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唐

第824章 雪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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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天一天過去,眨眼間就已經到了臘月中旬。/名書樓名書樓/

臨近十五的時候,很是意外地,長安城的上空又飄起了一場大雪,指甲大小的雪片兒揚揚灑灑地在長安城飄灑了三天,地面上雪厚過膝,長安內外,有大半家戶都閉門不出,窩在家里蜷在榻上,避雪躲寒,期望著這寒冷的冬日能夠早些過去。

長安,還有附近所有稍大一些的縣市,酒樓、客棧,及其他一些商戶,因為少有顧客臨門,大半都已關門歇業,只有米糧、肉店和衣店、煤店諸如此類日常所必需的店鋪還在堅持營業,甚至還因為這場大雪而額外賺取了不少的銀錢。

雪封前門,再加上年關臨近,所有冒著風雪出來置辦衣物和吃食的家戶,一買就是數十日的口糧用度,完全是按著置辦年貨的標準,所以,很多糧店衣店在生意大好的同時,貨源方面也不免有些捉襟見肘。

雪大路滑,貨運艱難,原本一個上午的行程,現在便是耗上一天也不定能夠走完,這還不算路上會遇到的一些打滑和翻車之類的意外狀況。

這樣的天氣狀況,對很多商業協會來說,無疑是一種很嚴重甚至于致命的打擊。沒人光顧的店面歇業關門,有人光顧的店面貨源緊缺,三天里只有一天能正常營業。

相較之下,所有商業協會之中,也就只有柳氏商業協會的日子相對好過一點。半個月的強勢宣傳正好過去,賺得盆滿缽滿不說,也因在促銷中的教訓而養成了平時足備貨源的習慣,柳氏轄下的所有店面,幾乎都儲備著三到五天的貨量,所以在大雪的這三天里,他們并沒有貨源不足的煩惱,反而又借著這次降雪再次賺了不少銀錢。

柳一條并沒有因為賺了這么些銀錢而感到多少高興,現在的他正在為這場大雪所帶來的影響愁。

大量的積雪,壓壞了村里許多土壞草房不說,也阻擋了柳冰從高昌那邊運來白疊子的道路。

雖然說第一批的一千萬斤已經在雪前送至,暫時緩解了棉坊原料不足的壓力,但是柳冰這次在高昌,可不止只收了一千萬斤,他的后面還有第二個一千萬斤,第三個甚至是第四個,而且很有可能這第二批第三批已經都在回來的路上。

現在厚雪阻路,行路不便,而且也不知這場大雪到底波及到幾個縣郡,若是通向西北的道路有一半兒都被大雪覆蓋,那商隊在年前怕是都別想再回到三原了。/名書樓名書樓/

原本,棉花并不是什么鮮果類的東西,放上個一年半載的也沒有太大的問題,碰上這種大雪的天氣,等上個一月半月也就是了,根本無須擔憂。

但是現在呢,眼見著大唐高昌兩國刀兵將起,這些商隊若是都被堵在外面,怕是會兇多吉少,由不得柳一條不擔心掛念。

“少爺,你說這鬼天氣,它怎么說下就下了呢?”陪著他們家少爺在莊園里轉悠,看著路邊堆起的高高雪層,柳成很是晦氣地輕聲嘆道:“要是沒有這場雪,咱們的酒店不歇業,借著之前促銷的勢頭兒,每天怎么也得有萬貫銀錢的進項,一萬貫啊……”

柳成掰著手指一臉惋惜,一萬貫,雖然比起促銷頭天的十萬貫來少得有些可憐,可是怎么也比以前尋常時的售額要多得多,就這樣眼看著一萬貫白白從眼前溜走,柳成還真是有些舍不得。

“可尋,天災難料。事已至此,多說何益?”輕邁著步子走向莊園外側房屋倒塌的地界兒,柳一條輕聲嘆道:“不過,好在還有棉坊與煤、糧三店,倒不至于虧得太多。”

前陣子的促銷活動,已經讓柳氏圈了近一百五十萬貫進帳,總算是在雪災之前還搶得了不少的利潤,不然,若是促銷時正趕上大雪,那他們柳氏商業協會,可就是徹底地欲哭無淚、回天乏術了。

“明則還有重舟他們真是運氣,”看到陳明則與柳重舟他們現在仍有事能做,柳成有些眼紅,酸聲說道:“不管是煤炭還是棉、糧的生意都沒受多大影響,甚至盈利更勝往昔,只有我負責的酒樓和酒水生意現在無事可做。”

“行了,”沒好氣地看了柳成一眼,柳一條道:“能有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在家偷懶休息,他們兩個指不定怎么羨慕你呢,你就別在這兒說什么風涼話了。”

“唔?”柳成滿面委屈地看了他們少爺一眼,眼中滿是怨念:你以為我們都跟你一樣,做慣了甩手掌柜,每天都無所是事啊?

