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大雨導致第四輪淘汰賽被迫中斷,不過這樣也好,因為從夜里開始回味就生病了,一大早蘇妙爬窗戶去看他時本應該早早起床的他還昏昏沉沉地躲在被窩里,蘇妙用手在他的額頭上試了試溫度,驚奇地發現回味居然發燒了。
“不得了了,小味味,自從你上我們家來一直沒生過病,今天竟然發燒了,莫非是因為昨天我說了要你一邊呆著去,結果你抑郁成疾?”蘇妙坐在床沿,眨巴著一雙大眼睛看著他,冰涼的小手放在他滾熱的頸窩里,她震驚地問。
回味的眉角狠狠一抽,忍不住咳嗽起來,被她氣的,她這是身為未婚妻在看見未婚夫生病時該有的態度嗎?
蘇妙見他咳嗽起來,連忙伸出小手在他中衣微敞的胸口上一陣撫摸,撇著眉毛,擔憂地道:
“小味味,你不要緊吧,咳得這么厲害,我去幫你找個郎中來?”
回味好不容易停止了咳嗽,昏昏沉沉地在被子下挪動了一下身子,一條胳膊無力地搭在微燙的額頭上。素來漆黑漠然的眸子因為病體虛軟漾起一層剔透晶瑩的水光,閃爍撩心;白皙如玉的臉頰染上緋紅如五月海棠的紅暈,緋艷動人。他輕輕地嘆了口氣,嗓音低啞地道:
“我睡一下就好了,你把被子松開我蓋上。”說著伸手扯過被她壓在手臂里的半截被子,蓋住表層滾熱內里冰冷的上半身,他生病她居然還搶他被子讓他凍著,這女人還有沒有良心,想到這里他又是一陣咳嗽。
蘇妙坐在床沿呆呆地看著他,生病中的他鬢發散亂,如瀑的三千青絲軟弱無力地鋪在枕上,有幾縷不安分的發絲垂在額角臉畔,被細細的汗珠浸濕,平添了一抹凌亂美。線條優美的臉龐因為發熱布滿了紅暈,紅暈之下是雪白剔透的肌膚。剔透的白,細膩得連毛孔都看不見,恍若在絲滑綿彈的牛奶凍上抹了一層緋紅的花汁。素色的錦被齊胸,露出一截細長的脖子。脖子上凸起的喉結隨著他不停地咳嗽上下滑動,白凈細長的手虛掩住通紅卻干燥的嘴唇,一雙細長上挑的眼眸似瞇非瞇,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她。
蘇妙被他這副病嬌美西施的模樣吸引住了,她直勾勾地看了他一會兒。忽然吞了吞口水,雙眼亮晶晶地對他說:
“小味味,讓我蹂躪你吧!”
“……啊?”回味立刻停止了咳嗽,呆了一呆,雙目圓睜,戒備地看著她兩眼放狼光的樣子,下意識把被子抓緊,“你想對我做什么?”
蘇妙已經被他罕見的軟弱模樣刺激得狼血沸騰,烈火熊熊地鎖視住他緋紅與蒼白交織細汗點點的臉,手指頭咬在雪白的牙齒之間。她帶著一絲就快抑制不住的小興奮,笑說:
“你今天看起來好像很好吃的樣子。”
“……”回味表情呆然,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看了一會兒,從她的臉上移開目光,慢吞吞地偏過頭去,幽幽地說,“今天沒有力氣。”
他話音未落,蘇妙已經俯下頭,他正偏著頭。讓一截雪白的脖子毫無防備地暴露在空氣中,她低下身子張開嫣紅的小嘴,在他的脖子上用力咬下一口,留下兩排深深的牙印。
回味“咝”地倒吸了一口涼氣。摸著隱隱作痛的脖子,啞然,看著她心滿意足的樣子,無語地問:
“你咬我干嗎?”
“嘗嘗看味道,順便留個記號。”蘇妙眨巴了兩下眼睛,圓潤的指腹拂過嫣紅的嘴唇。她笑嘻嘻地說。
回味看了她一會兒,他依舊瞇著一雙因為病弱變得水潤晶瑩的眼眸,他驀地笑了起來,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突如其來的一扯,蘇妙重心偏移,撲通一聲摔在他身上,發出哎呦一聲痛呼!
他低低地悅耳地笑了起來,就在她的耳畔。他的氣息比起平時熾熱了許多,噴薄在她的碎發上,碎發被蕩漾起,拂過臉龐,癢癢的,芳心怦然。正當她怔然的時候,他偏過頭來,在她柔軟圓潤的臉頰上咬了一口。
臉頰驀地一痛,她揉搓著他留在她臉上的兩排牙印,瞪著他惱道:
“你干嗎咬我?”
