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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辰望了望君拂,沒想到動作來得如此之快,神情充滿對君拂的擔憂。
君拂只是彎著嘴唇,將手中杯子給司馬辰,說了句,“公子安心喝茶即可。”
之后,司馬玉便推著君拂離開無園,前往右相的書房。
書房之中,偌大如宮殿藏書閣,屋內錦屏多處,金碧輝煌,龍飛鳳舞,書如云海,畫若紗幔,數不勝數。
尤其掛于墻上之畫作,全部絕世名作。每個人走進來,估計無不嗟嘆。右相生活嬌奢糜爛,所言非虛。
此時,司馬澤正坐于案前神色有些發沉,身前小廝低頭跪在地板上,神色也不太好看。
君拂剛進來,司馬澤遂站起身迎接君拂。
君拂萬不敢當,于是先作揖以表謝意,“丞相大人萬福。”
司馬澤讓司馬玉將君拂推至案前偏座,隨即遣開了小廝,接著上下打量一番君拂,撫著銀灰色的髯須,眼神里帶著笑意,忽的道:“先生氣質不凡啊。”
“右相大人謬贊,在下一介草民而已。”君拂低頭回笑。
“君先生莫要妄自菲薄了。常聽小兒提起你,夸你百龍之智,巧捷萬端,乃人中翹楚。”司馬澤一連夸了君拂好幾句,君拂心下明了,看樣子今日是來套話的。
“右相大人要折煞在下了,在下和辰公子比起來,相差甚遠。”
司馬澤開懷一笑,然后拿了一篇司馬辰寫的賦遞給君拂看,眼睛里的星芒對準眼前的君拂,恨不得一眼將之照透,“先生,你看,這是小兒近日寫的賦,他從小墨水裹腹,棋局中游,詩詞更是驚滿天下,只是我萬萬沒想到,最厲害的觀人心,我兒似乎也參透了。”
司馬澤的話,無疑是透露此次進入凌天王府說服宮裳一事。要是從前的司馬辰,一不會主動請纓作說客,二不懂如何說服。司馬辰才華橫溢,卻心思純潔,甚至過于清澈。
水至清無魚,人至察則無徒。
天莽,有兩位將‘清白’貫徹到底的賢者,一位當屬司馬辰,還有一位,則是從漠北回來的宮連墨。
君拂會意,只是嘴角彎起一抹弧線,“右相大人,辰公子一向心思純凈,為人直爽,他或許不是因觀人心,而是被人觀。”
君拂此話,司馬澤有些訝然,“愿聞其詳。”
“辰公子生性善良,天下皆知。辰公子在甚多文人志士中,威望頗高,自然是別人觀其至善之心,方愿意助公子一臂之力。”君拂雙手頂禮至頭上,聲音雖小,卻底氣十足。
“哈哈哈!看樣子我小兒在先生眼里,亦是良友啊。”司馬澤仰天大笑,合不攏嘴。
“大人,萬萬不可,在下一介布衣,身份懸殊,怎可稱之為良友。不過,在下甚為欣賞辰公子的才華與胸襟。”
司馬澤斜眼看了看身邊的司馬玉,問君拂,“先生,我小兒被你夸上了天,那你說說,我這大兒子,你覺如何?”
君拂看了看司馬玉,良久不說話,只是微笑。
這一舉動,令司馬玉心中瞬地不爽,臉上的憤怒立刻拋露在外。
司馬澤也有些不悅。
君拂抬首,朝司馬玉拜了一禮,方道:“公子在才華上,永遠也不可能比得上辰公子。”
此話一落,一把長刀擱在了君拂的脖子之上!司馬玉被激怒,差點動了手。
司馬澤掌間出風,速度如悍電,將司馬玉手中的長刀截住,眉頭擰巴在一起,眼睛里既是憤怒,也是羞愧,“放肆!誰讓你對先生無禮的?匹夫之勇!”
