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鄉下,給長輩,先生們拜年,一般都是端去一碗熱騰騰地五花熟肉,或是掂去一盒酥軟香甜的精制糕點,家境再富裕一點的,還會抬去一頭烤全羊,或是烤乳豬之類的吃食物品,多離不開一個吃字。
能吃是福,這是生活在鄉下底層百姓的一貫觀點,所以他們送出的禮物也大都以實惠為主。
而在城市里面,大家都注重一個面皮,拜年時,尤其是在老師先生的門前,多是以裝裱得很是華麗書法字畫為禮,以顯文雅之風。這般禮法,雖然輕便,文雅,貴重,但是卻總有一絲華而不實的意味,少了幾分送吃食的喜慶。
不過今天,柳成帶著柳小惠來到柳一條所在的這個小院時,所帶的一個禮盒里,赫然就是一只約有七八斤重的烤乳豬。四肢張開,表皮暗紅焦嫩,更難得的是它還到現在還冒著熱氣,顯是剛剛出爐,食盒的蓋子一打開,整個屋子里就彌散出了陣陣誘人的香氣,直勾人肚子里的饞蟲。
“知道柳先生最喜這口兒,所以,便讓店里的伙計起了個早兒,趕著給先生做了出來。”把烤乳豬輕輕擺放到廳內的桌上正中,柳成微笑著向柳一條說道:“柳先生先嘗嘗吧,這道菜要趁熱了吃,晚一會兒涼了,就沒了它本有的味道了。”
“嗯嗯,讓柳掌柜的費心了,那柳某,就不客了。”柳一條歡笑著沖柳成拱了拱手,若是他猜得不錯,這只烤乳豬,應是柳賀氏吩咐著給做的。知子莫若母,柳一條的口味兒,也就只有她這個當娘的最為清楚了。
想著這些,柳一條有些小激動。心中想著柳賀氏的心疼關愛之意,也顧不得讓誰,率先便提箸在小豬的后腿上夾了一塊脆皮來,輕放到嘴里。
“嗯,外香里嫩,酥香可口。而且還難得地不顯油膩,這只乳豬烤得恰到好處。不錯!來來來,你們也都來嘗嘗!”柳一條細品著,然后伸手招呼著柳成,張楚楚,還有狄仁杰狄士杰與柳上惠這三個小家伙坐下,一起進食。
小豬大約有八斤重,除去骨頭,他們一行三大三小,就是一人吃上一斤。也都有些富余,再說這桌上還有小依做出的其它菜色,也都是鮮美可口,所以,早上這一餐,大家吃得都很愉快。
“老爺,狄老爺那邊來了個小丫環。說是來找兩位小少爺的。”正當柳一條與柳成一起,圍著爐子小聲地說話地時候。小依輕步從外面走了進來,低聲向柳一條稟報著,她口中所說地小丫環,此刻正獨自站在院子里,鬼靈精怪地向屋子里探著腦袋。好奇地看著柳一條與柳成他們兩個。臉上像是有些失望。
有點面熟,柳一條的眼光在小丫頭的臉上掃了一下。心里面竟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尤其是她的那雙大眼睛,還有她微微撅起的上嘴巴,總覺著像是在哪里見過。
“讓她進來吧,”柳一條看著那個年歲不大地丫頭,輕聲地向小依吩咐道。
“是,老爺!”小依輕應了一聲,然后轉過身,面向廳外,輕聲向那小丫頭說道:“小僮,老爺讓你進來!”
