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頭我勸你向善

第136章 瓦解心防

茗心背上被嚇出一層薄汗,能讓他毫無知覺被近身的,此刻臨陽城應該沒幾個,不過身后這人肯定是其中之一。

“快被你嚇死了。”

扶風的手按在他肩上,借力輕飄閃進馬車,“王妃,主子讓我來的。”

顏若依略顯吃驚,含笑看著他,靜待下文,巧薇在旁問:“怎么是你,外面的動靜不會是你弄出來的吧?”

扶風一張臉長得像塊平整的木頭,表情五官都不大顯眼,慣常微瞇的一雙眼透著寧靜,此刻在微光中卻忽閃出一線亮芒,嘴角咧了一下,算是個笑容:

“主子叫我來刺殺您。”

車里車外,連帶后面的小圓兒和修辛,都被他這話說得一愣。

顏若依靜靜看了他一會兒,撲哧一聲笑出來,點了個頭,“我知道了。”

扶風“嗯”一聲,二話沒說鉆出馬車,交待茗心,“動作快點,主子等著呢。”

人沒入煙塵沒了影子,茗心這才回過神來,小聲嘀咕,“是我這兒要磨蹭的嗎?明明是你來搞事情,才耽誤的。”

小圓兒抱著手飄在車后,看里面的顏若依正拿著簪刺在自己身上比劃,和巧薇商量,“扎哪兒?”

刺尖對著頸側,巧薇忙攔她,“別啊小姐,這兒刺破了,好的快也得穿半月立領,這天兒多熱啊。扎手吧。”

把她左手小臂托在手里,去拿她的簪子,“這兒,我來。”

顏若依抽回手,倒是把簪子遞給她,“不成,傷太輕,唬不住他……”

外面霧氣已全部散去,茗心在前呼喝一聲,馬車重新動起來,向著大理寺急奔。

顏若依的手從鎖骨下方撫過,按在離心三寸之處,“這里,深一寸半,手穩點。”

巧薇知道小姐的脾氣,定下的事就犟不過她,板著臉,“我的手要是不穩,這世上就再沒……”

她口中說著,冷不丁一簪子刺下,顏若依悶哼一聲,頭倚在窗邊,又等一陣,眼見快到大理寺門前,這才抬手止血。

巧薇手里早拿了只玉瓶候著,藥粉撒上,血頃刻止住,隔著血跡斑斑的衣衫,傷勢頗顯慘烈。

小圓兒旁觀這兩個女子,毫不吝惜自身的一場苦肉計,已經有些明白過味兒來,就聽修辛催促:

“主子,楚辰王來了。”

景玉樓來得飛快,修辛感應到剛在百丈外,不過瞬間,在小圓兒的靈覺中,已近在咫尺。

她倒不慌,知道這會兒景玉樓沒功夫拿神識亂掃,雖說這出王妃被刺的苦情戲,是這對夫妻自己排演的,想必王爺還是會心疼。

景玉樓和太子本在甲字樓,跟半個字不肯吐的杜彥僵持,外面傳來震震轟鳴的時候,有人飛奔來報:

“不好了,王爺……”

“何事?”

“王……王妃遇刺,就在前面舊酒莊外……”

景玉樓驚容還未上臉,一旁傳來“啪”的一聲脆響,杜彥手中茶碗盡碎,臉上已白的一絲血色也無,踉蹌著朝外奔去。

景玉樓一把將人拽回來,眼風凌厲掃他一眼,疾步先行,杜彥跟在后面大喊一聲,“王爺……”

隨即緊追。

太子步履不緊不慢,快走到大門的時候,耳中已聽小圓兒嘰嘰喳喳,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梟冷冷的目光,落在被景玉樓打橫抱在懷里的女子身上。

顏若依頭靠在景玉樓臂彎,聽他在耳邊壓著聲喋喋抱怨:“就嚇唬他一下,誰讓你扎這么深,看這血流的,你……”

手臂內側被妻子掐了一把,景玉樓閉嘴,看見奔近的杜彥,臉色比懷里人的還白一籌,嘴唇哆嗦著翕動,“小……小姐,你傷得如何?”

顏若依心里輕嘆一聲,干脆闔眼不看,“死不了。”

“誰干的?老奴這就去把他碎尸萬……”

“杜叔,我這大理寺,昨夜到現在,已死了五個人……”

景玉樓冷冷打斷,看一眼這昔日彪悍的漢子,如今十來年,被人事世情磨礪成棱角平滑的商人,此時眼里的jing明早被悔恨沖刷殆盡。

心里忽有點為自己的奸計得逞,感到一絲愧疚。

他該相信的,杜彥不會害她。

顏若依被移到內室,她自己就醫術了得,倒不必麻煩別人,和侍女在內處理傷口。

外間,杜彥的心防,終于被景玉樓瓦解至潰不成軍,卻仍是一字不能吐,只朝岑娘無力道:

“都說了吧。”

岑娘面露愧色,上前來跪在景玉樓面前:

“彥爺有苦衷,說來都是奴婢的錯,昨日義拍上,王妃就問過,……是我擅自作主,瞞了實情。”

景玉樓面無表情,“父親去世后,義善堂在這邊的生意,一直是你在操勞,岑姑,我一直都信得過你……”

他往杜彥那邊瞟去一眼,臉上帶一抹冷嘲,“去年若依才為你倆操持婚事,你如今就胳膊肘朝……”

他噎住,這話沒法兒往下說。

義善堂的這對大主管,杜彥是看著顏若依長大的世仆,岑娘則是自景玉樓幼時服侍的人,一個年過四十未娶,一個孀居多年。

杜彥前年到臨陽,接手義善堂的生意,和岑娘相處融洽,性情也投契,后來正是顏若依的搓合,讓他倆成了親,后半輩子相互有個照應,也算她和景玉樓,為身邊人的盡心安置。

主仆皆成雙結對,本該是真正的一家人,此刻景玉樓眼中的岑娘,卻成了潑出去收不回來的水。

岑娘面對主子,不敢分辯,如實道:“那件信物,是離軒主讓人送來的。”

景玉樓手里又拿出那枚白棋,在指尖翻滾來去,“這是枚舊子,最少快二十年了,杜彥,我大概能猜到點,你有苦衷,不妨說出來,我們幫著你解決,總好過你一個人扛。”

白棋善子昨夜巧薇驗過后,的確是出自爛柯山的東西。

棋圣交際廣泛,門徒遍天下,此物并非只在季舒玄手里才有,門下弟子間也常以此為信物,托門路牽線搭橋,以示同門之誼。

杜彥抬起頭,臉上有抹不正常的赤紅,一手做捧心狀,蹙眉看了眼邊上始終靜坐不語的太子,意思是有些話不便對外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