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實第二天起得很晚,醒的時候太陽已經上了第四桿,馬上就到了正午。
他揉著因宿醉還有些昏沉的腦袋走出臥室的時候,正看到柳一條抱著一捆干草走向牛篷,就抬步跟了上來。
耕牛可是他們家的寶貝疙瘩,先不說它的作用,光買它時花費的銀子就讓他心疼了半天,五兩銀子啊,如果真死了那些銀子不就打了水漂了?
“爹,你醒啦。昨晚喝了那么多酒,沒有什么不舒服吧?”柳一條見柳老實出來,就放慢腳步,跟柳老實走了個并齊。
“嗯,沒有什么,就是昨夜喝多了點,頭還有點沉。過一會就會沒事了。哦,對了,你楊叔昨天是怎么走的,他好像也喝了不少。你沒把他留下嗎?”
柳一條笑道:“爹,楊叔的酒量可比你大多了,兩壺酒下肚之后他還跟沒事人一樣。最后看你醉倒了,他跟我聊了會天就自己回去了。”
柳老實道:“這也是,你楊叔以前是個跑江湖的,又有武藝在身,我喝不過他也算正常。只是那么晚了還讓他回去,有失禮數。”
“什么?”柳一條自動將后一句話濾掉,頗有興趣地向柳老實問道:“楊叔以前是跑江湖的?一點都看不出來啊?他以前很厲害嗎?”
“厲不厲害我倒是不太清楚,不過當年王魁最兇的時候也不敢輕易地去招惹他。不然上次王帥怎么會那么輕易地饒過你,還肯賠出一兩銀子來?那都是看著你楊叔的面子給的。”
怪不得那些捕頭會對他一個小老百姓那么客氣,合著這個楊伯方也是一個有頭有臉的人物。
“那他怎么會這么關心咱們家的事呢?先是救過我,昨天還特地跑來提醒我要提防王魁。貌似他跟咱家不是親戚吧?”
“那是祖上的一些關系,你一個小孩子家就不要知曉太多了。”柳老實敷衍道。“咱家的牛怎么樣了,好了一些沒有?開春以后我還指望著出力呢。”
柳一條自得地笑道:“已經好了八成,到了正午再給它灌一次蒜汁就無礙了。”
“真的?這么快就好了?!”
老柳顯然是沒料到柳一條的蒜汁會這么有效。以前得腸辟的牛要么是拖拖拉拉地鬧個半年,要么是拉拉拖拖地死掉,還沒聽說過有那頭牛能在一夜之間就痊愈的。
“不信您就去看看,它現在已經是能吃能睡了,我拿的這些干草就是喂它吃的。”
柳一條揚了揚手中的干草。怎么說他也是國內著名農業大學畢業的高材生,治一頭普通拉稀的病牛對他來說還不是小菜。
柳老實加快腳步,一頭扎在小牛的屁股上,雙眼緊緊地盯著小牛的臀部,那里比之昨晚已經干燥了許多。
柳一條把干草丟到小牛的旁邊,任由它低頭去咀嚼,吞咽。
在沒有現代食料的情況下,冬天里,這種長葉型的干草是牛、羊這一類家畜最好的食物。
“吃吧,吃吧,多吃點,再過一個月就能下地幫忙了。”柳老實樂得嘴合不攏,看著小牛一個勁的傻笑,五貫錢能買一頭實實在在的耕牛,他又覺得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爹,趁現在些空檔,咱們是不能先把牛鼻子給它穿上。不然再過些時日,等它再長大些就不好穿了。”柳一條看著吃得正歡的的小牛,在一旁提議道。
“穿牛鼻子?怎么穿?”老柳很是疑惑,怎么才幾天的功夫,他都聽不明白他兒子的話了?
柳一條也愣了,怎么唐朝還沒有穿牛鼻子這個方法嗎?那他們是怎么用牛耕地的,就靠牛脖子上的那根韁繩?
“爹,牽牛不是要牽牛鼻子嗎?怎么你以前沒見過有人穿牛鼻子嗎?”
“什么牽牛子?大白天的你怎么說起了糊話,牛鼻子就那么點的地方怎么牽?你這不是玩笑么?”柳老實開始懷疑他的兒子是不是被王帥給打傻了,不然好端端的一個人怎么說起了這種讓人捧腹的糊話?
柳一條笑了笑,沒有是嗎?那就讓他從我這里開始吧。
他走到小牛的牛頭前,撫摸著小牛的耳朵,朗聲對老柳說道:“爹,牛,是要穿鼻子的!”
看柳一條說得一本正經,老柳倒是不敢再無視,畢竟人小柳同志剛剛還給它治好了一頭病牛。他這樣說也許自有他的道理,盡管這個道理他老柳看得并不是很明白。
“那你說說,為什么要穿,怎么穿?”
“爹,你以前用別人家牛耕地的時候會不會覺得那些牛用起來不是很順手?比如它指東走西,指南走北,時不時還會往后退兩步,力氣小一點的人根本趕不動它?再比如它看到綠色的東西就想吃,有時連莊稼都會啃上兩口?”
柳一條沒有回答老柳的問話,而是接二連三地道出了這個時代人們趕牛時所遇到的問題。
老柳聽得直點頭,嗯嗯啊啊地答應著,柳一條的這些問題都問到了點子上,全都是讓人頭疼的問題。
“那你就穿牛鼻子吧!有了它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柳一條覺得自己像是一個賣狗皮膏藥的。“穿了牛鼻子,你想讓它走哪它就走哪,一點不帶怠慢的,也不用太大的勁道,甚至連小惠這樣的小孩子都能輕易地控制它。”
老柳聽得身心激動,全身的血壓都跑到了臉上。
“真的?!”
“真的!!”
“那就穿吧!!”
“爹!你們要穿什么啊?”
這時,柳二條從外面走了進來,他的后面跟了一位四十余歲的中年儒生。看樣子像是他們私塾里的先生。
柳二條將儒生帶到老柳跟小柳的跟前,恭敬地為他介紹道:“黃先生,這兩位就是家嚴和我的兄長。昨天您出那副上聯的下聯就是出自我兄長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