“禮尚往來。”回味歪著頭,笑望著她,輕聲說。
“我又沒咬你的臉。”她揉搓著臉頰,不滿地道。
“留個記號。”他學她的話,笑著說。
蘇妙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噗地笑了,身子挪了挪,像被子一樣平順地趴在他身上,伸出手,頑皮地輕輕拉扯著他的臉頰,語氣柔柔地問:
“小味味,你不吃藥嗎,我可以幫你去抓藥哦。”
“不用了,你老老實實地呆著別吵我就好。”回味從被窩里伸出一只手來搭在她的腰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昏昏沉沉,似睡非睡地說著。
“我哪有吵!”蘇妙不滿地咕噥了一句,把手伸進他的衣服里摸了摸,體溫又升高了,她皺起一雙秀眉,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小聲問,“小味味,你有沒有想吃的東西,我可以做給你吃哦。”
“沒有。”他閉著眼睛假寐,呼吸有些急促,心不在焉地回答。
蘇妙覺察到他的不舒坦,一雙秀氣的眉毛撇得更加擔心,盯著他似睡非睡不太安穩的樣子看了一會兒,向前挪了一點,越過蓋在他胸口的被子,近距離地盯著他的臉,小聲道:
“小味味,你吃點東西,我做給你吃,你可以隨便點菜。”
回味不回答。
蘇妙屏住呼吸盯著他的臉,等待著他的回答。
許久之后。
“妙兒。”他忽然低喚了她一聲。
“嗯?”蘇妙雙眼一亮,兩手扒著被,充滿期待地望著他,等待他點菜。
“你最近是不是胖了?”他蹙著眉尖,糾結了半天,輕聲開口,問,蒼白微汗的表情仿佛很痛苦似的。
蘇妙呆了一呆,低頭瞧了瞧自己,再看看他白里透青就快背過氣去了的臉色。不悅地咕噥了句“我才沒胖”,訕訕地直起腰身,從他身上爬起來,重新坐在床沿。沒好氣地推了他一把,問:
“你到底想吃什么?”
回味無語地睜開眼睛,今兒他要是說不出來他想吃什么她一定不會讓他消停,無奈地盯著她固執的臉看了一會兒,他嗓音低啞地回答:
“清蒸龍蝦。”
蘇妙的眉角狠狠一抽:“這里是蘇州。又不是梁都,沒有海,哪來的龍蝦?”
“那就算了。”回味迷迷糊糊地說了句,閉上眼睛。
蘇妙看著他的臉,想了半天,問:“你就那么想吃龍蝦?”
回味閉著眼睛點點頭。
蘇妙為難地扁起嘴,思索了老半天,站起來給他掖了掖被子,笑說:“知道了,我去廚房問問他們有沒有龍蝦。”
回味微怔。睜開眼睛看著她:“廚房不會有吧,我就是說說,蘇州怎么可能會有龍蝦。”
“我去問一問也不礙什么,大賽期間他們那里的食材還挺全的,萬一有呢。你睡吧,我去問問,要是有,我就做清蒸龍蝦給你吃。”蘇妙一面笑著說,一面把他露出來的胳膊放進被窩里,重新掖了掖被。又去把窗子上好以免潲雨,出去后不一會兒送進來一個套了棉套的暖壺,“我把水放這兒了,你要多喝熱水才好得快。”
“你去廚房問。若是人家有卻不給你,你也別鬧著要人家給你,大賽有大賽的規矩,我也沒那么想吃,到時候你煮碗粥就完了。”回味翻了半個身,嗓音沙啞。懨懨地看著她,說。
“知道了,他們要是不肯給我還能明搶不成。”蘇妙笑嘻嘻地說著,人已經出去了。
他還真怕她明搶。
回味望著她蹦跶噠步態輕盈地出去了,房門合閉,隔絕了外面的風雨,雖然她離開了,可是屋子里似乎還留有她的氣息,還殘存著她的笑語,被子里暖暖的,他情不自禁地往被子里縮縮肩膀,舒坦地閉上眼睛,唇角淺淺地勾起。
窗外,雨聲正酣……
蘇妙去了圓融園的廚房,廚房總管很客氣地告訴她他們這里沒有龍蝦,龍蝦是海物,且為了保持鮮嫩的肉質必須要活著運輸,成本高存活率低,即使蘇州的運輸業再發達,內陸地區也沒有龍蝦。