“小僮?!”聽到這個名字,柳一條腦中白光一閃,剎那間便想到了他為何會感到熟悉的原因,這個小丫頭,不就是當初跟在李如似旁邊地那個小書童么?記得以前,他好似沒少跟這小子拌過嘴去。
沒想到這個假小子扮起女裝來,也是這般地可愛,看著小僮輕輕地挪著腳步向廳里走來,兩只眼睛還在四處地亂瞅著,柳一條的臉上,不由露出了一絲笑意,對這個小僮,他的印象還是不錯的。
“小僮見過柳先生!”及到柳一條與柳成的跟前,小僮規規矩矩地彎身與柳一條行了一禮,開口說道:“我們家老爺剛才吩咐,莫要讓少爺還有堂少爺在些多打擾柳先生的清靜,讓小僮過來把他們給帶回去。”
“嗯,狄大人多慮了,兩位小少爺一向都乖巧聽話,能來我這里玩耍嬉鬧,是我柳某人的榮幸,”柳一條微笑著輕點了點頭,看了小僮一眼,輕聲說道:“不過狄大人既然吩咐下話下,柳某也不好違背,你且稍等,我這便讓小依去將他們叫來。”
給了小僮一個稍安勿稍的眼神,柳一條又輕聲吩咐小依去內間把纏在張楚楚身邊的兩個臭小子給叫領出來。
“你是狄府新買回來地丫環吧?”趁著小依去叫人的空當,柳一條輕欠了下身子,上下打量了小僮一眼,輕聲向她問道:“之前在狄府,好似從來都沒見過你?”
“柳先生慧眼,”小僮彎身輕應了一聲,似并沒有想要多說些什么的打算,低著頭,掖著手,不聲不響。
“嗯,”見她不想說話,柳一條反而起了想要逗她一逗的心思,以前她在李如似身邊的時候,可是沒少給自己賭氣,柳一條端起茶碗輕喝了一口,又開口問道:“聽你的口音,似不是本地人,莫不成,你也是從豫中逃難過來的?”
“勞柳先生掛懷了,小僮地家鄉并不在豫中,”小僮不軟不硬地回了一句,眼睛卻在偷偷地往里屋觀瞧。
這小妮子是來認人的。
看小僮臉上又是期待又是失望地表情,柳一條不覺又輕笑起來,還待再說什么,卻見小依已帶著狄仁杰與狄士杰那兩個小子從里屋出來了。張楚楚與柳小惠,似并沒有要出來的跡象。
“小僮姐?怎么是你過來了?”見到站在廳里的丫頭竟是小僮,狄仁杰奇怪地開口問了出來,按道理來講,他們家老頭兒即使真的會派人過來接他們回去,怎么也不會把客人的丫環給打發過來啊?這有些不合常理。
“小少爺,誰來不都是一樣,咱們快回去吧,老爺和夫人他們都還在家里等著那。”沒有見到想要見地人。小僮略帶著幾分失望地樣子向狄仁杰和狄士杰他們說道。
“嗯,”狄仁杰輕點了點頭,來之前狄知遜就曾有交待過,不宜在柳先生家里呆得太久,現在派人過來,雖然人有些不對。但也并沒有什么好懷疑地。
“先生,學生告退了!”兩個小家伙走到柳一條的跟前。齊行了一禮,向柳一條請辭。
“嗯,既然是狄大人相召,為師就不留你們了,快回去吧,莫要讓狄大人等得著急。”柳一條輕點了點頭,然后又向小依吩咐道:“小依,你帶著昨夜備好地回禮,也隨著小杰他們去狄府走一趟。把他們送回去。”
“是,老爺!”小依彎身應是,然后回側間房里拎了一個黑色地木盒來,隨著狄仁杰小僮他們一起,出了門去。
一時間,家里,便再沒了外人。“少爺!”柳成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躬身給柳一條行了一禮,輕聲說道:“少爺也到里屋去與小姐相聚吧。這里有小的看著,無礙的。”
“嗯,辛苦你了,柳成!”柳一條起身,抬手在柳成的肩上輕拍了拍。之后。便快步地推門兒進了內室,里面。張楚楚正歡喜地與柳小惠開心地聊著。
“大哥!”見柳一條進來,柳小惠從榻上下來,小跑著奔到柳一條的跟前,平伸著雙臂,膩到了柳一條的懷里。
“哎喲,我們家小惠,又長高了!”柳一條一把掐起小妹,讓她平坐在自己地臂膀之上,輕輕地與她說笑著,向張楚楚這邊走來。
“小杰他們,走了?”張楚楚輕笑著看著他們兄妹倆,輕聲地向柳一條問道。
“嗯,走了,不止小杰他們,還有小依也被我給打發了出去,現在外面有柳成看著,沒事的。”柳一條就這么抱著柳小惠,輕輕地在張楚楚地旁邊坐下。
“你說那柳亦凡,根本就不是柳先生?”李如似與蘇晨曦坐在火爐旁邊,輕聲地向小僮詢問:“難道就沒有一點相似之處么?”
