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妃為上

刺殺(2)

凌天王府今日午膳比往日熱鬧,青蓮月正好能離開宮裳片刻。

午膳前聽宮璉說,為了慶賀一家人歡聚一堂,又是新年剛過,初春之時,便請了奇士坊的鬼爺帶領四位奇士到訪,給大家助助興。

奇士坊在金城近幾年盛名肆起,所謂‘奇士’,當然是擁有一技之長的奇人。不過,奇士坊的奇士亦有等級之分,為了爭奪‘寶石奇士’,多少人擠破了腦袋,只為風云榜上的前幾名,粉身碎骨,在所不辭。奇士坊招攬天下奇才,卻只為天莽所用,一切都是乾帝的心思,他可不希望放過任何一位奇才賢士。

奇怪的是,奇士坊背后的坊主是誰,無人能知。如今掌管奇士坊的是一位名叫鬼爺的鬼才,聽說此人雖年過半百,卻氣勢磅礴,穩如泰山,更有一股子將士風范,不屈不饒。

坐在后花園正愁思的青蓮月,忽見一顆石子從假山的夾縫處飛出,引得青蓮月的注意。

青蓮月見四下無人,不慌不忙的站起身走到夾縫處。

只見,一抹幽綠色的身影飛幻而來。

“拜見主子。”此人半跪在地上,對眼前的青蓮月行禮。

“傳奇,起來吧。你怎么會在這里?”青蓮月的雙眸四處打探,生怕宮裳安排人暗處緊盯她。

“主子,我此次易容成奇士坊坊主鬼爺身邊的貼身管事,方得進府。”傳奇低頭回答。

“傳奇,你可知鬼爺是何人物,被發現可怎么是好?”

“主子放心,鬼爺若發現,昨日已然發現。”傳奇安住了青蓮月的心。

“傳奇,代我向父親和大哥、二哥轉達,說我在此并無性命之憂,讓他們放心。只是……”青蓮月凝眉時,眼里含著悠悠悵然之意。

“怎么了?主子?”傳奇急忙問。

“宮裳怕是要入將軍府了。”

“怎么說?”

“宮裳決定讓神醫奉斗前去為我治病,可我又脫不開身,為今之計,只能……”青蓮月伸手讓傳奇將頭湊了過來,當聽到青蓮月之后的話,傳奇為之一顫,身子戰栗,驚恐的看著青蓮月,“主子,你果真想好了?”

“不這么做,若被發現,那可是欺君之罪,整個將軍府都會被我牽連。而且,我的志向不在將軍府,你明白我的意思。這樣不僅保住了將軍府,我也更自由。”

“可宮裳不會懷疑嗎?”

“他就算懷疑又如何?就按此計劃實行,你轉告我父親。”青蓮月心意已決,她決定的事,很難有轉圜的余地。

“知道了,主子。”傳奇點頭答應。

“對了,金城來了位叫君拂的儒士,你可聽說?”青蓮月扭頭忽然問道。

“稍有耳聞,如今似乎寄住在右相府中,和司馬辰關系頗好。”

“你幫我查查此人。”

“怎么了,主子?”傳奇眼里飛過一絲狐疑的光。

“我懷疑他就是谷白隱……”青蓮月雙目輕垂,睫毛在風中盈動,灑下一片暗影。

“是否你常常念及的九重簾門主谷白隱?”傳奇跟著青蓮月多年,可從未見過谷白隱,只能從青蓮月嘴里聽說此人。

“嗯。你也是他舉薦與我的,也算你的救命恩人。”

傳奇本是天莽收復錦州一帶南雁國的皇親后裔,當時南雁國戰敗,傳奇即使十二歲稚童,依然被拽去從軍,然他無絲毫埋怨,護國心切,無奈陷入囹圄,被殺當時,一名軍師祭酒將之救下,接著送往金城販賣為奴。后來得知,那名軍師乃谷白隱的細作,谷白隱為了護青蓮月周全,自知傳奇忠誠可靠,將之送與青蓮月。

起初青蓮月并不信任傳奇,以為他會借青蓮月乃天莽之人,陷她于不義。時間長了,發現傳奇比她遇到的所有人都要忠心。

傳奇的腦中回憶乍現,眼角忽然一濕,卻只是須臾,轉眼將情緒吞進了肚子。

青蓮月忽然又問:“靈首尊之死,外面情況如何?”

