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下去吧。”
秦妙言對丫頭們揮了揮手。
丫頭們應諾而退。
秦妙言在拔步床邊坐下,看著床上雙目緊闔,面色蒼白而虛弱的女孩子。
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就知道她和蕭望之是沒有可能的。
蕭望之總會有一日回到盛京,而魏晴好也會收回心思另嫁他人……
從知道她心思的那一刻起,秦妙言就為她惋惜,甚至私心想著,如果有可能,她愿意幫她一把。
說不定可以改變前世的命運呢?
所以她鼓勵她,她也很勇敢。
只可惜蕭望之沒有那個心思。
重重羅幕低垂掩映著,小窗半開,微風吹過陣陣的清涼。№Ⅰ№Ⅰ
魏晴好徐徐睜開了眼睛。
“醒了?”有個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幾分喜悅,輕柔而和緩。
眼睛轉了轉,魏晴好終于看清楚了眼前少女的臉,秀致而溫柔,遠山眉輕輕地舒展著,嘴角帶著溫和的笑意。
淚水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她猛然起身抱住了秦妙言。
“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她的聲音十分喑啞。
秦妙言緊緊地抱住魏晴好顫抖的身子,輕輕一嘆:“沒事了,晴好——你沒事了。”
魏晴好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秦妙言就將事情發展的來龍去脈告訴了她,包括她和蕭望之如何去杭州府尋到的驅瘟藥,只不過將其中的遇險一則隱了去。№Ⅰ№Ⅰ
聽到蕭望之沒有事,魏晴好明顯松了一口氣。
只是想到當初她以為自己將死之時對蕭望之說的那些話,心里又十分難受,整個人也變得心不在焉起來。
秦妙言本想問問她是如何染上的這疫病,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知道她是又想到了蕭望之身上。
本欲開口一勸,只是話到嘴邊還是作罷。
腦海中慢慢浮現蕭望之那個愧疚又堅決的眼神來。
只是她又有什么立場開口呢?
秦妙言一時默然。
雖然救了他,卻也無法強迫他去喜歡一個人。
“你安心休養吧,明日我再來看你。”走之前又給她診了脈,看上去恢復很不錯,只是精神有些萎靡。№Ⅰ№Ⅰ
魏晴好勉強笑了笑,故作輕快道:“你也不必擔心我,橫豎我死不了了。”
從五房出來,秦妙言又去看了阿秋。
阿秋看起來精神萎靡。
因為在秦妙言和蕭望之一行人離開蘭陵后不久,她可憐的妹妹就病死了。
蕭家出錢安葬了這個小姑娘,又給了阿秋一大筆錢,允她可在蕭家的商行中做個活計這才勉強度日。
周進服藥之后倒是一直昏昏沉沉的,不過診脈的結果卻是恢復的還不錯。
從周進的小宅子里出來,秦妙言看上去心事重重的。
“去街上看看吧。”她對著車夫吩咐道。№Ⅰ№Ⅰ
蘭陵素有北直隸“小長安”之稱,乃是整個東昌府最為繁華的所在,便是舉國之列,也難以找到一處“上縣”與之比肩。
剛剛遭受瘟疫的前幾個月,大街上幾乎被風追著走的只有滿地的沉屑落葉,原本繁華熱鬧的坊市更是人去樓空,家家閉門足不出戶,生怕一個不小心染上這可怖的疫病。
幸而后來有了防疫藥和驅瘟藥,人也慢慢的上街走動了起來。
哪里有煙火氣,哪里就有生機。
盡管早已過了立夏,今年卻似乎比往年要熱的晚些。
秦妙言裹著身上的對襟披風下了馬車,她聽到外面有人在施粥施藥,想下來看看。
一打眼,果然看到不遠處搭起的棚子里圍滿了人,長長的隊伍一直排了足有三十號人。№Ⅰ№Ⅰ
大家有說有笑,看起來絲毫的不緊張焦慮。
她嘴角不由浮上幾分真心欣慰的笑意。
“姑娘,我們去看看吧!”茯苓見她重新展開了笑顏,很是開心的說道。
秦妙言點點頭,兩人在黃陵的護衛下向著最近的一處善棚走去。
“這蕭氏可真不愧是四大世家之一啊!要不怎么說是鐵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有人嘖嘖贊道:“這次若不是他們出手,給咱這些小老百姓研制驅瘟藥、防疫藥,怕是蘭陵再多的人也難熬的過這個春天嘍!”
“是啊是啊,我還聽說為了給咱那驅瘟藥尋最為重要的一味藥,蕭家的長公子親自跑去了杭州府、九死一生才回來的呢!”
“阿彌陀佛,善有善報,聽聞這長公子自小就身子不太康健,但愿他能長生百歲,日后我在佛龕上一定供座他的長生牌位!”№Ⅰ№Ⅰ
有婦人低聲喃喃禱告的聲音傳來。
茯苓越聽臉色越發不好,柳眉一豎欲要發作,被黃陵揮手制止。
“黃叔叔!”茯苓瞪眼看著他。
這蕭家是怎么回事,分明都是姑娘的功勞,若不是姑娘冒著生命危險去杭州府,這驅瘟藥怎么能夠研制出來!
想到這里,她忍不住看向秦妙言的左肩。
這次出門沒有系吊帶,是姑娘怕魏小姐看了會擔心,可是事實在這里明擺著,她可沒見蕭大公子也受過傷啊!
“……他們欺人太甚!”茯苓眼睛里就有淚水開始打轉。
黃陵猶疑的看向了秦妙言。
“黃叔叔想說什么就不妨直言。”秦妙言拿著帕子給茯苓抹眼淚。№Ⅰ№Ⅰ
這丫頭不過幾息便哭的眼圈紅紅,抽泣著望向黃陵,還十分委屈,活像剛剛被人欺負過一樣。
“姑娘,其實、其實茯苓說的也沒錯……”黃陵嘆道。
遠處喧嚷的聲音此起彼伏,午時的熱氣仿佛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就侵襲了過來,秦妙言抬頭望望天空,被耀目的日光刺的收回了眼睛。
忽然就有些意興闌珊。
“先回去吧。”她低聲說道。
幾人回去的時候,恰逢趙闊怒氣沖沖的出府。
秦妙言看到他衣服隱忍克制的模樣,心知可能是與蕭望之又起了沖突,就低著頭過去給他施禮。
“趙大人。”
趙闊大步走過來,兩袖仿若生風,驀地在她面前停下。
能感覺到他如鷹隼般的眼神在自己的身上流連,秦妙言眼皮一掀,反是毫不畏懼的抬起頭來望向他,微微一笑:“趙大人有話對小女子說?”
趙闊微愣,旋即轉過頭去,肅目冷然。
“秦姑娘,你如此聰慧,有些事不管你清楚不清楚,我都希望你心里……”
“趙闊,你給我住口!”
身后忽而傳來一聲怒喝,打斷了他即將說出口的話。
兩人同時轉身過去。
是蕭望之。
秦妙言雙眸微瞇,眼底閃過一絲愕然。
竟然如此生氣?
趙闊面色更是一陣青一陣白,一側的刀疤若隱若現著癩痕,宛如一條要掙裂而出的騰蛇。
蕭望之一眼看到秦妙言,見她目光平靜,這才松了口氣,慢慢走過去,用警告的口吻對趙闊說道:“我說過,這件事要追究也是追究我,與她沒有關系,你不要亂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