“回公主殿下,無論是聲音,樣貌,還是說話時的神神,沒有一點相似之處,”小僮抬頭看了她們家公主一眼,見她臉上一片失望,便又改口說道:“不過這只是小僮一個人的看法,也做不得數,而且小僮也沒見著柳夫人的樣子,改天還是公主殿下與蘇小姐再去一次為好。”
“嗯,小僮只去了一會兒,觀察得不仔細也是正常,”蘇晨曦開口附和道:“而且,這江湖上不也是有那種可以改聲換貌的法門嗎,柳先生既然要隱匿起來,不管是身份還是樣貌,都作一些變化,也并不奇怪。”
“嗯,曦兒妹妹說得是,”李如似輕點了點頭,面色微緩了緩,道:“一個人,不管他怎么變,有些東西終是一直存在的,柳亦凡究竟是不是柳先生,等過幾天,咱們與他見了面,也就清楚了。”
喝了一口熱茶,李如似抬頭看了正在屋子里書案上努力練習書法的芭蕉一眼,岔開話題,輕聲說道:“這些天,能過對那些基本筆畫展的練習,芭蕉的字,越來越像樣子了。看來柳先生地這個練字方法,很實用。”
“是啊,很實用,”蘇晨曦也扭頭看了芭蕉一眼,開口說道:“這還只是放在芭蕉的身上,若是放在那些剛剛開始識字讀書的孩子身上,效果應會更加地明顯。以后有機會要再找一些孩子來試試,若是真行的話,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功德。”
“嗯,有空的話,曦兒妹妹把這個方法整理一下,等這次游玩歸去,咱們把這個交給父皇,想來父皇他老人家,定會很高興。”李如似明白蘇晨曦口中功德的意思,這一切,終還是要靠朝庭在一旁推廣才行。
“咦?什么聲音?”李如似忽然止住了話聲,側耳傾聽了一陣,隱約間,聽到在隔壁地房間里,似有歌聲傳來。
“有人在唱歌,很好聽地曲子!”小僮彎著身子,湊到墻邊,靜聽了一會兒,臉上便露出了一絲迷醉的神情。悠美地旋律,生動深情地意韻,小僮很快便沉浸在了歌聲之中,醉了。
“這應該是我這輩子聽過最好聽地一首曲子了!”因為聽的時候,曲子已經近了尾聲,所以在曲終的時候,小僮就醒了過來,嘴里邊不由得輕聲贊嘆了一句。
“唱的是什么?小僮能試著唱上一遍嗎?”知道小僮最擅歌藝,李如似便開口向她詢問,從剛才隱約中聽到了調子,她也能感覺到這首曲子的不凡之處。
“回公主殿下,小僮只聽到了兩個小段兒,勉強應能清唱出來,”見她們家公主揮手向她示意,小僮清了下嗓子,緩緩地將她剛才聽到地曲子唱了出來:
“狼說親愛地,謝謝你為我療傷,不管未來有多少的風雨,我都為你去抗。羊說不要客氣,誰讓我愛上了你,在你身邊有多么地危險,我都會陪伴你。就這樣,他們快樂的流浪,就這樣,他們為愛歌唱...”
“狼愛上羊啊愛的瘋狂,誰讓他們真愛了一場,狼愛上羊啊并不荒唐,他們說有愛就有方向...”
歌詞雖然直白,露骨,但是卻狠透著一股難解地深情,而且曲子的腔調緊湊,音韻優美,極易帶動人的心緒神情。
隨著小僮輕聲地吟唱,李如似,蘇晨曦,還有正在練習書法地芭蕉,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深深地沉迷在了這種優美的韻律之中。
“聽剛才的那段歌聲,像是出自柳亦凡家的那個丫環之口。”把聽到的半截曲子唱完,小僮又輕聲地向著李如似說道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