“果如主子所料,不了了之。暗夜局也只是簡單發葬。”

青蓮月手指捻起身邊的花枝,一朵花瓣悄然滑落掌心,青蓮月幽幽道:“陛下忍了十幾年,心中一大患擱在心間,睹物思人,看見靈首尊,所有事件歷歷在目,觸目驚心。加上我的那一紙妙計,令乾帝憂心忡忡。天下賢能之士出現得越多,乾帝的心越懸著,因此加快了靈首尊的死。”

“主子,可靈首尊手中的虎符卻下落不明。”

“免死令書……”青蓮月一直在思索,總覺冥冥之中有人操控此事。陡然,腦中閃電飛過,思路如被堵塞的河流轉瞬通暢。她從懷里取出免死令書,看著金牌思慮片刻,這時,她環顧金牌四周,驟然,青蓮月眼神一凜,面部表情略微發緊。

“主子,有何發現?”見青蓮月此反應,傳奇狐疑。

“啪”一聲,青蓮月用手指將免死令書側面被圖騰掩埋的一個小屜拉開,此小屜如不細心觀察,根本難以發現。

里面躺著一紙丹書。

青蓮月的手心忽然冷汗淺冒,心里微微被一根弦拉扯,她緩緩將丹書拿出,生怕將之弄破,然后打開了丹書,看到了里面所寫的內容。

掃過每一個字,青蓮月臉上的表情從微愕驚然轉沉,她收起丹書,放回原處,然后將免死令書再次好好收了起來,眼神里綻放的微藍色暗光,如漩渦一般,不知深淺。只聽青蓮月沉沉說道:“傳奇,務必幫我打探一下君拂先生的底細。”

“唯!”

“你趕緊退下吧,免得被人生疑。”青蓮月知道,宮裳見她不在,肯定命人來尋,只好趕緊遣走傳奇。

傳奇聽令,遂很快消失在青蓮月的眼前。

看著蔚藍色的天,手握了握懷里的免死令書,嘴角忽地閃過一絲意味深長地微笑,笑中藏著初春冷日的寒峭,令人心戰。

青蓮月悠悠說道:“你我廟堂相見,不見不散。”

午膳過后,大家紛紛有了睡意,小憩差不多一個時辰,便聚于凌天王府觀戲閣,這里樓閣水榭環繞,所有人坐于中間方圓之地,最中央則是平蕩無礙的戲臺,上面琉璃石砌成,尤其到夏日,此琉璃石卻溫潤如水,沁涼舒適。

擺酒設宴,坐于兩席,德王爺與晴王妃坐上座,其他人等坐于東西兩方。

鬼爺在金城亦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自然被安排在賓客之座。

這時,宮璉站起身來,先是一拜,接著笑道:“父親,鬼爺今日帶來了四位難得的奇士,保準讓咱們一飽口福,也好為姐夫接風!”

樓晏舉杯,朝宮璉敬酒,“二弟,難得你如此體恤,姐夫受領了!干!”

兩人一飲而盡。

宮裳只是悠哉的扇著手中的折扇,一副懶洋之態,接著倒了一杯酒,送與身后的青蓮月,“傾君,賞你的。”

青蓮月謝恩,接過酒,只見宮裳又命一小廝在旁邊設座,擺座完畢,所有人狐疑,而宮裳全當沒看見,語氣閑然,“來,傾君,你坐我身邊。”

眾人目光掃射過來,尤其是身側的樓薔郡主,若安排青蓮月插在中間,豈不是比郡主身份還顯尊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