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煜將車開往瓊臺閬苑。
車窗外,飄雪從漸漸灰暗的天際落至路燈下,一片寂然無痕。
車內,松木氣息從周圍溫暖漫至心底,卻掠起心事驚鴻。
一片霧氣蒙了車窗,她抬手點起指尖,畫了一顆心,然后將里面涂滿一半,又猛然劃了一把叉。
她心煩意亂。
“心情不好?”男人溫淡的詢問從一旁傳來。
她要怎么說,她只是在心里拼命唾罵丟了心的自己。
尚在失去控制之前,她想回到原點。
“你說,喜歡一個人分哪些程度?”
少女突然的疑問脫口而出,她凝眉,眼里帶著復雜的困惑,宛若不解風月的少女初嘗悸動,那眼中清澈眸光中是引人沉淪的單純。
席煜眉目清淡,眸中卻有妖冶的光轉瞬而逝,聲音繾綣好聽。
“大概是...輾轉反側,或思之如狂。愿她安好,或據為己有。”
季悅悅暗自慶幸,她對他,正是前者。那么說...還只是淺淺的喜歡。
而男人輕緩的聲音還在慢慢繼續。
“若喜歡到極致,那便是愛了。那便是生同衾,死同穴。”
說到后六個字時,季悅悅不知怎的感覺有些莫名詭異,脊背漫上些許寒意。
而此刻已經到了目的地,古色古香的瓊臺閬苑一片熱鬧至極的景象,張燈結彩,一樓的普通坐席里,人群舉杯慶祝,把酒言歡。
“兩位這邊請。”有穿著古風樣式服裝的人引領他們上樓。
將他們引至一個靠窗座席,那人就退下了。有昏暗曖昧的燈光亮起,一面的舞臺上有人正在跳著古典舞曲,窗外夜景浪漫絕倫,雪花自天空洋洋灑灑落至迷城,不得不說,這里真的很美。
然而,季悅悅正在心底瘋狂計算這一頓得多少錢。
這家飯店是彌城最高大上看窗邊景角度最好的,這一頓下來,她不得窮死。
雖然花的也不是她的錢。
似是看見她輕皺的小臉,席煜勾唇溫淡問她,“怎么了?”
“沒,沒事。”
她低頭拿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水,輕咳一聲。此時有人將菜單遞上,席煜淡淡示意,那人將菜單移至她的面前,季悅悅伸手翻開。
剛準備吞下的水猛然噎住,她劇烈咳嗽了好幾下,咳得眼淚汪汪,心里瘋狂吐槽。
她側過身子彎腰咳嗽著,此時一陣腳步聲傳來,一只手來勢極快地伸出,輕輕拍打她的脊背。
“沒事吧?”席煜低聲問道。
“沒...沒事。”季悅悅內心大呼丟人,忍不住將這家飯店的老板罵了一通,都怪價格太黑超乎預算嚇到她了!
幾乎是含淚點完了菜,季悅悅的小臉上滿是肉疼,席煜含笑看著她。她臉上的情緒總是這般藏不住。
“寒假有什么打算嗎?”他突然問。
聞言季悅悅有些沉思,“嗯......不確定。這一個月,應該都在家吧。”
余暮州在哪她就在哪,現在那個瘋子在彌城她就待在彌城。她還要去研究怎么縮短主線。
“我應該會出國一段時間。”席煜淡緩的聲音如水響起。
她略挑眉看他,心里有些許復雜。
出國?是......很久不回來嗎?
她的唇下意識微張,那句“多久”仿佛卡在了喉嚨中,隨后她默默吞咽了下去。
這已既是最好的結局,帶著她情竇初開的心事,慢慢沉淀在只屬于她一個人的回憶里。
但心里,卻不期然漫上失落悵然。
此刻,窗外響起一片煙花爆竹的聲響。將二人從詭異的寂靜氣氛中拉出,季悅悅聞聲望向窗外。
璀璨煙火似漫天星辰綻放,在墨色天空下彌留短暫的記憶。
她被那一瞬火光驚艷,臉頰不由陷下一點,她下意識側眸看他。
而此時,男人卻沒有看窗外,而是略笑著清淺望著她。
笑意斑斕的眸子里有煙火經久不息地盛放,清風明月和萬千星輝在他眼中清冷如昔。
那一瞬驚艷的煙火,原來也敵不過他。
煙花易逝,但他雋永。
晚上十點。季夫人突然打電話叫她回家,家命難違,席煜將她送回了季家。
車到達別墅前停下。季悅悅下車剛走了幾步又好似想起了什么,突然回頭朝他跑來。
席煜凝眸看著她,有雪花落在她的臉和頭發上,她在寒風中向他奔赴,正如那天晚上“生病”她的如愿降臨。
她站在他的車窗外,席煜將車窗以下,眼里平靜卻暗藏期盼看著她。
“那個...飯錢......”季悅悅突然開口道。
剛剛她去結賬時,對方卻告知她已經被結過。
席煜輕笑一聲,似乎帶點嘆息。季悅悅懵頭懵腦看著他。
“下一頓,你再請我吧。”他只是說,唇角的笑有些似霧淡薄。
“下,下一頓?”這么說,她還能見到他?
季悅悅一時間第一反應居然不是兩人一時間還沒有斷,而是她還可以見到他。
席煜略淡挑眉,語氣輕飄飄的卻帶著毋庸置疑,“不然,你想賴掉?”
她懵逼睜大眸子。
他倏爾輕笑一聲,似溫溫柔柔的晚風吹拂而過。
“年后見。”他低聲對她說道,清冽的尾音消散在空氣里。
她呆愣了一瞬。轉眼間男人已經駕車離開,她還懵逼站在原地。
年...年后見?
不自知的,是眼里慢慢暈開的歡喜。
系統覺得,席煜這個妖孽禍水,不多時就會成為宿主回家的最大阻礙。
不論是情感上的牽絆,還是實力上的懸殊。
此刻,季家燈火通明。
她進門一看,居然所有人都在場。連離家出走的季卿卿都回來了,不過氣氛算不上好。
季城冰冷了一張二五八萬似的臉坐在那兒,季父臉色也是陰陰沉沉,季卿卿一臉不愉,唯有季夫人還保持著面色如往常般和藹。
空氣中,發酵著不同尋常的氣氛。
這怕是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
季悅悅暗自揣摩,關掉了身后的大門,此時全員目光向她看來。
她的手一滯,輕咳一聲,向沙發出走去。
“去哪兒了?”
沉冷如冰的聲音,先發問的是她那名義上性子愈發詭異古怪的繼兄季城。
“......和朋友吃了一頓飯。”她訕訕回答。
“僅僅只是吃了一頓飯?”季城冷厲的聲線愈發緊逼。
客廳一時間氣氛愈發低迷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