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晨聽說柳一條用這種貴重的鐵锨挖井,是為了溉田都傻掉了。
挖井溉田?開什么玩笑,這么荒誕的事情虧他也想得出來,井水溉田,怎么溉?難不成一桶一桶地來提?蘇晨一百個不相信。
不過,當他看到柳一條極度認真的表情,還有那些佃農們埋頭苦干的樣子,再想想柳一條以前做過的事兒,蘇晨不禁收起了上面的想法。柳一條是一個善于創造奇跡的人,這,或許就是另外一個奇跡。
如果井水真能用來灌溉田地,那,蘇晨有些不敢想像。
除非井水干涸,否則,這天下還會再有旱災么?
光是在腦子里面想想,蘇晨就是一陣的激動,天下無旱災,如果爺爺知道了,指不定會樂成什么樣子?
我一定要在這里看著,盯著,守著,看看這柳一條到底有什么秘方,竟能從井水里汲水溉田?嗯嗯,等爺爺從蜀中回來,給他老人家一個大大的驚喜。
蘇晨看著已經挖了有一人多深的井坑,心中定下了一個計較,以后,每天至少都要來柳家一趟,既學書法,又探軍情,嗯嗯,就這么著了。
“李老丈,”柳一條可沒管這位公子哥兒心里在想些什么,他自顧自地將李德臣叫來,從懷里把前天公孫賀蘭交給他的佃農薄遞于李德臣,并向他吩咐道:“這里有三百佃農,有他們的名字和詳細住址,其中大部分人都住在一起。勞煩李老丈辛苦一趟。去將他們都給聚集到,嗯,就到這塊田地里來。”
“是。東家。”李德臣上前把單薄接過,東家要招新人,李德臣并不覺得奇怪,畢竟東家現在又多了三百頃地,光靠著他們現有的這一百多人,就是累死。也是耕不完地。
柳一條點點頭,看著李德臣轉身離去。
李德臣這老頭兒做起事來干凈利落,是一把好幫手,嗯,以后再適當地給他加點工資吧,免得以后被人給挖了角去。
“賢婿,”這時,在柳一條地背后。張卟亮的聲音傳來。
“哦,岳父大人。”柳一條轉過身,看著張卟亮正笑著向他走來,忙上前去給他行禮。
“正好為父正要前去尋你。你在這里那是再好不過。”張亮看了看柳一條旁邊的蘇晨與杜子貴二人,覺著面生。也就沒有理會,竟自向柳一條說道:“按照賢婿地要求,前后院兒的范圍已經劃好,馬上就可以建基。不過在此之前,還要請賢婿前去察看一下,看看有沒有差錯,不然一但開始建基,想要再改可就難了。”
“岳父大人是這里面的行家里手,這種事情岳父您看著行那就成了,”柳一條不大不小地給張卟亮戴了一頂高帽兒,輕聲說道:“以后這種事情您老自己看著辦就好了,反正小婿也不懂,去看了也是白看。”
柳一條知道自己是什么材料,在建房這方面,他能做的最多也就是布個大局,像這樣建宅筑基專業性很強的活,他不懂,尤其是建這種木制的唐宅,他更是整不明白。與其這樣瞎指揮,倒不如把大權交給這個身為行家地岳父,有岳父大人在,想來他也吃不了虧去。
“哦?呵呵,”張卟亮咧嘴樂了起來,這個女婿的話,中聽。
他看著柳一條說道:“賢婿想把建宅的事兒全交給為父,為父自是不會拒絕,不過這宅子畢竟是給賢婿建的,以后要入住的也是賢婿一家,無論如何賢婿也應該去看一看。若是有什么看著不順眼,或是別扭的地方,也可以提前修改一下。”
“呃,岳父說得是,那咱們這便前去吧。”柳一條點了點頭,然后轉身向一旁的蘇晨與杜子貴二人說道:“蘇晨兄,杜公子,不知二位有沒有興趣再陪柳某去一趟柳某的新宅?”
