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唐

第499章 升官

貞觀十一年四月下旬,李世民的一紙調令,以政績顯著,民聲有顯為由,將遠在夔州為了近十一年長史的狄知遜,召回了長安城,狄知遜也因此,從原來的夔州長史,搖身一變,便成了中書省下的中書侍郎,從正三品,比之原來的從五品,一下就高了兩個檔次,也算得上是位極人臣了。

這是一件喜事,一件狄知遜等了十幾年,等得頭發胡子都已發白的天大喜事。所以,在與前來赴任的下一任長史辦理好了交接事務之后,狄知遜就著忙地帶著早已收拾妥當的行禮,領著家人護院一起,便辭別了奉節的同僚親友,一路趕往長安。

至于之前因避婚而裝傷遁入師門的狄家大小姐,早在一個月前于夔門附近的一次游玩中與狄盧氏意外碰到了一處之后,便被狄盧氏給硬糾了回來,一直被關在府院里面繡了一個月多的手絹兒鴛鴦,沒能再出得府門一步,直到今次狄府里的這件喜事,才得以出門兒,隨著家人一起趕回長安老宅。

在回長安的路在,在馬車的車廂之內,狄芝芝單手支著下頜,手肘落于窗沿,兩只眼睛有些無采地看著外面郁郁蔥蔥的春日風光,臉上的表情,一片地落寞。從五歲及到奉節之后,狄芝芝在奉節,在真武觀,在師傅和師妹師弟的陪伴下生活了十一年,這里面有她太多的回憶和不舍,現下說走就走。不知何時還能再回,小丫頭地心里,有些空落。

而與狄芝芝同處一車的狄士杰與狄仁杰兄弟兩個。此刻的心情卻是大好,兩個小腦袋擠在車廂地另一個窗口,指著外面的花草樹木,嘰嘰喳喳,沒完沒了,能夠不上課業,不對著府里現在的那個老是板著一張老臉,動輒就與他們兩個戒尺相加的老夫子。兩個小家伙的心里,那叫一個暢快,出行的這兩天里,兩人每天都歡喜異常,像是正在出游一般。

“小杰,你快看,那只鳥竟然是花色的。還沒有尾巴。好丑!”看到了稀罕的物什,狄士杰忙推了推旁邊地狄仁杰,伸手出得窗外,指著后面的一棵小樹,開口向狄仁杰叫嚷。

“哇,真的是,好丑的一只鳥!”順著堂兄所指的方向,狄仁杰不由得也高聲叫了起來,臉上也隨之露出了一種好笑地表情。

“你們兩個。安靜一點好不好?”被兩個弟弟的笑聲驚醒,狄芝芝沒好氣地斥了他們一句:“一驚一乍地,成什么提統,要是爹娘他們在,你們兩個少不了又是一頓臭罵。”

“知道了。大姐!”兩個小家伙齊沖著狄芝芝吐了吐舌頭。然后狄仁杰又朝著窗外看了一眼,有些惋惜地說道:“可惜已經走遠了。大姐看不到,不然看到那么丑的大鳥,大姐也不會這么苦著臉了。”

“是啊,芝芝姐,剛才那只鳥沒有尾巴,身上地毛色雜亂,而且它地下巴上好像還長著兩個肉墜兒,真的好丑!”狄士杰也隨聲附和。

“一只野雞而已,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你們兩個給我安靜一點!”沒好氣地瞥了兩個小家伙一眼,稍微地警告了他們一句,狄芝芝又手撐下頜,不樂地打量瀏覽著車廂之外的路景。

現在的時節已經逼近五月,春天已經快要過去,天氣日暖,正是花香鳥語,一年之中最好的一段時日,若是在奉節,現在他們定是在瞿塘峽上泛舟,與師門里的師弟師妹們一起游玩呢。

“是野雞嗎?怎么跟我以前在鄉下見到的不一樣?”狄士杰有些疑惑地向狄芝芝這里看來,不過見著他的這位堂姐又擺出了一副生人勿近地模樣,剛想問出的話語,又給憋了回來。難得堂姐現在這般地安分,他可不想再去招惹于她,免得又惹來這位蠻力加暴力的姐姐的一番拳腳。

雖然剛在狄府呆了不到半年的時間,與狄芝芝處過地時間也不是很久,但是狄士杰還有狄仁杰這兩個小子,在這半年地時間里,已經受過不少這位姐姐的胖揍。所以在心里面,狄士杰對他地這位漂亮的堂姐,在感到親切的同時,又感到一絲的畏懼,就像是以前娘在的時候一樣,在挨揍的時候,身上雖疼,但是心里,卻一點也提不起絲毫的恨意。

“到了長安,就能見到亦凡先生了,”不再考慮什么野不野雞的問題,狄士杰又低著頭與他的小堂弟湊到一起,小聲地說起了話來,“這么久沒有聽過先生的課業,還真是有些著想。前些時候,曦兒姐姐不是給大伯來過信箋,說是師娘她已經給咱們生出了一個小師弟么?不知道師弟長得是怎樣一番模樣,到了長安城,我定要第一個去看!”

