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臣一幫佃農剛走不久,柳一條便跟老柳和柳賀氏打騎著柳無痕跟了上去。
到了地頭,李德臣他們已經開始破土挖掘。只是這土地,表面已經起了白皮,靠著他們手中的那些粗糙的,只能挖開地表的一米左右,再往下,地質堅硬,一次也只能刮下一點的土層,照這個勢頭,別說兩個月,就是三個月,四個月也不定能挖出水來啊。
難怪之前李德臣會那么地失態,用這種工具掘井,一個月,確是天方夜譚。
柳一條看著田地里面的春粟苗兒,還沒有明顯的缺水現象,看上去還有那么一點精神。所幸春粟這種植被是出了名的耐旱,至少在一個月內,這些莊稼還不會有什么大的問題。
不過看這天氣,要是再持續一個月,那就有些玄了。
“東家,”李德臣見柳一條到了地頭,便將交給了兒子李彪,巴巴地湊了上來,彎身對柳一條說道:“您看這地里的情況,氣只有不到二尺深,而且還在一天天地不斷向上挪移,若是近期內再不下點雨水的話,今年莊稼的收成定會受到極大的影響,說不準還會有絕收的情況。”
李德臣一臉的擔憂,甚至比柳一條還要關心地里的莊稼,他可不想在為新東家耕作的第一年,就碰上了絕收的情況。若是絕收,或是減產,那東家許給他們地那些谷物和獎勵。豈不是會全部落空?
柳一條蹲下身,抓了一把地里的碎土,在泛白的表層下面,是一些顯略濕潤的深色土壤,這便是李德臣口中所說的氣。水,土,空氣,還養料。共同促使著地里各種植被的成長。
“李老丈不必擔心,只要在這一個月內,咱們能把水井掘出,到時再汲水灌田,地里的莊稼都會沒事的。”柳一條把手中地碎土灑下,看著地里綠油油的莊稼,自信地向李德臣說道。
“可是,東家,”李德臣面帶難色地對柳一條說道:“您也看到這里的情況了,這一個月。真的能掘得出么?”
“下午的時候,你隨我去一趟村東的何伯家,”柳一條站起身,拍了下手上的土沫,淡然地對李德臣說道:“待你見了何伯打造出的器具之后,相信你便會對這一個月有信心了。”
“是,東家。”李德臣點頭應是。不過看他臉上的表情。卻還是萬分地不信。
柳一條微笑著搖了搖頭,也沒有在意,沒有見過鐵锨之前,他們不相信也算是正常。就像是飛機出現以前,人們不相信人也能飛上天一樣。
“還有,趁此機會再在田里修建一些排水的渠道吧,”柳一條再一次地開口說道:“交錯分布到每一塊田地里,旱時可灌水溉田。澇時時可疏通排水。”
“嗯。就這么辦。”柳一條點著頭,抬手向李德臣吩咐道:“一會勞煩李老丈告知各們村民。每一戶都要在各自地田地里修出一道穩固的排水帶引水的小型管道來。要道道相連,與各處的水井連通。管道要以木石為基,力求穩固長久,修好之后,每戶都會有五十文錢的獎賞,務必讓各位村民用心修制。”
明溝排水,灌排兩用,雖比之現代的暗管排水有些不如,但是放在現在,卻是足夠用了。
“是,東家。”聽得柳一條的講述,李德臣眼中異彩連連,除卻是為那五十文地賞錢,還有對東家地深謀遠慮,及奇思妙想。
平常農戶們利用翻車,筒車進行引水灌溉時,雖然也有挖制管道,但那些都是粗造之物,用完就隨即平掉,并沒有人能像柳一條這樣,寧愿浪費掉一部分的土地,來專門修制這種長期的引水排水管道。
李德臣微向柳一條行了一禮,便轉向回到從群當中,訴說柳一條剛才的吩咐。
很快,一些在井旁得閑的佃農便開始分散開來,回到各自的田上開始小心地挖起溝來。
排水管道最適合這種大面積的耕地用來灌水排水之用,講究的是連貫,交錯,全面。這些佃農顯然都是挖溝地好手,他們最清楚要怎么挖,在哪挖,才能讓管道起到最大地作用。
柳一條點了點頭,用掘井或是不行,但是用來挖制不深地排水溝,卻還是不錯的。而且這些佃農貌似也都很賣力,不用人在一旁摧促,他們就能做得很好,讓他省心了不少。
又在田里呆了會兒,看所有地事情都已步入了正規,柳一條與李德臣打了聲招呼,便騎著柳無痕回去了。
及到家,發現家中竟有兩匹馬在,而且還是不
馬,知定是有貴客臨門,柳一條把柳無痕拴好之后,堂屋的正堂。
入眼的是一老一少兩個下人打扮兒的陌生人,此刻正坐在大客廳的正座,翹著二郎腿,鼻孔朝天,一副趾高氣揚,不可一勢的樣子。
在他們的下首邊,老柳與柳二條低著腦袋站在那里,默然無語,一副做錯了什么事情了的樣子。
柳一條輕皺了皺眉頭,這屋里的氣氛有些不對啊。
邁步走到老柳與柳二條的跟前,輕瞥了一眼上座上的兩個人,柳一條輕聲向老柳問道:“爹,這是怎么回事?這兩位是什么人?”
