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天嬌

第一百四十九章 醉夜迷思

一住書閱☆屋,為您提供精彩。

布塵和尚終于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是曾經的北呂王的兒子,北呂太子姜啟槐。

北呂王后在內室看見他胸口的紅記一眼就認出了他,抱著他痛哭不放手。布塵和尚反倒迷茫了,天嬌好一番勸說才把北呂王后勸開。

姜措在外間急得瘸步來回走。慕容沖捏著酒杯不緊不慢地喝著,偶爾朝屋里望去。天嬌和北呂王后終于出來了,布塵和尚跟在身后,臉上并沒有認親后的欣喜,甚至有些落寞。

天嬌朝慕容沖點頭,示意已確定了布塵的身份。再看北呂王后又喜又憂的神情,慕容沖就全明白了。

慕容沖起身,喊布塵喝幾杯,“都說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佛在心里,不拘形式。”

布塵不動,戚眉的樣子早沒了山寺里出塵脫俗的神采,他自責,他難過。如果沒有他冒名頂替寒奉洵在南涼國做太子,北呂王后怎么會因失去兒子而抑郁了這么多年。北呂國也不會因為后繼無人而被人并國驅逐,姜措也不會瘸腿……

布塵的悲戚掩蓋了他知道身世的欣喜,他望向姜措瘸腿向他走來,他受不了這份折磨,慕容沖叫他,他索性舉起酒壺一飲干盡壺中酒,看得天嬌目瞪口呆。

北呂王后想攔,話到嘴邊又張不開口,十八年了,姜啟槐的名字她叫不出口。布塵的法號她更不想叫。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姜措瘸腿總算走到了布塵身旁,一手拍在他肩上,“當年我棋行險招,總算保住了我姜措的一縷血脈,兒呀!你爹我太明智了,我北呂不該滅國啊,我姜措有子有女,又有好女婿做靠山,我要奪加江山,我要讓你坐上北呂王位……”

姜措的酒意上頭,越說熱血越沸騰。北呂王后卻吧嗒吧嗒掉眼淚。

“你哭什么?兒子找回來了,你該感謝我當年調包之計,才保住了他一條命,不然死在北燕國的人質就是咱們兒子了。”

“兒子是找到了,可,可他出家了。”北呂王后抹淚。

“糊涂,兒女怎么可能真的出家呢,他肯定是在南涼出了什么事,出家只是暫時保命的法子,是不是啊兒子?”姜措拍著布塵的肩。

布塵放下酒壺,眼里血絲暴起,瞪著姜措,他不敢相信,聽到一切竟是真的。

天嬌看出不對,朝慕容沖使眼色,慕容沖輕笑,“老弟,你也喝得差不多了,今夜就在側殿歇著。有話明天再說,有事明天再做,賢弟意下如何?”

布塵沒有說話,強壓著眼里涌起的痛苦和怒意,又舉起酒壺,幾滴殘酒落在白色僧袍上,一點一點,仿似晶瑩的淚,終于頹然地醉倒在椅上。

天嬌讓簌玉扶布塵去偏殿休息。北呂王后的目光一直追著布塵的身影,不停地嘆息。

“天嬌,你哥哥到底在南涼犯了什么錯,要躲去山寺做和尚?他當年是冒了麗妃的孩子入宮,即使成不了太子,也該當個王爺公候樂個自在,怎么成這樣了。”

“你怎么有臉說這話?你既然知道啟槐在南涼,你可有關心過他的死活,可有去看望過他。你只知道你的江山,你的個人私欲……”北呂王后咬牙切齒,恨不能去咬上姜措一口。

姜措被說得無言以對,訕訕地舉杯要和慕容沖喝酒。

“大王已經醉了,改日再喝吧。”天嬌看不慣姜措的樣子。慕容沖也順勢放下酒杯,櫻桃和青桃扶著他往內殿去休息。

天嬌讓人送姜措去別苑歇著,留北呂王后在中宮殿敘話。姜措不情不愿地走了,回頭不望囑咐天嬌,明兒再宴一回,他要和慕容沖好好喝幾杯,別苑他住不慣,看能不能在中宮殿給他置兩間屋子安頓下來。

天嬌搖頭苦笑,貪上這樣的爹真是沒法。

北呂王后一直浸著淚的眼睛總算抹干了,抽泣著平和了呼吸,問天嬌怎么找到姜啟槐的,天嬌輕描淡寫地說是山寺的方丈大概知道些布塵和尚的身世,她只是猜的,不能完全確定。她故意隱瞞了知道姜啟槐胸口有紅記的事,生怕一時說漏了嘴,又要引出她的身份之迷。

“母后以后有什么打算?”天嬌往正題上引。今天雖說和布塵認了親,可往后該如何面對這份關系很難把握,她得探探底。

“別叫什么母后了,我和你爹都是滅國的人,母后父王地叫,讓人聽了笑話。”北呂王后又起了悲戚,“我還能有什么打算呢,你哥哥找回來了,他要是因為不得已的苦衷出家最好能勸他還俗。”

天嬌靜靜地聽著,北呂王后突然拉住她的手,“天嬌啊,你一定幫我勸勸你哥得還俗,我就他這么一個兒子,他是我的依靠,我不能讓他出家,我不想和姜措過了,我們根本說不到一起去。

當年若不是他騙我,我也不會和你哥這么多年不能相認。你幫幫娘,給我和你哥一個地方歇腳,讓我們重新開始過日子。”

“啊?!那,那爹怎么辦?”天嬌雖然不想叫姜措,這節骨眼上不得不稱呼一聲。

“讓他和淑妃過日子吧!姜籬把淑妃送回來了,可惜淑妃的孩子沒能活下來。我眼不見心不煩!”

這事變得復雜了,北呂王后一心想和剛認的兒子單過,天嬌不能馬上給她答復,更不好勸慰她。家務事最難斷!

她和姜措夫妻二十多年,天嬌才入塵事幾年,哪里看得透這份緣!

北呂王后又說了幾句見天嬌倦倦的樣子,方才醒悟慕容沖還在內殿等天嬌回去安寢呢,便不再說話,櫻桃和青桃一直候在一邊,見狀引她去西偏殿休息。

天嬌送出門,站在雪夜銀妝的中宮殿前望天長嘆,世事多磨,想要的得不到,未盼的卻在手!人人如是。

東偏殿前一抹白衣隨風飄蕩,布塵緩緩走到雪地里,仰望著浩渺長天,似長嘆,又似沉醉。他頭頂的靈光在夜色里更甚,天嬌看得呆了。

夜風送來一縷熟悉的淡香,天嬌敏覺的朝淡香來處望去。隱在廊柱后的一抹輕盈身影,正小心地窺著布塵,雖然隔得遠,天嬌也能認出那是蘇錦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