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一臉糊涂地看著我,許久后微微張了張嘴,道:“初七兄弟的意思……是在找一座無名山?”
“呃……”我抓了抓額頭,敢情大胡子沒有聽不明白我所說的話,但我僅能這樣表達,如果再簡單點,還真是想不到什么詞兒了,不經意間,內屋之中的鬼娃朝我掩嘴偷笑,似乎在譏嘲我的表達能力,也難怪,語言上能夠說通,但理解的方式稍有差異,大胡子也很為難,緊緊皺起眉頭,似乎在咀嚼著我話中的意思。請:。
我回頭看了看鬼娃,他壞壞一笑,向我挑了挑眉毛,意思倒是很明顯,他可以幫我說清楚我想說的話,但他可是有條件的,當然,這個條件……
咂了咂嘴,我白了鬼娃一眼,決定不受他的威脅,想了想,我繼續問道:“順溜哥,你們村子的附近……難道就沒有……沒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對了,就像黃泉道一樣,非常奇怪,又讓人望而生畏的地方!”
這次,大胡子終于恍然大悟,拍了拍腦殼,道:“原來你是說這個,要說甘水村附近,倒是有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地方,比如‘虎跳嶺’,‘鬼哭崖’,還有……從未有人敢踏足半步的‘地下蓬萊’!”
聽大胡子說得這么邪乎,我應承著點了點頭,但后面那句“地下蓬萊”,卻是有些意思,蓬萊乃傳說中的仙山圣地,可是前面加了“地下”二字,味道一下子就變了,地下蓬萊,難道地底下還能藏著什么仙山圣地不成?
啊呀!我差點跳了起來,仙山……地下……地下藏著一座仙山,仙……仙陀山?!
難怪我一直苦苦尋找的仙陀山,壓根就沒人知道,原來仙陀山并非不存在,而是以另一種方式存在著,我緊緊盯著大胡子,聲音難掩激動地問道:“順溜哥,你可否告訴我,那……那地下蓬萊怎么走?”
“喲!”大胡子冷不丁縮了縮脖子,驚詫地道:“初七兄弟,你怎么想要去那種地方?那地下蓬萊,可是一個死亡絕地啊!”
我毫無遲疑地道:“不管是什么絕地,我都一定要找到地下蓬萊,順溜哥,你就告訴我吧!”
體內的血液逐漸沸騰,原來是山重水復疑無路,現在當真是趕上了那句“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大胡子面有難色地想了想,然后搖頭輕嘆一聲,道:“那地方,入口就是一片鬼森林,大白天都能聽到里面鬼哭狼嚎的聲音,邪的很……況且里面還不知道有什么妖魔鬼怪,萬一進去再把命搭上,那該有多冤?也不是大哥我看不上你這小身板,你看你從上到下都拿不出一把力氣,弄不好還不夠人家妖怪塞牙縫的呢……”
“呃……”
被大胡子這么褒貶一下,我尷尬一笑,連忙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子骨,的確,比起五大三粗的大胡子,我頂多算是個皮包骨,著實有點寒磣。
“干爹,你這話說得可是不對了,在人前,初七叔叔或許不值一提,但若是遇到什么妖魔鬼怪,嘿嘿,那可就不一樣嘍!”
鬼娃的聲音適時的為我解了圍,我回頭看去,鬼娃正沖著扮鬼臉,我忍不住一笑,微微點了點頭。
哪知大胡子根本就不聽鬼娃的話,還是不肯告訴我地下蓬萊怎么走,并沒好氣地叫道:“小孩子懂什么!初七兄弟,甭聽他胡說,那地方可是沒有那么簡單,大哥我不告訴你,是不想讓你冒險,白白搭進去一條性命!”
說著,大胡子略微收拾了一下,便忙活著做飯,這時,內屋之中的鬼娃悄悄地向我招了招手,我眼睛一亮,趕忙走了進去。
“初七叔叔,你真的要去地下蓬萊?”
