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嫻從箱子里撿了一把廣告扇翻來翻去,問蘇妙:
“去大街上這玩意兒有用嗎,就算接的人知道開張了,又不一定來。”
“來不來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開張前要讓全城都知道蘇記品鮮樓開張的消息。因為經費有限,就辛苦你們親自去了。我本來也應該去,可是我和小味味要研招牌菜不得空,你們兩個人一組,去人最多的地方,一天一次,一直到開張前一天。的時候再多想想怎么引人注意,讓更多人知道蘇記要開業,吆喝幾嗓子或者怎么樣都行,自由揮。大家記住,越多人知道咱們酒樓開業的消息咱們酒樓的生意就會越好,生意越好酒樓越有擴大規模的可能,規模越大員工也就越多,到時候你們這些跟著我一起打天下的說不定就會升職加薪,當上組長,出任總管,迎娶白富美,從此走上人生巔峰!”蘇妙慷慨激昂到最后連自己都熱血沸騰了,笑瞇瞇問,“我這么說你們是不是都有點小激動?
可惜她的員工們一點幽默感沒有,全都傻不愣登地看著她,過了一會兒,同貴舉手問:
“師父,啥叫‘白富美’?”
“當然是又白又富又美麗的姑娘了。”
“師父,用不著白富美,我爹說我只要能娶上一個女的就行了。”
悶笑聲四起,幾個年長的笑得最歡,蘇妙不悅地瞪起眼睛,嚴厲地訓斥道:
“你這人怎么這么沒有進取心呢,還‘能娶上一個女的’就行,那要是有七八十歲的老大娘愿意改嫁給你你也娶啊!”
同貴一愣,立刻把頭搖成撥浪鼓。
跑題了吧?回味撫額。無語地嘆了口氣。
蘇妙手一揮,繼續笑道:
“總之從今往后,酒樓是大家的,大家就同甘苦共患難一齊來見證咱們蘇記品鮮樓的富貴興盛吧!你們的付出我都會看在眼里,我不是摳門兒的人,做的好一定會有獎金有加薪!另外,外場的規矩我已經交代給大姐和阿陽了。你們一樓二樓的人之后自行找時間溝通。日后外場伙計的事全權由兩位領班負責。你們內部的事我和后廚不會參與,至于后廚的規矩回頭我們自己再找時間確認一下。我只強調一遍,酒樓是滿足客人口腹之欲消除客人煩惱憂愁的地方。要確保來到這里的每一位客人能夠舒心自在地用餐、心滿意足地付賬、高高興興地離開、戀戀不舍地思念直到再次光臨,這需要外場的諸位和后廚的各位共同努力,希望大家能夠互相輔助密切配合努力打造出最完美的酒樓,我們的目標是豐州第一樓。秦安省第一樓,岳梁國中部第一樓!”頓了頓。她笑意盎然地說,“我要說的就是這些,有人有什么疑問嗎?”
“有!”寧樂舉起手,拉扯著系在腰間的湛藍色花邊圍裙。問,“這個不能不圍嗎?”
“那是本店的制服,象征著身為本店員工至高無上的榮譽。”蘇妙一本正經地說。
“為什么是圍裙?”
“圍裙象征著自由、整潔、勤勞、勤儉、無拘無束……”
“因為經費不足。”回味懶得再聽她一連串的象征。直接做總結言。
眾人的嘴角均不由自主地抽了抽。
蘇妙尷尬地握拳,放在唇畔輕咳了兩聲。朗聲問:“還有別的問題嗎?沒有就都出去扇子。大姐,你和嬋兒去凌源街,沒問題吧?”
蘇嫻看了她一眼:“你不說我也正想去。”
“不用離品鮮樓太近,在他大門的一左一右就行,若佟染讓人趕你們,不要跟他正面起沖突,采取游擊戰術,他們來你們就走他們走你們再來;若是周誠出來趕你們,踹他兩腳再扇他兩巴掌。”
別人不知道內情,原品鮮樓的人卻知道,心肝肺一抖:過去的二姑娘雖然性子陰沉了些,好歹比另外兩位安全,這才過了多久,二姑娘竟然變得比另外那兩位更危險了!
“還用你說。”蘇嬋冷冰冰地回了蘇妙一句,順手從墻根拿了一根短棍背在身后,跟蘇嫻出去了。
蘇妙讓蘇嫻蘇嬋不必離太近,在品鮮樓大門附近扇子就行了,蘇嫻卻直接站在品鮮樓大門口,不管是對來吃飯的還是對吃完飯出來的都笑盈盈地送上一把扇子,偏品鮮樓里的伙計不敢怎樣。
佟染盤下品鮮樓后為避免繁瑣直接續約了原來的人,接替阿陽的伙計頭兒阿奇就是原來那撥,看見蘇嫻站在門口都不想出來勸,誰不知道這姑奶奶瘋起來能直接舉菜刀砍人。可放任她也不是法子,偏今天佟四少不在,他抓耳撓腮想了半天,猛然想起來,轉身飛快向后廚跑去。他沒敢說別的,只告訴周誠老掌柜的姑娘正在門口搗亂。周誠以為是蘇妙,新仇舊恨添到一起,再加上后廚內共事的許多老人兒都知道他和蘇妙的關系,他也不能表現得太慫,于是放下菜刀,轉身氣勢洶洶地沖到大門外。沒想到才邁過門檻,映入眼簾的竟是蘇嫻和蘇嬋,一個潑婦一個男人婆,一個動不動就叫罵著跟人拼命,一個敢只身單挑豐州城的流氓窩。
蘇嫻和蘇嬋回過頭,冷笑著看著他,蘇嬋面無表情地抽出身后的短棍,于是周誠本能地收回才邁出去的一只腳,轉身,一面匆匆往回走一面沒好氣地道:
“她們愿意站在門口就站著去吧,等四少回來自有理論,叫我干屁,我廚房還忙著呢!”說罷快步進了廚房。
阿奇扁了嘴角:慫了就認慫,裝什么裝!
