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眷留皇位
次日,相州城內,安慶緒忽然召集了所有的將官兵馬。
眾人還以為他這是要投降史思明,讓出帝位了。可當安慶緒見人都到齊了,卻是大哭道:“朕借著先帝余蔭,與諸君同甘共苦、休戚與共,如今敗亡至此,唯請史思明支援,未料他不念先帝厚恩,欲奪大燕基業。他若成功,必殺朕,也必殺你等方能心安!”
此言一出,張通儒、平冽等人不認為自己會死,可安慶緒的三千余親兵卻是十分相信,深為驚恐。
安慶緒見自己的話有用,大為驚喜。他想再喊幾句口號激勵士氣也就是了,但身后的哥舒翰卻是咳了兩聲,催促他繼續。
他有些害怕,不情不愿地回頭看了一眼,迎上了哥舒翰嚴厲的眼神,只好上前幾步,向著眾人跪倒在地。
“圣人?!”
大燕將士們不敢受此大禮,紛紛跪倒,道:“圣人不可如此。”
安慶緒涕淚交加,哭道:“朕為守先帝基業不能自剄,唯愿你等斬朕之首級,以取富貴,不必與朕同死……動手吧!”
最后三個字,他是咬著牙顫聲說出來的。哥舒翰事前十分篤定將士們不會殺他,可他卻不這么認為,覺得如今城中想投靠史思明的人太多了,隨便站出來一個都有可能斬殺了他。
此時話說出口了,安慶緒甚至已能感受到人群中有官員在蠢蠢欲動。
好在,他事前已做了安排,在他那原本就還算忠心的親兵中安插了人手,大聲道:“圣人不可氣餒,今我等兵馬之眾,尚可一戰。事若不濟,我等與圣人同生共死便是!”
這番安排好的豪言還是激勵到了一部分的士卒,紛紛響應。
安慶緒心中慶幸,連忙抹了眼淚,大道:“你等不因喪師敗亡而拋棄朕,朕又豈能辜負你等?愿與諸將軍斷發為誓,約為兄弟!”
“我等何德何能……”
安慶緒不依不撓,非要與眾將結拜,這一番下來,士氣已不同以往。
對此情形安慶緒十分滿意,覺得夠了,但哥舒翰卻依舊以嚴格的眼神看著他。說來也怪,安慶緒誰都不服,可自從哥舒翰答應輔佐他,他就忍不住地想對哥舒翰言聽計從。
于是,他只好下旨,把自己的財物全都拿出來,又搜羅了城中富戶的家產,賞賜眾將。一時之間,眾人歡呼不已。
阿史那承慶、安守忠等人一開始早就決定要投靠史思明了,安慶緒這番惺惺作態雖打動不了他們,但也讓他們刮目相看。正此時,安慶緒卻是向他們看了過來,連喚叔父,請他們幫忙整頓軍隊,修筑城防。
他們雖想要拒絕,可眼看著周圍的士卒們士氣高昂,無可奈何,只好答應下來。
相州城如此做著戰前的準備,哥舒翰見了,不由想起了當年在隴右抗敵之時……
魏州。
史思明本以為安慶緒懦弱,到了如今這等窮途末路的地步,除了乖乖讓出大燕帝位,不會有別的選擇。
沒想到,派出使者之后,安慶緒非但沒有出城迎接,反而閉城抵御。
對此周贄十分懷疑,向嚴莊問道:“嚴先生自負才干,如何不能說服安慶緒履行諾言,反倒將他逼反了?莫不是在為唐廷謀劃?”
“為唐廷謀劃有何用?”嚴莊不慌不忙答道,“安慶緒庸弱,困守彈丸小城,兵不過萬,大王滅之易如反掌,想必數日即可破相州稱帝;反觀唐廷,兄弟鬩墻,父子決裂,君臣相疑,救得了嗎?”
周贄無法反駁,道:“那何以安慶緒負隅頑抗?”