鬼娃小聲問道。
我沒有含糊,直接點了點頭:“非去不可!”
鬼娃頓時古靈精怪地笑了笑,道:“如果我說我能帶你去呢?”
聞言,我驚喜地叫道:“你知道地下蓬萊怎么走?!”
鬼娃似乎比我還要開心,嘿嘿笑道:“雖然我在甘水村才四年,但這里的山山水水我都一清二楚,甚至干爹不知道的地方,我也知道,初七叔叔,你現在是不是需要幫助呢?”
我苦笑一聲,道:“你小子,真是拿你沒辦法,但我可是跟你說,我不會收你的,因為……我現在也很迷茫……”
說完,我轉身來到窗前,拉開窗簾,夜色,緩緩涌了進來,涼意陣陣,可是我的心,卻一刻都不能平靜。
鬼娃等了好久,才開口道:“不管初七叔叔肯不肯收我為徒,我都想跟隨著你,只要能讓我跟著你一起修道,我就滿足了……”
我回過頭,但見鬼娃眼巴巴地盯著我,似乎,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大的讓步了,我定了定神,并示意鬼娃看向外面的灶屋,道:“就算是我答應讓你跟著我修道,恐怕你干爹也會舍不得,他現在就剩下你了,你要知道,如果你走了,你干爹這輩子還有什么盼頭?”
鬼娃默默地看向灶屋,那個忙碌在灶臺邊緣的大胡子,大胡子雖然性格粗獷了點,但心腸卻是非常善良樸實的,如果鬼娃再傷了他的心,那他……一定會受不了打擊的!
“初七叔叔,我一定要走!”
鬼娃似乎想了很久,才接著道:“我不能和干爹在一起,干爹是個好人,正因為這樣,我不能害了干爹,我的特殊,只會為他帶來不詳,就算現在沒事,日后恐怕也會招來災禍,如果讓我選擇,我寧愿遠遠的祝福干爹,一輩子平平安安,健康長壽!”
我驚訝地看著鬼娃,道:“你想怎么樣?難道你……”
話未說完,鬼娃猛地重重點頭,似乎下面的話已經不必再說,這小子,簡直就是個小妖精,我想來想去,鬼娃說的也不無道理,天生陰陽眼注定和普通人的命運不同,所走的路,也不是普通人所能理解的范圍,相對的,普通人的生活不適合鬼娃,不然,他也不會整天困在家里了。
只不過,鬼娃想不告而別,雖然表面上避免了悲情的一面,但大胡子的內心必定會再次受到創傷,而且是一輩子都無法彌補的創傷,如果鬼娃忍心大胡子那樣,我也不會忍心看到這一幕。
鬼娃沒有再吭聲,我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么,如此兩難的局面,恐怕任誰都不能從容化解。
晚飯,依舊非常可口,要說大胡子看似粗魯,但做飯燒菜以及家務活都不在話下,鬼娃走出了房間,我們三人聚在一起吃飯,大胡子很開心地為鬼娃夾菜,并忙活著為我倒酒拉家常,場面讓人感到溫馨之余,不乏有一絲心酸涌上心頭。
鬼娃極為配合著吃起了飯菜,并當作什么事都未發生一樣,時不時逗得大胡子樂呵呵地大笑,像極了一對親父子,但我知道,這頓飯,將是鬼娃與大胡子最后的一頓晚餐……
夜,漸漸籠罩著大地,將這個小小的甘水村擁入懷中。
吃罷飯,大胡子便笑道:“你們早點睡吧,我忙完也睡了。”
“……嗯!”
鬼娃直愣愣地看著大胡子,許久后,重重點頭,然后急轉身,就在轉身的瞬間,兩行熱淚順勢滾落下來,大胡子卻并未看到這一幕,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轉頭走出了房門。
我心里有些酸澀,不明白我這樣做,是對,還是錯……如今,我只能希望是對的,至少,鬼娃的離開,能讓大胡子過得更好,只是,真的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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