“知道都誰家的房子被積雪壓塌了嗎?”看著莊園內的木屋屋頂,雖然都堆壓著厚厚的一層積雪,但是房子依然堅挺,并沒有出現倒塌或是缺漏的現象,柳一條不由出聲向柳成詢問:“人是否安然無恙?有沒有被砸傷?”

“回少爺,”說起此行的正事,柳成也不由正色回道:“塌了十幾戶,都是一些新招的佃戶,因為還沒夠貢獻入住莊里的新房,住的都是泥坯墻面和草棚頂子,一般的小雪還能應付,像是這次連著三天的大雪,可就有些夠嗆,有一多半兒都被壓趴下了。名書樓ww名書樓”

“萬幸的是,房塌時多生在白天,里面的人都有所察覺,也能及時逃出。”提防著腳下的路面兒,柳成接聲說道:“只有十余戶因為是在夜里,且又睡得太沉,被屋頂的小梁給砸傷了腿腳,有傷但卻不重,府里已經給他們請來了郎中瞧看,而且也已將這些塌房的家戶都暫時安排住在莊園內的還有空余的空房之內,少爺不用擔心。”

“嗯?”柳一條的眉頭微皺,有些不滿地輕聲質問:“既然莊園還有余房,怎么不在雪災之前就將他們事先搬入?”

柳一條很不滿意,他府中的佃戶,遭逢雪災,竟然是在有好房子的情況下被外面的泥坯房給砸傷受難,真是豈有此理

“這,成倒是有些了解,”柳成面露難色,輕聲說道:“這事以前一直是柳管家在負責,可是這幾日無塵管家一直在長安忙碌,少有回緩,后又因雪而被困長安,至今未歸。而村里的這些佃農,因為貢獻不夠,也不好意思來麻煩老爺和少爺,所以就一直拖到了房屋倒塌。”

“這倒是怨我了,”聽到其中緣由,柳一條不免有些自責:“若是我在事前就能想到,或是在下雪第二天時就能有所警覺,他們也就不會受此苦難了。”

“其實這也怨不得少爺,”柳成開聲為他們家少爺開脫,道:“往年府里的佃戶都是這么過來的,泥坯草頂,遮風擋雨,也沒見出過什么事故。要怪就怪今年的這場大雪,幾十年都不曾遇過一次,突然之間就這么來了,不知壓壞了多少家戶。”

一邊走一邊說道著,眼見著就要出了莊園,柳成止步向柳一條問道:“塌倒的房子在莊園外圍,受傷的佃戶已經被安置在莊園右側的空宅小院兒,不知少爺是先去看看傷患,還是外面的土房?”

“一片侄塌的房屋有什么好看的?”似聽到了一些喧囂之聲,知道住宅當就在近前,柳一條身向右轉,朝著出聲之處前行。

見他們家少爺沒有走錯方向,柳成也快步向前跟了過去。

“大雪兆豐年,”靠近方才有些喧鬧的院落,遠遠地就聽到了李德臣的聲音:“這一場雪雖然來得有些突然,而且也造成了一些不小的災患,但是它卻也同時保證了來年莊稼的好收成,所以,這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諸位可以想想,”李德臣繼續做著他的思想工作:“來年的莊稼好了,東家的收成多了,咱們這些佃戶,日子自然也會好過許多。不就是遭了點小災么,這天還榻不下來,用不著這般愁眉苦臉。”

“李老丈說得不錯,”柳一條邁步進門,接過李德臣的話頭兒高聲說道:“凡事不能只想著它的壞處,不能因為一次兩次的天災就意志消沉,生了怯意。”

“東家”“東家來了”

