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衍感覺自己的心臟,好像透了一個小孔,女孩的話,就像是一根根銀針,從那個透出來的小孔里,爭先恐后的鉆。
鉆的血肉模糊,看不出本來的顏色。
疼,窒息的疼,這種感覺,和一年前那個雨天,一模一樣。
她明明害怕打雷,害怕下雨,他特意趕回去陪她,可是她拋下他,去追了另外一個男人。
時隔十年,他又被拋棄了。
明明知道她說的話,究竟有多灼人心肺,可是他卻連阻止的心,都生不起來。
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在她的眼里,就這么無足輕重,固執的想要一個答案,哪怕那個答案,可以瞬間穿透他的心,讓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笑話。
傅清衍緊緊的握著手,控制著體內亂竄的怒火,隱忍著情緒。
女孩在這種壓抑的氛圍下,白了臉色,她知道他大概在生氣,也知道她要是現在停下來,他可以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只是好不容易,她鼓足勇氣開了口,總歸是不甘心就這么算了的。
女孩牽了牽唇角,輕柔的嗓音依舊緩慢的響了起來。
“我爸爸,自殺是因為他的名聲,他教了一輩子的書,這輩子,有多注重師德人品,沒人比我更清楚,他能因為自己名譽受損,選擇自殺,我又怎能確保,他醒來之后,得知我做了別人婚姻的插足者,不會再次尋短見呢。”
“那種天塌下來的感覺,太煎熬太痛徹心扉,我嘗過一次,便不想再嘗第二次,傅先生,你們的社會,我可能窮極一生,都沒辦法融入,我也沒想著融入。”
“我只想平平安安的生活,林思思和你鬧成那樣,最終失蹤的無影無蹤,那我呢,我和你牽扯了這么長的時間,如果他們知道,你猜他們,會怎么對我,怎么對我的父親?”
“我想,我們的關系,到此為止吧。”
云墨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說完這段話的,她只知道,自己每說一句,身旁男人周身的氣息,就冷沉一分。
說到最后,她感覺自己身邊坐了一個冰窖,她仿佛置身于冰窖里,冷的她發抖。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身旁終于有了聲音。
是男人從胸腔發出的冷哼,帶著極其濃重的嘲諷,“不還有一句話沒說嗎,怎么,不一次性說完嗎?”
女孩因為他的這句話,終于好奇了一下。
還有一句話沒說?
是什么?
她記得她說完了呀。
男人看著女孩眼底的疑惑,伸手扣住她的下巴,微微抬起,一字一句極其惡劣的說道:“你怎么不說,你是一個好人這句話了?都要分開了,不給我發個好人卡嗎?”
男人語氣,惡劣而又痞氣,帶著浪子行為,一點都不像他。
女孩沒想到他會這么說,驚呆了瞬間。
此時此刻的他,就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一點也不像以前的他。
帶給云墨煙的,就只有陌生,陌生的讓她感到害怕。
男人拇指輕浮的摩挲著女孩的唇,那里,他剛剛還視若珍寶的吻過。
她可真會插刀啊,連一點溫情的錯覺,都不舍得留給他。
男人此時很不對勁,不對勁的讓云墨煙感到惶恐,她吞了吞口水,把剩下的話,默默的咽了回去。
男人仔仔細細的打量著女孩,薄唇一張一合,讓云墨煙驚恐至極的話,便吐了出來。
“一個月前,你也不知死活的,來和我說要分開的話,記得那次的后果嗎,怎么,沒給你留下記憶?”
“上次有骨氣的撐了一天,這次呢,有骨氣的能撐幾天,你知道你那病殃殃的父親,斷了治療,是什么后果嗎,這一年,他在一點一點的好轉,說不定在哪個午間,他就醒來了,你要放棄他嗎,嗯?”
不得不說,傅清衍很會拿捏人心。
云墨煙所糾結的,所牽掛的,他都一字一句的,復述了出來。
父親,是她的軟肋,也是傅清衍能拿捏她的唯一一件事。
云墨煙吞了吞口水,強撐著勇氣抬頭看向男人,自我認為堅定的說道:“我……我問過醫院了,我父親,已經穩定下來了,我……我會賺錢,等我有錢了。我會給他治療。”
“治療?”
男人咀嚼著這兩個,忽然毫不留情面的冷笑了出來。
“你說你要負責你父親的治療?煙煙,你二十歲了,不是十二歲,怎么還這么天真呢。一天十幾萬的治療費,說斷就斷,你想過后果沒有?”
“現在斷了治療,那你打算用幾年去恢復治療呢?嗯?一年還是兩年啊,你有那個能力嗎,你躺在病床上像個活死人一樣的父親,能等來你這個孝女拖延多年的治療嗎?”
云墨煙被男人的語氣,嚇到了,眼底一片水光,可是卻不讓它輕易的掉下來。
眼底鋪滿惶恐,看著男人,一字一句的說道:“不……不是這樣的!我問過醫生,我做過調查,我父親只要可以維持住生命特征,是可以以后恢復治療的。我……我成績那么好,我可以申請出國留學,我……我有才華,我可以設計作品,我可以治好我爸爸的。”
女孩的聲音越堅定,男人的臉色便越低沉,摩挲在女孩嘴唇的拇指,忽然用了幾分力!
女孩因為他的力道,疼的臉色白了幾分。
原來不是突發奇想,是早有預謀啊,又是問醫生又是調查留學的事情,她把他當成什么?
男人低低的笑了起來,笑的猖狂,笑的陰森,笑的女孩臉色越發慘白。
這段時間,他們之間,和以前的相處,多了一份不一樣的感覺。
似寵溺,似縱容。
她好像忘了剛開始的緊繃,有時候,會下意識的接受男人對她的好。
她以為……以為他們和之前,是不一樣的。
至少男人的情緒,越來越穩定了。
可是當他熟悉的神色,再次出現在她面前時,一年前的場景,又被刻意的挖掘了出來。迅速的占據了她的腦海。
雨夜,血水暴力,陰森放大的臉龐,一聲大過一聲的責問,就像是幻燈片重疊了一樣,亂七八糟不分先后的開始在她腦海里插播。
她想驅趕,可是怎么趕,都趕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