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望之負手而立,看著那叫做茯苓的愛哭丫頭抹著眼淚往這邊顛顛的跑來。
有些好笑,腳下卻自覺地為兩人留出了位置。
心里還忍不住想,她這樣沉穩的一個女孩子,怎么會有這么瘋的一個丫頭……想著就看了她一眼。
卻見她并不見多少喜悅,反是面若金紙,光潔的額頭上布滿冷汗。
蕭望之心里微愕,眼風一掃,落在眼前她那微微透出血印的左肩來……
是了,她左肩受了那么嚴重的傷,那丫頭要是沖過來,顧及這沖擊力還不知道要她撞的有多疼呢!
怪不得臉色那樣白,可是為什么不說一句阻止她?
蕭望之心急起來。
他伸手想去拉開秦妙言,只是剛伸出手卻尷尬的發現眼前他所能拉的這一只手,可不正是她傷到的左臂么!
那該怎么辦?
蕭望之當然不敢去拉,只怕他那么大的力氣,這一拉比之那丫頭的一撞更是有過之無不及,腦中急轉直下,當即他手的方向就硬生生的一轉,落在了她柔軟纖細的腰肢上,不敢多用力弄疼了她,只是輕輕地一勾就將她攬到了自己的懷里。
鼻端霎時飄散開淡淡的幽香,帶著藥草特有的、微微的苦澀味道。
蕭望之低頭,正好能看到她也在抬頭看他,修長的睫毛如同羽翼般顫動,春水般瀲滟嬌媚的眸中閃過幾分詫異。
他不由一怔,心跳忽然不受控制起來。
最近自己是怎么了……他覺得心里有種異樣的悸動在彌漫。
秦妙言看了他一眼,轉瞬又低下頭。
她在心里輕輕的嘆了口氣,用沒有傷到的那只手將他輕輕推開。
手落在他的胸膛上,力道不輕不重。
蕭望之瞳孔驟然一縮,明顯感覺到身體好像又有哪里不對勁……他立刻解釋:“我……”
大家已經趕了過來。
茯苓撲了個空差點嗆在地上,莫語扶起她來笑的前仰后合,兩人正大眼瞪小眼,茯苓忽然瞪圓了眼睛,一言不發的呆在原地。
默言扯了一把莫語。
莫語瞪他一眼,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也不由吃了一驚。
她看到自家公子匆匆的松開懷里的人,但是她沒有看錯,在她看過去的時候,公子的手是放在人家腰上的!
那不盈一握的纖腰……
公子竟然輕薄了秦姑娘?!
莫語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多謝您。”秦妙言說道。
“沒事,你既然受傷了,還該多小心才對。”蕭望之說著,覷了眾人一眼,算是解釋。
默言聞弦歌知雅意,立刻上前關心的問道:“姑娘受傷了,不知傷到哪里了,可要緊?”
“傷到了手臂,一些小傷,無阻掛念。”秦妙言笑道。
蕭望之用余光看了她一眼,沒有多說:“我們快回去吧。”
茯苓小跑著過來,心虛又小心翼翼的跟在秦妙言身旁:“姑娘哪里受傷了?給我看看好不好?”
秦妙言用右手摸摸她的頭,,安慰道:“沒事,”又急著問默言:“那些藥如何了?”
“姑娘放心。”默言笑道:“有趙將軍在呢!”
秦妙言松了一口氣。
幸而關鍵的時候,趙闊也沒有失了分寸慌了手腳。
不愧是日后跟著蕭望之守衛南疆的大將。
趙闊在山口等著他們。
他看起來不動聲色不慌不忙,蕭望之和秦妙言失蹤還能有條不紊的安排人手去找他們,自己手指五大車的苦種,其實心里早就急的像熱鍋上的一般。
但在軍中洗禮多年,他知道越是這種危機的時候,越是不能亂。
與其烈油烹心般急不可待,不如要熟悉少主的默言和莫語一齊去找,而他就在原地看好了這些苦種。
少主一定不會有事的。
他在心中默默地祈禱著。
大約一個時辰之后,哨兵終于傳來了好消息。
蕭望之和秦妙言回來了!
趙闊猛然從馬扎上一躍而起,大步朝著來人走過去。
蕭望之外袍要么被撕碎給秦妙言包扎傷口了,要么就是在打斗中被那些匪徒挑破,身上的衣服竟然沒有一處是完整的。
好在他此時雖十分落魄,卻并無半分的窘態,從遠處緩步而來,周身仿佛籠罩著一種高不可攀的清貴與凌然之氣。
趙闊心神一震。
從第一次見蕭望之,他驚訝于他的容貌,和衛長公主竟是如此的想象。
可是從這一刻,他卻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蕭璁的影子。
蕭望之皺眉:“趙大人可有事?”
“大公子沒事就好,”趙闊會錯了意,苦笑著說道:“若是您有了什么事,我才是死不足惜……”
“行了,大家都沒有便好。”蕭望之打斷他的話,想了想又問:“那天晚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本來暗衛已經包圍了伏擊的匪徒,莫非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趙闊面色頓時一沉,“是暗衛中出了奸細,幸好關鍵時候大家齊心協力,才沒叫那人得逞!”
國公府的暗衛大多都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暗中個國公府辦一些“私事”,如今卻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混入了細作,可見這些細作的主人是如何的絞盡腦汁!
“你也不必自責,他們既是有備而來,當然不會要我們此番順順利利的,如今大家沒事就好。”
又問了暗衛和帶來護衛的死傷情況,趙闊一一答了,暗衛一百人,死了五個,護衛傷了十個,好在死傷不多。
趙闊說完了,眼風一掃,無意看見秦妙言由她貼身的那個丫頭扶著坐在一邊,面色蒼白至極,肩頭染血,不由大驚:“秦姑娘這是怎么了!”
蕭望之順著她的目光一看,霎時面色凝重起來。
“你怎么樣,可是傷口裂開了?”他大步走過去,不容分說的推開礙事的茯苓,問道。
秦妙言就是覺得有些頭暈。
她對站在一邊急的快要哭的茯苓投去了一個安慰的眼色,才對蕭望之搖頭:“沒事,我可能是需要休息。”
她要站起來,蕭望之幫她穩住。
“先去馬車里躺著!”趙闊立刻吩咐,“去把最好的傷藥拿來,再尋些干凈的水的紗布!”
護衛立刻應諾而去。
不用說,趙闊已經想明白了。
原來默言說的是真的。
當時那支箭,真的是擦著少主的咽喉過去的。
如果不是秦妙言推開幫他擋下這一箭……后果真是不堪設想!
放冷箭這樣齷齪的手法,虧他們想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