“不用了,不用了,”怕蘇晨再一口答應,杜之貴急忙搶先開口回絕,道:“多謝一條兄地盛情相邀,不過這時辰已是不早,家父還在家中等待,小弟與蘇晨兄要先回去了,就不再打擾一條兄了。”
蘇晨也是點了點頭,看柳一條今天忙碌的樣子,想著讓他教自己書法,怕是指望不上了,只有明天再來看看了。
“既如此,那柳某就不強留了,”柳一條客氣地沖他們拱了拱手,笑著將他們送出了自己的地界兒。
“賢婿,這兩位小公子是什么人?看他們的穿著氣度,似都不是常人啊。”待馬車遠去,張亮開口向柳一
“就是兩個極度無聊,且又無所是事地貴家公子哥兒而已,岳父不必放在心上。”柳一條輕輕地撇了撇嘴,對于像蘇晨,杜之貴這種不用干活,就可以整天吃喝玩樂的公子哥兒,柳一條心里邊有一絲絲地不屑,不過,更多的,卻還是一種濃濃的酸味。
那是一種吃不到葡萄說葡萄的感覺。
不過所幸的是,再過上一年半載的,他也差不多能達到這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標準,倒也不用太過于羨慕他們。
“岳父大人,咱們這便去吧。”柳一條跟張卟亮招呼一聲,便起身向新宅的地基處走去。
且在地基處隨便一呆,這一個上午就這么過去了。
到了下午,吃過飯后,李德臣便又來到了老柳家的門前,那三百佃農,到了。
三百個人,雖不多,但是站到一起,卻也是黑壓壓的一片。現在,這些人,全都睜著一雙眼,怯怯地看著柳一條,這個看上去并不是很大的小東家。
柳一條背付著雙手,在這一群人的面前淡淡地笑著。
就像是他第一次見到李德臣他們一樣,這些人也全都是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看向他這個東家時,眼睛里邊全都是懼意。
在他們的注視下,柳一條隨意地盤腿坐在地上的荒草里,隨和地笑著揮手向他們說道:“大家也都就地坐下吧,在我的面前,你們不用太過拘謹。”
看他們一個個地想坐又不敢坐的樣子,柳一條又輕笑了笑,抬頭看了李德臣一眼,說道:“李老丈,你來坐到我的旁邊,給他們做一個表率。我可是不想就這么著仰著頭與你們說話。”
“是,東家。”李德臣聞言,輕應了一聲,然后走到柳一條的近旁,也學著柳一條的樣子盤腿坐下。
其他人見此,也都開始有樣學樣,一一地盤著腿,坐到了地上。
“你們有的是從公孫家過來的,有的是從楊家過來的,也有的是一些剛入籍的散戶,”柳一條見所有的人都緩緩地坐了下來,就接著開口說道:“但是不管如何,不管你們是從哪里來,現在,你們都是我柳一條的人了,我這里有三百頃田地等著你們去耕種,管理,收成。換句話說,就是我需要你們。”
“從你們的衣著上,我就可以看出你們現在過的是什么日子。”柳一條打眼在這群人的身上掃視了一眼,說道:“食不裹腹,衣不遮體,直到現在,你們都還餓著肚子的吧?”
好像是在響應柳一條的問話,話音一落,柳一條就聽到了一陣陣肚子的轟鳴聲。
聽到這些聲音,柳一條的心里莫名的生出了些許的酸楚,他抬眼看了這三百人一眼,用一種很溫和,又很自信地聲音向他們說道:“但是從今天開始,你們就不必再過那樣的日子了,因為你們現在是我柳一條的人。你們看到我身邊的這位李老丈了嗎?”
柳一條伸手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到李德臣的身上,開口說道:“兩個月以前,李老丈穿得也跟你們一樣,露著肚皮,露著肩膀,大冬天的,凍得整個身體都腫了起來,每頓飯吃的也全都是稀得不能再稀的稀粥,一鍋粥里只有不到幾粒米。但是現在,正如你們所見,他穿上了麻布衣衫,套上了黑布長靴,至于吃的,看他的氣色你們也應能猜得出來,他不餓。”
柳一條微睜著眼,面帶著微笑:“知道這是為什么?為什么才不到兩個月的時間,李老丈的生活就會起這么大的變化?”
“因為,他是我的人。”不待下面的人回答,柳一條隨即就自己給出了答案,他對這些人說道:“跟著我柳一條,雖不能給你們一個榮華富貴,但是,我卻可以給你們一個溫飽。”
“穿暖衣,吃干飯,好一點的,甚至還能喝上肉湯。”
“轟隆隆!”又是一陣肚皮的轟鳴聲,三百人,六百雙眼睛里邊,都散發出了一種淡綠色的光茫。
柳一條站起身,拍了下粘在屁股上的草屑,很溫和地笑著對他們說道:“而要達到這些,你們所要做的,僅僅是用心地為我耕種這三百頃田地而已。”
云想衣裳花想容,
若非群玉山頭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