司馬玉憤怒摔刀,站回一旁。不過,眼前的君拂定如泰山,巋然不動,這舉動更讓司馬澤另眼相看,甚至內心有些不安。
“公子,在下話并未說完。”君拂繼續處之靜然的道。
“你說!”司馬玉冷眼睥睨君拂,內心憤憤無比。
“公子,您才華抵不過辰公子,可在其他方面,樣樣皆勝過辰公子。”君拂這話,讓司馬玉瞬間羞愧到骨子里,恨不得有個地洞能鉆進去。
剛才的表現,即使君拂不說,他與父親也深知,自己的肚量有多小。
且不說其他,就這一點,他已遠遠輸給了司馬辰。
司馬玉握拳以表歉意,“剛是在下莽撞,望先生見諒。”
君拂笑出了聲,雙手放在腿上,說道:“無妨無妨。公子集天時地利人和,將來必成大器。”
“怎么個天時地利人和法?”司馬澤倒好奇起來。
“公子雖才華比不上辰公子,可也滿腹經綸,詩書成章。這已在士族中有了第一威望。再者公子精武絕倫,蓋世無雙,這在武將中又有了第二威望。第三,天莽何其之大,國富民強,天府之地,這還不算天時地利人和嗎?”君拂一番話,讓司馬澤又暢懷大笑起來。
司馬澤佩服君拂,然后命小廝帶來一把曠世古琴,名叫九霄環佩。這把古琴,只聞其名,卻不曾見過真容。今日,司馬澤竟相送于君拂。
古云無功不受祿,如此大禮,背后目的明顯。
司馬澤攤開手,對君拂淺淺而笑,眉眼里迫不及待的光閃動異常,“先生,此乃九霄環佩琴,在我府上已收藏三十年有余,今日見先生見識不凡,風流名士,感覺這把琴與先生極為相稱,故以此相送,望先生收下。”
君拂忙禮拒,“大人,萬萬不可,在下一無所長,再者無功不受祿,實在不敢接下如此大禮。”
司馬澤執意相送,而君拂卻以那三寸不爛之舌禮貌相拒,司馬澤發現,此人心思絕不簡單,遲遲都沒給他機會說出讓他給司馬玉當老師一事。
此人不能為自己所用,則是萬中不幸,甚至可能一大禍水。
司馬澤還一度懷疑,他莫不是那名妙筆奇士?
君拂,他的心思深如高山,沉如底沙,如湖中鏡面,波瀾不驚,乃一條潛龍。他的背景,至今調查不出所以然。
這令司馬澤,不得不防。
司馬澤執拗不過君拂,只能將古琴收起,然后對君拂笑問,“先生來此金城有一段時間,接下來有何打算?”
君拂看了看窗外的梨花瓣雨,袖中一直拈著一朵輕瓣,笑容如漫天梨花淺淺,“承蒙辰公子和大人恩惠,讓在下久居府中,吃喝用度,大方供給,實在令在下深表慚愧,無以為報。實不相瞞,此番來金城實屬興致盎然,我本意今夜便離開相府。”
司馬澤和司馬玉兩面相視,司馬澤臉上有了一絲失落,又夾著一絲懷疑,“敢問先生何去呢?”
君拂低頭沉思稍刻,看著手中嫩白芳澤的柔瓣,聲音透著清雅,“尚無定所,不過暫時應該不會離開金城。”
兩人似乎松了口氣,司馬澤尋思片刻,忽道:“先生,若您不嫌棄本相相府寒磣,可久居于此,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君拂早知司馬澤的陰謀,只可惜如今相府確實不能再呆。
因為,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當初,君拂選擇進入相府,便應了一句話,最危險的地方,同時也是最安全之地。
他在相府,第一時間能打探到最可靠的朝中消息,并且,君拂一直欲擒故縱,等的就是司馬澤這句話。
可君拂偏偏不走尋常之道,他俯身拜謝,故意回絕,“大人,在下已不能長留于此,因在下心里甚是不安,再者以防被人引了猜忌,給大人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司馬澤看著司馬玉片刻,拂了拂胡須,眉中一大川字,只聽司馬澤重重嘆了口氣,道:“那先生,若有定所,可否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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