“一條,你回來啦。”老柳抬起頭,眼里閃過一絲喜色,遂抬手向柳一條介紹道:“這兩位是縣城趙家的張兄弟和李小哥。”
趙家?柳一條細想了一下,怎么好像沒有印象,不過看他們騎來的那兩匹軍馬,及這兩個下人牛皮轟轟的樣子,想來來頭也定是不小。
“你就是柳家的現任家主?”姓張的中年漢子瞥了柳一條一眼,見他這般年輕,止不住一陣地輕視,連手都沒拱一下,大刺刺地坐在那里向柳一條說道:“那這柳家的事兒就是你說了算了?”
柳一條不屑地看了這個姓張的下人一眼,沒有理會,來到唐朝這么久,這是他見到過的,最為狗仗人勢的人。
竟直拉著老柳與柳二條到椅子上坐下,柳一條端起茶碗輕喝了一口,然后旁若無人地向老柳問道:“爹,這是怎么回事兒?”
“一條,”老柳看了張、李二人一眼,不停地沖柳一條使眼色,讓柳一條去好生地招待,看得出,他對這兩個人很是忌憚。
“大哥,都是...”
“叭!”
一聲脆響,打斷了柳二條的話語,嚇得老柳與柳二條一個激凌。
柳一條扭頭看去,卻是那姓張的下人摔碎了一個茶碗,茶水灑了一地,茶碗的碎屑也濺得到處都是。
“剛才老子跟你說話,你沒有聽到是嗎?!”姓張的站起身來,很囂張地瞪著柳一條,向柳一條質問。
“哦?”柳一條向老柳和柳二條做了一個安撫的手勢,輕輕地從椅子上站起,邁步走到姓張的跟前,向他拱了拱手道:“敢問這位先生,怎么稱呼?”
“某姓張名碩,蒙主子不棄,賜下字號,安山。”張安山昂著腦袋,一副得意的樣子,再以為他的字號有多么的榮耀。
“張碩是吧,”柳一條用腳踢了踢地上的茶碗碎屑,向張安山問道:“你知道我們家的這個茶碗是什么來歷嗎?這可是當年一代始皇帝,秦王贏政用過的一個烏瓷,乃是由我祖上傳下,歷經近千年而無損,專門用來接待貴客之用,價值五百金,但是現在,它卻碎了,而且還是碎在了你,張碩的手里,你說這事該怎么辦?”
不管他們來是為了什么事兒,柳一條就先給他們扣了一個屎盆子。咱老柳家的東西是這么好摔地么?
“你!你敢訛詐老子,老子揍死你個王八羔子!”張安山何嘗被人這么奚落過,腦羞成怒,掄拳便向柳一條揮來。
“哼!不知死活!”柳一條右腿往后稍微一錯,左手抓住張安山的右臂,右手在他的肩胛骨處一提,張安山的胳膊,掉了。
“啊!”一聲慘叫,張安山捂著右臂跌坐在地上,額頭上冷汗直流,柳一條這次用的手法卻不似像以往那般溫柔。
“二條,”柳一條拍了拍手,沖柳二條說道:“你去找個東西把地上的碎屑收拾一下,留好證據,這可是五百金,可得小心點兒。”
“誒,大哥。”柳二條應了一聲,興高采烈地從椅子上站起,開始小心地收拾起地上的碎碗來。
“柳公子,小人李鐵先,這里有禮了。”那個小一點地下人忙站起身,上前給柳一條行禮,道:“剛才是小人們失禮,多有得罪,還請柳公子您大人不計小人過,饒過老張這一回吧?”
見勢不對,軟為先。
這小子倒是掌得一手好舵,柳一條看了李鐵先一眼,淡淡地說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位張老哥既然摔壞了我們老柳家的祖傳寶貝,那就得付出相應的賠償,五百金,一分也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