“是啊,我也要去!”狄仁杰也開口摻和道:“我還想聽先生講得故事呢,上次那個福爾摩斯的故事,先生只講了一半兒,就匆忙離去,留了一個小尾巴,我現在都還想不透徹呢。”

“一個沒膽,且又不務正業只知道講故事哄小孩子的臭教書先生而已,有什么好想的?”聽了兩個小家伙的言語,狄芝芝輕微地撇了撇嘴,不過說起兩個小家伙的師娘來,這么些時日不見,狄芝芝對張楚楚這位和善親近的張姐姐,也是頗為想念,心里面也想過去看看她,還有她剛產下的孩子。

或許,到長安,也是不錯,一想起張姐姐這個熟人兒,狄芝芝不由又想起了現在應在長安的蘇晨曦,李如似,還有她已是好多年都沒有見著的蘇老爺爺,記得小時候,蘇爺爺對她可也是疼愛得緊,這么些年沒有再見,也不知他老人家現在的身子骨是否還是那般地硬朗?

想著這些熟人,狄芝芝的嘴角輕微勾起,臉上的表情略顯柔和,心情也變得稍好了一些,長安城有些這些熟人在,在那里應該也不會太過寂寞。

“三原茶,是好茶,就是太貴了些,”在前面的馬車里,狄知遜親自沏泡著茶水,捏起茶盒中的條狀茶葉時,輕聲向狄盧氏說道:“僅是這中品茶色,就要十貫方得一兩,比之得一醉的三碗不過崗還在金貴上十倍不止,價比足金,不想這三原柳府,便是柳一條不在了,所做出的事情來,卻仍是這般地大氣,出人于意料之外。”

“老爺說得是。”接過狄知遜遞來的香茶,狄盧氏隨聲附和了一句,之后便將茶碗兒輕遞至嘴邊,小口地輕抿細品起來。

“十一年未曾回過長安,現在終于有了機會,按理來講,老夫現在應該是欣喜若狂,意氣風發才是,”掀起碗蓋兒,站著茶碗兒里還漂浮著的茶葉吹了兩口,又把碗蓋兒蓋好,狄知遜看了夫人一眼,道:“但是現在,為夫這心里,卻是滿是惆悵之意。還有對夔州,對奉節,這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也多少地有些不舍。把茶碗放下,狄知遜輕捋著下巴上并不是很長的胡須,將之抬到面前,道:“當初被皇上給遷調至夔州之時,老夫這下髯還滿是黑色,歲值壯年,但是現在,十一年的風霜,已將這滿頭的黑須黑發,給催成了斑白之色,精神氣力也遠不如當年,老夫,老了。”

說話時,狄知遜的神情多是落寞之色,以前在夔州之時,他每日所做所思所想,苦心經營十一年,多也就是為了這升官上位之事,但是現下里,皇上的圣旨真的到了,他們一家也馬上就能夠回到長安老宅,可狄知遜這心里,卻顯得有點空了些,變得有些傷感。

韶華流逝,年近半百,沒有人喜歡自己變得蒼老。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老爺現在才至知天命之齡,比之蘇老大人,翼國公他們還差得遠,無須這般吁嘆!”看夫君顯得有些抑郁不歡,狄盧氏出言勸,道:“皇上此次之所以會重用老爺,讓老爺在中書省謀事中書侍朗,看得不就是老爺這十一年來在夔州一地所積累下的經驗嗎?”

“十年磨一劍,在妾身看來,這十一年的夔州長史,便是皇上特意對老爺你的磨礪。”狄盧氏看著狄知遜說道:“現在,就是皇上要老爺這把劍出鞘的時候了。”

“借夫人吉言!”媳婦兒的一番話語,讓狄知遜的心里寬慰了不少,端起茶碗兒小押了一口,穩了下心神,很快便讓自己的的思緒,從剛才的低落之中走了出來。

“其實,為夫知道,”靜下心氣兒之后,狄知遜放下茶碗兒,看了狄盧氏一眼,輕聲說道:“這次為夫之所以能夠蒙得皇上念記,遷調中書省,與亦凡先生在長安城的表現,有著莫大的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