嚴莊遂向史思明請罪道:“我與安慶緒有仇,一見面便激怒了他,誤了大事。”
“不怪嚴先生。”
史思明云淡風輕地一揮手,他擊敗安慶緒不必費吹灰之力,對此事不甚在意,反而現在正是要用到嚴莊的時候。
他遂板起臉來,道:“安慶緒生為人子,弒父奪位,罪不可恕,我欲討伐他,以祭先帝在天之靈。嚴先生可愿代寫一封檄文,昭安慶緒之罪?”
“愿效微末之力!”
很快,史思明整兵出征,此番卻不是南下渡黃河,而是攻取相州。
大軍兵抵相州城外,史思明先派麾下驍將杜元亮到城下宣讀了嚴莊的檄文,宣告當年正是安慶緒設計炸死了被俘的安祿山,怒叱其弒父弒君,天地不容。
沒想到的是,在相州城中有一員將領拍馬而出,乃是在潼關之戰中帶著哥舒翰投降燕軍的火拔歸仁。
火拔歸仁對唐廷肯定是不忠的,對安慶緒更無甚忠誠可言,唯獨忠于哥舒翰。所以,在安慶緒退出洛陽,狼狽奔回河北的過程中,他必不出力,只管保護著哥舒翰。
現在,哥舒翰既決定為安慶緒效力,火拔歸仁當仁不讓愿為先鋒,提起大刀就出城挑戰杜元亮。
兩人遂在相州城前單挑交戰,驅馬來回沖殺。
當此時,史思明大軍壓城,密密麻麻一片。安慶緒在城頭上看得膽顫心驚,信心全無,相州城內人心惶惶,許多人都已決定投奔史思明。
然而。
“噗。”
城外沙場上,交戰的兩將馬匹擦身而過之際,火拔歸仁猛地一刀斬下,將杜元亮的人頭斬落。
一時之間,城內城外皆大為詫異。
史思明軍中將領連忙遣驍騎去殺火拔歸仁,一時間箭雨紛紛射去,火拔歸仁毫無懼意,從容不迫地撥馬退回相州城。
當夜,哥舒翰見叛軍士氣有所跌落,趁其立足未穩,遣安慶緒親兵出城偷襲。并故意讓他們呼聲動地,使得史思明軍中混亂,不敢出戰。安慶緒的親兵們遂趁機搶奪了牛羊、糧草歸城。
史思明遂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輕敵了,他再想拿下安慶緒,必然需要付出更多的時間。
“大王,你難道還不覺得嚴莊可疑嗎?”
周贄終于忍不住,再次提醒了史思明,分析道:“最初,安慶緒已表態愿將帝位相讓。嚴莊一來,反使之與哥舒翰聯手抵抗。若非唐廷安排,未免太過巧合了。”
“我如何看不出來?”史思明道,“嚴莊確有嫌疑,可現在若殺他,豈非否認了他的證詞?”
周贄不能對答,沉思了起來。
史思明有一股自信的氣慨,又道:“我兵強馬壯,早晚可破相州城。若無故殺了嚴莊,反倒會使城中諸將認為我無容人之量,激得他們更加反抗。”
“可萬一,嚴莊真是唐廷派來的內應。”周贄道:“我恐危及了大王的性命。”
這話不無道理,史思明道:“那你且拿出證據來,憑空臆測,何用?”
“是。”
周贄思來想去,終于心生一計,道:“前些日子,蔡希德送來了唐將程昂。大王授程昂官職,可他卻陽奉陰違,何不利用程昂,試一試嚴莊?”
史思明覺得有道理,遂召嚴莊議事,吩咐他回魏州去公干。
嚴莊領了軍令,當日就趕回魏州,處置完事務之后,依舊在驛館下榻歇息。
因史思明的大軍已然離開,魏州城便冷清下來,各種守備都松馳了許多。若嚴莊想要竄聯烏承恩對付史思明,如今就是最好的時機。
可他并沒有這般做,而是獨自在驛館中思量著什么,早早就打算睡下。
當夜,他正要入睡,忽聽得有敲門聲響起,他目露狐疑,先是推開窗,往下方看去。
他住的是一個二層的小樓,下面是書房,上面是寢室,今夜唯有他一人在這院落里。此時,在樓下敲門的卻是個肥碩的婦人。
嚴莊想了想,還是端著燭臺下樓去開了門。門一開,那婦人便閃身入內,反手還把門給掩住了。
燭臺一照,能看到她半張粗獷的丑臉,毛孔粗大到在昏暗的光線中都難以忽視。也許,她有自知之明,怕礙了旁人的眼,以面罩圍住了下半張臉。
她腳有點跛,進了屋內先是四下看了一圈,之后蹬蹬蹬地上了樓,再次四下一看。
“沒有旁人。”嚴莊跟上,道:“你是誰?”