有不少人對蘇嫻出的廣告扇感興趣,一個原本來品鮮樓用餐的客人在扇子上看了一眼,問:
“之前品鮮樓的老東家就姓蘇,那個老東家因為出了事把酒樓給兌出去了,這個蘇記該不會就是那老東家開的吧?”
“是老東家的二姑娘,也是老東家唯一的傳人,看這位爺八成是沖著原來品鮮樓的招牌菜來的,爺要是喜歡原來品鮮樓的菜初五時務必來我們蘇記嘗一嘗,我們蘇記的品鮮樓才是正宗的品鮮樓。”蘇嫻笑盈盈地說著,沖他嫵媚地眨了眨眼睛。
那客人頓時身子酥了半邊,才要說話,又聽見有人笑呵呵說:
“這不是蘇大姑娘嘛!”
蘇嫻望過去,越媚眼如絲,帕子一甩:“喲,這不是叢老板嘛。”順手遞過去一把扇子,“我們蘇記初五開張,叢老板是老客了,一定要來捧場哦!”
“蘇記?蘇掌柜不是……”
“掌勺的是我家老二,我家老二才是我爹的真傳,叢老板若是得空,務必來捧場。”
“蘇大姑娘都這么說了,我一定去!”叢老板在接扇子時順勢拉住蘇嫻的手,被蘇嫻佯作不悅地甩開。
“呸!”她眉眼含笑,沖著他輕輕啐了一口。
叢老板心神一蕩。
蘇嬋無語,才要說話,這時,隆隆的馬車聲響起,一輛香樟木雕花大車被威風凜凜的棗紅駿馬拉著,緩緩停在品鮮樓前。小廝跳下車放了腳凳,一名面如冠玉、柳葉墨眸、唇角勾著吟吟淺笑的翩翩貴公子優雅閑適地從馬車上下來,手里握著一把紫檀木潑墨山水折扇。
叢老板等沒想到能在門口碰...
見佟染,立刻積極上前拱招呼。佟染淡淡地笑著,眸光落在蘇嫻手中一大把團扇上,微怔,走過來,停在她面前,溫聲詢問:
“蘇大姑娘在我的酒樓外面,做什么?”
蘇嫻看了他一眼,不答,拿了一只團扇塞給他。
佟染舉著扇子看了看,呵笑一聲,又還給她,似完全不在意,一面往品鮮樓里走一面漫不經心地笑道:
“轉告蘇二姑娘,蘇記開業那天,我會攜禮前去捧場。”
這反應跟預料中的不一樣。
蘇嬋眉一皺,不悅地道:“他那像是看螞蟻的眼神算什么意思!”
“用老二的話,我們被小瞧了。”丹鳳三角眼瞇了起來,蘇嫻冷哼一聲,撇起嘴角。
蘇嬋一張清秀的小臉越冷。
蘇記品鮮樓。
后廚。
以白菜葉、黃豆芽、白蘿卜、胡蘿卜、蜜棗、干海帶加鹽、白糖小火熬煮兩個時辰出鍋過濾之后的素高湯,蘇妙、蘇煙、回味立在灶臺前各自品嘗。
“我覺得還是不對,爹煮的高湯更厚重一些,還是缺料,二姐,你說呢?”思忖了良久,蘇煙問。
“厚重,卻更清澈自然。”蘇妙努力回憶著掩藏在味蕾深處的美妙滋味,“有點苦,但還不是苦,糅合在一起之后……那是一種特別滋補的感覺,喝的時候感覺特滋潤!”
“特滋潤,那是什么味道?”回味莫名其妙地問。
“我說不出來。”
“滋補?”蘇煙想了一想,“是藥材嗎?當歸?黃芪?”
“或者是人參?”
蘇妙思索了良久,手一拍:“都試一遍吧!”
于是用作試驗品的湯又被端給已經喝得想吐了的伙計們。
新試驗品正在爐子上咕嘟嘟地燉著,蘇嫻和蘇嬋完傳單回來了。
“佟染說開業那天他會來。”蘇嫻坐在板凳上歇腳,道。
蘇妙并不意外,點點頭:
“他來更好,他來了能制造更多話題,對我們反而有利。我這有三鍋湯,你們也來嘗嘗,看看哪個能做滿壇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