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裝修淡雅清新的干凈房間內,冷峻無雙的男人靜靜躺在白色的躺椅上,一雙冰譚般的深眸里是一片漆黑冰冷,透著死氣沉沉的絕望氣息。
薄如蟬翼的希望隨著年歲的流逝,碎在無邊的夜色里。
“你想好了?”張海寧手握著一顆藥和一個老舊的懷表,眼神復雜看著眼前這個在商界萬人景仰的冷峻男人。
“嗯。”季城只是輕應,眸光漸漸空洞,思緒似乎并不在眼前。
“開始吧。”
張海寧似乎輕嘆一聲,遞上了手中的藥。
這是最新研發,能夠篡改記憶的催眠協助藥物。
男人目光漸漸聚焦,默默接過了藥片,入喉吞下,眼里有復雜的晦澀顫動。
他的眸子慢慢閉上。
微顫的睫羽間,蓋住了男人所有的苦澀和思念,痛苦和無奈。
張海寧的聲音慢慢在空氣中柔和輕吟。
腦海之中,屬于少女的笑顏似乎漸漸模糊,直至淡成一個光點。
記憶里似乎起了一場大霧,淹沒了他小心翼翼珍藏的回憶。或是起了一場大火,焚毀他這一生唯一的失控和愛戀。
一滴淚劃過眼角,沒入發梢消失不見。
季城:
那就讓一切還原如初吧。
是沒有她的世界,是只有“她”的世界。
回到他還厭惡著“她”的時刻。仿佛可以掩蓋掉那些真實貪婪的渴望。好過他踽踽獨行在這孤寂的人世間。痛苦、沉淪、無助的割裂。
季城失去了所有關于“季悅悅”的記憶,他似乎重新變成了以往沒有任何感情的冰冷模樣。
若說從前看見季悅悅那張臉時神情會有所動容,那么現在就是再無一絲波瀾。
季父對于自己這個兒子無可奈何,自從季悅悅那場失憶過后,他似乎變得更加沉默寡言。
獨來獨往,冰冷淡漠。
卻對自己消失的記憶只字不提,也無人在他面前提起。
一年后,季城遠赴英國發展,商業規模發展得愈發宏大,但感情史卻是一片空白。
世人皆知,季氏出了個商業奇才,季城將季氏越做越大,涉及多個領域。但卻冷漠無情,生人勿近,一生未有過一次緋聞,眾人皆好奇日后季城會和誰結姻。
季城卻一直獨身到了五十歲。
五十歲那年。
男人從床上驟然驚醒,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急劇跳動,自己的心從未像如此這般鮮活地跳動過。
夢境里,少女躺在他禁錮的懷中,似乎對他含淚哀求。在他的逼迫下她對他驟而喊道。
“不要讓我恨你!”
少女有一張清純嬌艷的容顏,眼睛清澈動人,這張令他眼熟的面容,竟然是他名義上的妹妹。
是他厭惡了多年的妹妹。
驚疑和心慌驟然間襲來,心間倏爾竄上陌生的痛意,一陣尖銳的刺痛自腦海中襲來。
被塵封幾十年的記憶,驟而悉數奉還。
同樣的容顏,完全不同的眸子。一雙病態陰暗,一雙清澈如雪。
少女的笑顏像慢動作的卡帶一般在腦海里無限回放。
陌生又熟悉的記憶如驚濤駭浪般襲來,似乎要將他這近二十年的信念分離銷毀。
記憶缺失的真相,如此清晰突然得展現在眼前。
十多年前的自己,是有多么絕望,才會想用這樣的方式逃避。
男人英俊依舊的面容上,眸子深邃無瀾。卻仿佛有頹靡的血色薔薇在眼中漸漸腐朽。
他的目光,漸漸淡漠飄離。仿佛在悉數回憶過往的曾經,感受這顆十多年來未有一次動心的心臟在急劇跳動。
悸動的,苦澀的,絕望的,期盼的。
是她贈予的新生,也是她贈予的籠牢。
也許......這樣沒有她的日子,是該終結了。
黑暗中,男人忽而閉上了眼。腦海中,黑色的蝴蝶飛向深淵懸崖,漸漸碎在風里……
季城自殺了。
這則消息轟動了全球,各大報紙媒體爭相報道。有人說是遭受設計暗殺,有人說是抑郁癥。
但終究沒有一個答案,是一場無解的謎題。
季城旗下的財產全部捐了出去,這樣的舉動驟然打消了“遭受暗殺”的言論。
紀悅悅看著這樣的消息,不知怎的忽而一陣悲傷。時間仿佛穿過了二十年前,夜色下,教學樓旁,那個姿態倨傲矜高的男人,淡淡回眸的一瞥。
原書中,季城的結局明明活到了八十五歲。
心跳驟然不安加快,她仿佛預料到了什么,忽而將報紙放下。
此時,身側一個有力的懷抱襲過來,將她的腰身摟住。
“怎么了?”
紀悅悅側眸,男人如今五十歲了,早已不復當初的年輕,但成熟俊美的面容上那雙絕美的桃花眼卻依舊如夕。
“沒事,只是有一些感慨。”時過境遷,紀悅悅早已經沒有那么怕男人,對于故人的話題早已經不再避諱。
“你是說季城?“男人漫不經心將她抱在懷里,淡淡問道。
“我不明白,季城在原本的結局里。明明活到了八十五歲,現如今卻突然自殺。”
紀悅悅眉端微顰,這張嬌美妍麗的面容依舊宛如二十多歲一般俏麗。
席煜只是默默將她圈緊,卻不置一詞。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脊背,表示安慰。
季城的自殺,的確出乎他的意料。
當初,為了避免讓季城認出她,摸清男人的心理想法,讓張海寧催眠季城的計劃,也的確是他一手主導。但新研發的藥物,確實存在不穩定性。
想必那個男人是恢復了記憶,所以選擇了這樣的方式終結。
席煜輕撫女人的發絲,吻了吻她的眉心。低聲道。
“可能遇到了什么事,畢竟二十年,誰都不能確定發生了哪些改變。”
“是,我明白,我怕是因為我而將原本的結局改變......”
“別想太多了,悅寶。”席煜輕輕摸了摸她眼角,“世事無常,每一刻鐘,都在發生改變。”
女人未再言語,只是靠在了席煜的懷里。心里漫上幾分愧疚,對于記憶中的那個本該一世萬眾睹目的男人。
席煜淡淡的眸光掠過了地板上映照的陽光,對于那個男人的情深,他有幾分敬意。
是他曾經的對手。
而一些真相,卻只能成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