“我。”
壯婦人開口卻是男人沙啞的嗓音,掀開臉上的面罩,露出下面胡子拉碴的臉,道:“程昂!上黨郡長史,右金吾大將軍。”
當年在西域,程昂還因高仙芝面容俊秀而諷他是一個娘們,當時他絕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親自披上了女裝。
嚴莊眉毛一挑,打量了程昂一眼,卻未開口。
見嚴莊不答,程昂不由急了,道:“你不是朝廷派來的使者嗎?”
“我是。”
“太好了!我扮成這樣,正是要來見伱。”程昂道:“你若回到長安,務必告之朝廷,我并非是要投降,而是想成為內應,助朝廷平叛。”
嚴莊眉頭一動,正想開口,眼中卻露出了狐疑之色,遂淡淡道:“你也不想想高仙芝的下場。”
“高仙芝他……”
“然臣非求茍活唯愿拜首闕庭,吐心陛下,述社稷之計,破虎狼之謀,酬萬死之恩,以報陛下一生之寵。”
程昂正想開口說些關于高仙芝之事,嚴莊已緩緩念出了高仙芝當時的奏表,道:“高仙芝未降,尚被處死。程將軍如今降了,竟還想朝廷能理解你嗎?”
“可……”
程昂欲言又止,再次打量了嚴莊一眼,從原本的信任變得有些狐疑起來。
他心中暗想道:“看來這嚴莊還不知雍王救下了高仙芝一事,那雍王信任他嗎?他莫不是再次叛了朝廷?”
嚴莊則問道:“你是如何知道朝廷派使者來了?”
“看管我的護衛說的。”
嚴莊微微冷笑,道:“如今大王兵強馬壯,不日便可登基為大燕皇帝,掃平天下。我勸你還是想清楚,不要自誤了。”
“你?”
“不錯。”嚴莊整理了袖子,昂然道:“我不過是借著出使的時機,投奔大王。”
程昂頓時變了臉色,眼神猙獰了起來,殺機畢露。
嚴莊意識到了危險,轉而好言相勸道:“程將軍請回吧,想想自己的前程。今夜之事,我便當沒發生過,往后好自為知……請吧。”
他抬手,想把程昂送出去。
然而,程昂已然撲了上來,一拳“嘭”地重擊在嚴莊胸口,同時大吼了一聲。
“我殺了你這反復小人!”
嚴莊被打得頭冒金星胸口巨疼,還想要躲,人已被程昂撲倒在地上,脖子被一雙如鐵鉗般的大手狠狠掐住。
兩人在地上扭打著,程昂坐在了嚴莊身上,正對著床榻。
一支燭火也掉落在了地上,很快熄滅。
窒息感傳來,嚴莊意識到自己真的會死在程昂手上,趁著還能說話,忙道:“聽我說……聽我說……”
他已打算把他的苦心盡數吐露,他要告訴程昂,自己確實是薛白的人。
“死吧!”
一聲大喝,程昂喝斷了嚴莊的話,一只手甚至捂住他的口鼻,不想再聽這個反復無常的小人狡辯。
此時,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床榻之下竟是竄出兩人來,迅速撲向程昂,拼命救下了嚴莊。
“狗賊子!”程昂大怒,罵道:“你埋伏我?我殺了你!”
“快,摁住他。”
床榻下藏著的兩人也是驍勇壯士,拼盡全力終于是摁住了有傷在身的程昂,拿出備好的繩索將其捆住。
直到程昂被帶走,都還心有不甘,不停地大罵道:“狗賊子,你埋伏我?”
