”
“你不能不死,不能不死,你看出我不是緒佑了,所以你必須死!”
有些癲狂的莫如昔,氣的渾身發抖,他原本就知道他的前妻,給珠心算隊一個叫做水影的寫了信,告知給水影,實驗室要對珠心算隊伍下手的事情,所以特意讓人做了手腳,在演習的時候,跟水影捆綁在一起。
他可以趁著在演習的途中,悄無聲息的把水影帶去實驗室。
哪里知道,水影卻是抽簽進了緒佑的隊伍,莫如昔一路看著水影作天作地的坑緒佑,緒佑卻次次都要回頭親自救她,莫如昔說代緒佑去救人,緒佑都還挺不樂意的。
原本演習有兩個月的時間,莫如昔一直以為緒佑總會有不耐煩,放著卿溪然不管的時候,又是沒料到,兩個人后來竟然談起了戀愛,真真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讓莫如昔一直沒找著帶離卿溪然的機會。
想到這里,莫如昔撐著自己,又看向緒佑,神智不清的怒罵道:
“你,你就是個賤皮子,這個女人這么坑你,你竟然還被她坑上癮了,她本來不用死,都是因為你,她才不得不被我一槍爆了頭,嘖嘖嘖,真是可惜了一顆好腦子啊。”
因為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機會,所以莫如昔越來越焦急,后來,還是因為電廠起火,附近的駐防接到了命令,都去滅火了,他發現緒佑也響應了號召同去,便折回去找到了獨自一人的卿溪然。
那兩個月的觀察下來,莫如昔知道卿溪然這個人十分的聰明,他找任何借口,都會被她識破,他要帶卿溪然進實驗室,必定得費一番功夫,便只能化做緒佑的樣子,想把卿溪然騙上車。
結果,可想而知,卿溪然看到莫如昔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個假的,緒佑那么蠢的一個男人,看她的眼神赤裸裸的在想些什么,從來都不加掩飾的。
而莫如昔的眼睛里,沒有緒佑那么不要臉的欲望之火......總之,卿溪然非但沒有跟莫如昔去,竟然還想設計將莫如昔殺掉,但因著她的戰斗力實在太渣,毫無懸念的被化身成為緒佑的莫如昔給反殺了。
想到他人生中唯一的一次被識破,莫如昔又將目光投注在面前好端端的卿溪然身上,他眼神渙散的又問道:
“你不是死了嗎?你怎么變成卿溪然了?難怪他們一定要得到你,你的大腦這么神奇,被爆頭了竟然還沒死嗎?”
“你們不知道我是水影?那為什么要把水影的算盤送到龍山安全區?”
卿溪然沒有回答莫如昔,她沒有必要告訴一個即將死亡的人,她之所以能活下來,是因為她被拋尸之后,大腦自動修復了受損部位,為此,她丟了兩個月的記憶。
地上的莫如昔喘息著,他無力了又重新趴下了,咳出了一大口的血來,回答道:
“算盤是伊婷讓送的,她一直在斐華生物辦公室負責網絡及篩選頭腦好的人,用她篩選珠心算隊友的標準,篩選出來的孩子和成年人們,每個人的大腦都能長出一株華麗的晶核樹,但是這還不夠,遠遠不夠。”
莫如昔已經沒有什么力氣繼續說下去了,他又吐了幾口血,彌留之際,干脆一次性說個痛快,又撐住了精神,繼續說道:
“龐大的晶核能量需求,及突如其來的末世,打亂了所有人的腳步,整個社會秩序亂了,再找合適的大腦已經非常艱難,加上南部地區的斐華生物工廠被滅,能量匱乏的問題被提前提上了日程,伊婷說,有一個人肯定能長出晶核樹來,說不定還能長出晶核礦脈,所以,就讓我們把水影的算盤送給一個叫做卿溪然的女人,這個女人在湘城......”
“伊婷。”
聽到了此處的卿溪然,臉上的神情怔怔的,伊婷知道她就在湘城,伊婷替她隱瞞了身份信息和退役信息,但......其實伊婷一直都知道有人要對珠心算隊下手,她放過了卿溪然,卻配合著斐華生物,害了整支珠心算隊伍。
然后,伊婷又幫著斐華生物篩選出腦子好的人,最后,再無大腦可用,伊婷終究還是將目光,投向了被她曾經放過的卿溪然。
是這樣嗎?這個人,這幾年究竟經歷了什么,又應該要經歷一些什么,才能從天使變成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