蘇妙萬分沮喪,垂頭喪氣地往回走。
回味從來沒對她說過他想吃什么,好不容易生病了想吃清蒸龍蝦,這里還沒有龍蝦,雖然她也明白以現在的運輸條件內陸城市是不可能有鮮活海貨的,可她還是覺得很掃興。
回去的路上她的嘴里一直在念叨著“龍蝦龍蝦”,走到半路時卻猛然想起來,提起龍蝦雖然一般都會想到海貨,但是龍蝦還有一個淡水系的分支,淡水小龍蝦,就算蘇州沒有海里的大龍蝦,但這里多河川多池塘,小龍蝦的話應該不成問題吧。
想到這里,她趕緊轉身,撐著碎花小傘飛奔回圓融園的廚房,抓住廚房總管詢問他有沒有小龍蝦。廚房總管遺憾地告訴她廚房里沒有小龍蝦,不過魚貨市場上應該有。今天下大雨,魚販子們不會出攤,于是廚房總管給了蘇妙一個地址,那個魚販是專門做魚蝦生意的,手頭應該有淡水小龍蝦。
蘇妙喜出望外,道了謝,又向圓融園的小廝借了蓑衣和一匹小毛驢,披上蓑衣騎著小毛驢按照廚房總管給的地址找到魚販的住所,不巧的是魚販今天早上剛剛出貨,魚剩了不少,捕來的小龍蝦卻全都賣出去了。
這個魚販屬于搞批發的那種,聽說蘇妙只是想買做一頓的量有點不愛搭理,礙于她是圓融園的總管介紹來的,于是魚販告訴蘇妙,既然她只是想要能做一頓的龍蝦,不如自己去石湖附近的水塘里捕比較快,那邊的池塘里全是小龍蝦。
蘇州里只有這一家在做小龍蝦的生意,這一家手頭沒有現貨,蘇妙也只得跟魚販請教了捕蝦的方法,一個人屁顛屁顛地跑到石湖附近的水塘邊去釣蝦。
石湖附近有許多天然的水塘,這些水塘原來都屬于石湖,在經過幾次山石變動和洪水后變成了碧油油的水塘。
越是渾濁的水塘里面營養越豐富,越容易生長野生的小龍蝦,蘇妙用咸肉作為釣餌,在一邊支起釣竿,又下了簍,忙得不亦樂乎。
大雨天垂釣不是個好主意,蘇妙折騰了兩個時辰才釣上來十來只大小不一的小龍蝦,就在這時,悶雷從遠方洶涌而來,隆隆滾過,藍森森的閃電在漆黑的烏云中摩擦出可怕的火花,把蘇妙嚇得渾身一抖,匆匆忙忙收了魚竿和蝦簍。
這里是空曠的野地,雷雨天在大野地里行走最危險,好在池塘邊不遠處就是一個供路人歇腳的涼亭,她牽著小毛驢走進去。
涼亭建在避風處,很能躲雨,蘇妙讓小毛驢趴在一邊,摘掉斗笠,也不脫蓑衣,橫著坐在涼亭的長凳上,叼著狗尾草無聊地打哈欠。
不久,銳利的馬嘶聲在悶雷滾滾中響起,三匹馬踏著泥水飛馳而來,濺起無數的水花,眨眼間來到涼亭前,戛然停止,三個蓑衣斗笠的高大男子翻身下馬,步履匆匆地登上涼亭,看來也是避雨的。
蘇妙先前并沒在意,待來人上了臺階摘下斗笠露出一張鬼斧神工的英俊臉龐時,她呆了一呆,驚詫聲脫口而出:
“大哥?”
梁敏本來也沒注意到她,循聲望過來,亦愣了愣,蹙眉,沉聲道:
“是你!”
蘇妙頓時不悅起來,他那是什么表情啊,好像很不樂意看到她一樣,她才是不樂意的那一個好不好!
沉默寡言的古任已經仔仔細細地將涼亭的長凳抹了一遍,還焚了隨身攜帶的沉香,而后輕聲道:
“世子爺,可以坐了。”
梁敏從蘇妙身上收回目光,沒再理睬她,徑直走到左側的長凳上,大馬金刀地坐下,雙手抱胸,開始閉目養神,這姿勢在蘇妙看來跟老僧入定沒兩樣。
蘇妙扁扁嘴,他不愛搭理她,她還不愛搭理他哩!
重新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她望著亭子外的雨景,心情很好地哼起不成調的小曲兒。
許久,入定中的梁敏終于在魔音繞耳中抽了抽眉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