“呼……呼……”
沉重的呼吸聲中,嚴莊蜷縮著身子躺在那,不停地喘著氣,盯著那兩人把程昂押出去,眼神里滿是警惕與后怕。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床榻下藏了人。
方才他之所以沒敢與程昂交底,因為他自始至終都對大唐朝廷保持著敵視與譏諷,打心眼里就不信任唐廷的人,也不信任程昂,擔心程昂是史思明派來試探自己的。
而他嚴莊是薛白的人,他之所以沒選擇歸附史思明,沒別的原因,被薛白打怕了。薛白有一種“化不可能為可能”的可怕能力,在他最為自信的時刻毀掉了安祿山,成了他一生難以釋懷的陰影。當投降史思明的念頭再一泛起,他就想到若再被薛白俘虜的下場,于是,依舊選擇了奉行使命。
他沒有把秘旨交給烏承恩,是認為事不密則不成。彼時史思明稱帝在即,士氣正旺,烏承恩一旦得了秘旨,聯絡部將,有可能走漏消息。而且薛白不太情愿封烏承恩為范陽節度使,反而更看重能否拖延史思明。于是,嚴莊把拖延史思明的步伐、削弱其實力奉為第一要務,唯有等到史思明出現頹勢,才會墻倒眾人推。
今夜程昂突然來訪,嚴莊差點就交了底。
此時回想起來,程昂似乎在掐他的時候看到了床下的人,那燭臺落地的瞬間,程昂按住了他的嘴,不讓他吐露實情。
“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機事不密則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嚴莊在心里喃喃著,不停地自省。
許久,他感到危機過去了,才敢起身,抬眼看著窗外的月亮,心道:“我已盡力了,雍王早些做好史思明南下的應對吧。”
同一個夜里,遠在千里之外的蜀郡,薛白的使者已快馬趕到了嚴武的軍中。
來的是姜亥,作為薛白身邊對朝廷“反意”最重的人,姜亥此來,顯然是代表了薛白的某種態度。
他催促嚴武之時,也顯得十分強勢。
“這次,朝廷絕不容許叛軍渡過黃河,東都絕不能再次陷落。雍王決意畢全功于一役,平定史思明。要做到這一點,如何還能讓太上皇在蜀郡擅自布告一些不利于大局的旨意?”
話到這里,姜亥眼神中閃過兇狠的目光,道:“就是綁,我們也要將太上皇綁回去!”
嚴武卻道:“此事不那么簡單。”
“怎地?”姜亥道:“你若不敢請回太上皇,我來!”
“吐蕃進犯了。”嚴武道,“此事我已詳細寫下,遣快馬報于雍王,算時間,信使也到長安了。”
長安。
夜深,顏真卿還在燭火下伏案公務,忽聽得家人道:“阿郎,郎婿來了。”
“這般晚?”
顏真卿才抬起頭,已見薛白走了進來。
私下里,兩人從不以官職相稱,一直都是師生、翁婿的態度說話。
“深夜來,可是出了大事?”顏真卿道:“洛陽?”