見到柳一條兩人進來,院中的幾個漢子不由高聲呼喚了起來,引得正在屋里休息的村民也都紛紛出來,很是激動地看著他們東家。

“你們的房子雖然沒了,家當也都被埋在了土里,看似一無所有,沒了依靠。”伸手招呼示意,柳一條的話語沒停:“但是不要忘了,你們現在是柳府的佃戶,你們身后還有咱們柳氏。只要柳氏不倒,你們就永遠不會沒有依靠”

“你們多是月前新來,對我可能還不甚了解,不過李老丈可是是咱們府里的老人兒,從這處莊園建造之初就已隨在府里,至今已有三年時間。”

“柳某的為人如何,對待府中的佃戶如何,想來這段時間你們也有所見聞,也可當面向李老丈及村里的任何一位村民求證。”扭頭環視了眾人一眼,柳一條道:“柳某還是當初那句話,無論什么時候,只要你們的心還在這里,只要你們踏實肯干,農忙之時不偷奸耍滑,柳某就絕不會虧待你們”

“不就是塌了幾間草棚,埋了些許家當么?”柳一條大手一揮,很有鼓動性地高聲說道:“咱們柳氏莊園有的是房子多的是生活用具”

“之前限于規定,諸位對柳氏的功績不足,還沒達到入住莊園的條件,所以才照著以往的規矩,讓你們暫住在之前佃戶所居的舊房里。”聲音稍緩,柳一條接著堅聲說道:“不過現在,既然碰了雪災,急事從權,也就沒有必要再循規蹈矩。”

說著,柳一條看了面前的李德臣一眼,溫聲說道:“李老丈,村里面的情況你最了解,一會兒勞你去莊外跟還未搬進的村民說上一聲,年關之前,就讓他們全都暫住在莊里,之后再去棉坊領取一些棉被衣物分下去,先把這個年關熬過再說。”

“是是是,小人代這些村民謝過東家了”雖然后來的村民不是他們原本村落的舊識,雖然明知這又是他們東家收斂民心這舉,就好像當初東家收攏他們那些老村民的時候一樣。

但是同樣是為佃農,知道佃農兄弟苦楚的李德臣,還是被他們東家的慷慨陳辭和仁義作風給感動得一塌糊涂,一個勁兒地彎身向他們東家道謝。

“謝謝東家”“謝謝東家”

院中的村民也是一個勁兒的道謝,有幾個漢子甚至都激動地跪倒在地上,泣不成聲,只是一下又一下地在雪地上磕著腦袋。

之前一直聽李老頭說東家仁義,帶他們老佃戶如何如何,斷是不會不管他們這些受了災的家戶,他們這些人雖然表面應和,但是心下卻終是有些忐忑,縱是之前的郎中過來,也不能消盡他們心中的不安。

但是現下,親眼看到他們東家的善舉,親耳聽得東家的吩咐,他們,徹底心安了。

“不是說已經請了郎中嗎?傷者的情況如何?”出聲安撫了村民一番,見眾人心情平復,且已經明顯地對柳府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歸屬感,柳一條這才出聲道出此來的目的。

“勞得少爺掛念。”見四下的村民全都感激地看著他們東家,卻沒有一人敢上前回話,李德臣只好再度站出,恭聲向他們東家稟道:“來的郎中已經瞧過,說是都無大礙,只是一些皮外傷,稍作包扎,有個三五日的功夫即可痊愈。”

“如此,那是再好不過。”柳一條輕點了點頭,面上神色稍緩,見眾人皆是一副拘促不安之態,知道多半是因自己的到來所致,搖頭輕笑了下便動了離去之念。

“若是無事的話李老丈這就過去吧,”看了李德臣一眼,柳一條淡聲吩咐道:“同柳成管事一起,不管房屋是否倒塌,只要是咱們柳府的佃農,就全都接到莊園里來安頓。畢竟現在正值隆冬,誰也說不準哪天還會再次降雪,我可不希望再聽到我柳府還有村民再被積雪砸傷的消息。”

“是,東家(少爺)”李德臣與柳成同時彎身應聲,再次向他們東家一禮后這才邁步出門,走向莊外。

而柳一條,因不想村民因他的存在而拘束不安,所以再次向村民安慰了兩句之后,也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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