“丈人放心,史思明還未南下。”薛白道:“此番,嚴莊做得不錯,憑一己之力拖住了叛軍。”
“要想御敵,還是得盡快請回太上皇啊。”顏真卿道,“欲定天下,先定人心。”
“西面出事了。”薛白道:“吐蕃進犯,此前就發兵攻陷了隴右的威戎、神威、定戎、宣威、制勝、金天、天成諸地,如今又陷了石堡、百谷、雕窠三城。”
不止于此,他說著,從袖子中拿出地圖與信報,擺在顏真卿面前。
“劍南方向,柘州、靜州、岷州等地亦受到吐蕃軍的威脅。南詔似乎也復叛了有南詔人隨吐蕃軍攻打文川、方維、邛崍等地。”
“屋漏偏逢連夜雨啊。”顏真卿嘆道。
薛白道:“可另一方面,朝廷分明還收到了吐蕃的國書,奏請出兵替我們平定叛亂。”
顏真卿撫須道:“必是想使大唐放松警惕了。”
薛白道:“丈人從隴右回來之后,馬上就遇到了安祿山的叛亂。我還未來得及與丈人聊過當時吐蕃之事。”
顏真卿點點頭,緩緩說了起來。
“此事你也有所了解,蘇毗部不甘被吐蕃征服,聯絡了哥舒翰,欲歸順大唐。我們遂借此聯絡了吐蕃九大臣中的朗梅色、末東則布,他們在亞著貝擦刺殺了尺帶珠丹。”
薛白不出意料,道:“換言之,也就是在安祿山叛亂差不多的時間,吐蕃也發生了變亂。”
“不錯。”顏真卿道,“可就前陣子蘇毗部傳來的消息來看,吐蕃平定叛軍要比我們快得多。吐蕃大將達扎路恭是個能人,他殺了朗梅色、末東則布,在我們抵御安祿山的時候,他還平定了蘇毗的叛亂,扶立了只有十歲的赤松德贊。”
“那是因為他沒有一個太上皇、忠王拖后腿?”薛白道。
這樣指斥乘輿的話,顏真卿并不回答,只憂心忡忡道:“達扎路恭不可小覷,他見我大唐內亂不斷,已起了覬覦之心,今后,西邊的局勢恐怕不會安寧了。”
“更讓人頭痛之事,我們那位太上皇,借著吐蕃東侵,大肆冊封節度使,絲毫沒有放權的意思。”
薛白顯然是對李隆基十分惱火,雖極力抑制,卻還是時不時透出他的火氣來。
他鋪開地圖,指點著,耐著性子給顏真卿說蜀郡近來的旨意。
“先是,他為了防備我們通過藍關道取得糧草,下旨罷免了南陽太守魯炅,以永王李璘為山南東道、嶺南、黔中、江南西路四道節度使、江陵郡大都督。以賀蘭進明、杜冕、李抱玉、白元光、郭英乂等人在梁州、商州、許州、宋州、徐州等地封鎖關中。其后,大肆許官,以對抗吐蕃之名,征發蜀地男丁,這是做什么?”
顏真卿看著地圖默然了下來,知道太上皇這確實是想要武力奪權了。
對此,他其實能夠理解。
李隆基已經下過旨意,將皇位傳給李亨,并否認了薛白的皇孫之名、斥責李琮。如今李亨雖降,李隆基卻不想丟掉面子,或者,是為了維護大唐宗社不落于外人之手,總之是劍拔弩張。
“這里是兩樁事。一樁,是吐蕃南侵;另一樁,是太上皇決意奪權。”
許久,顏真卿終于開了口,指了指地圖,嘆道:“這一樁,我來辦吧。”
他手指點的是地圖上吐蕃的位置。
薛白便問道:“丈人有辦法?”
“姑且一試吧。”顏真卿道:“此事或許還落在那個當年被你擒獲的吐蕃公主身上。”
“娜蘭貞?”
顏真卿道:“當年我送她回吐蕃的路上,也常聊及大唐與吐蕃之戰。吐蕃每次東侵,皆號稱數萬騎,可往往大唐數千兵馬便能斬首上萬,何也?”
薛白也聽王忠嗣說過此事,道:“哪有數萬騎,無非是每次吐蕃軍驅趕牧民作戰罷了。”
“是啊,苦的還是那些邊塞百姓。”顏真卿道:“當年吐蕃大將乞力徐與崔希逸會盟,便是因吐蕃當中也有許多人不愿再與大唐開戰。娜蘭貞并不相信達扎路恭,或許能稍給他施些絆子,可說到底,也只能略作拖延。終究得等平定了叛亂,大軍能抵擋吐蕃。”
薛白點了點頭,心知顏真卿這是依舊不愿摻和到對付李隆基之事上來。
那么,帶回李隆基之事,就全由他自己想辦法了。
他想了想,回府之后,提筆寫了許多封信,皆是給了當年平定南詔之亂后留在南詔、劍南一帶的將領們。
有那被劫到南詔的鄭回、率軍翻過蒼山的王天運、智勇雙全的荔非元禮、謀任了云南太守的崔光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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