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已是三月初,正好春日正盛時。
將軍府聽聞凌天王府要將傾君送給大司馬青煜作義女,開始還有些推辭,不過最后便高興答應了下來。
青將軍因喪女大病一場,想著收個義女,正好沖沖喜,圖個好兆頭。
在外人看來,似乎天衣無縫。只有青蓮月知曉,真正的青府小姐,可不是躺在棺材里的那副假皮囊。
將軍府收下義女一事,令整個金城好不熱鬧了一番,酒肆茶樓,街坊鄰舍,茶余飯后,通通談論此事。傾君,從此成了青君,她的名字,飛速在金城傳播,已家喻戶曉,更別說金城的皇宮之中了。
來將軍府已幾日,青蓮月心里一直提防著身邊的貼身丫頭輕衣。
輕衣看上去沒什么心計,性格大大咧咧,開朗得很。尤其那燦爛的笑容,和宮裳十足的像,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是親兄妹。由于青蓮月平日觀察宮裳的笑頻繁,知道這笑容背后隱藏的可不是表面的天真無邪,故而暗中命父親切記別在輕衣面前露出了馬腳,盡量避嫌,最好能擺出一副將她視為外人的表象。
既然演戲,那就演得真一點。
為了避開輕衣能與父親相謀,青蓮月今日想出一招:與二公子練劍,誤傷二公子。
“小妹,你總算回來了!你可不知,這段時間,咱們都擔心死你了。”青景煊棱角分明的那張臉眉頭皺得老高,擔憂之色明顯。
青蓮月端出自己最愛喝的酒“桑落”,此酒正好是她六歲那年離開的時候釀制的,如今已存了十個年頭。她走到青煜面前,為父親斟上一杯,嘴角彎彎,“二哥,我能出什么事阿,在外這么多年,什么大風大浪沒經歷過。”
青煜坐在案前嘆了口氣,十年未見,青煜鬢角已早生白發,臉上的皺紋亦多了好幾層,“月兒阿,也不知當初讓你外出十年,是對還是錯。”
青蓮月為兩位大哥斟酒時,眼睛垂著,不過嘴角揚著微微自信,“父親,您即使不讓女兒前去,女兒也會風雨無阻的離開將軍府。十年前,女兒就說過,為了你們,我愿意付出一切代價。”
將酒送到青玉寒身前時,青玉寒臉上的擔憂,青蓮月最清楚不過。從小,青玉寒對她最百般呵護,視若珍寶。這世間,恐怕再沒第二個人能像青玉寒這般寵溺她。
青蓮月看著青玉寒最近身子有些清瘦,蹙了蹙煙眉,“大哥,近日你瘦了不少。”
青景煊忙一旁解釋,“可不是么,大哥擔心你,總吃不下飯。若不是咱那嫂子調香調得好,恐怕連睡覺都成問題了。”
嫂子?青蓮月抬眼看著青玉寒臉上的異樣光芒,不禁撲哧一笑,青玉寒低聲問,“小妹笑什么。”
“大哥總算動心了。櫻公主可是世間難得的女子,大哥早該真心對待才是。”青蓮月用心品著手中的佳釀,唇齒中的芬芳令她沉醉,看著她閉著眼陶醉的樣子,青景煊拍了拍青蓮月的肩膀,樂道:“喂,小妹,你別說,十年不見你,你真是越來越漂亮了。整個金城,數小妹第一了吧!你說,那凌天王府的公子裳,是不是看上你了?”
青蓮月覷了青景煊一眼,“你真是口無遮攔,瞎說什么呢。公子裳你可別小看,他不是表面那般膚淺,他讓我回將軍府,實則設的一個局而已。”
青煜眼睛一亮,“怎么說?”
“父親,早在差不多半月前,我就命傳奇相告你們,奉斗來時,則昭告天下人,青家小姐無故身亡,沒錯吧?”
“嗯,對。”
“這就對了,你想,外人真以為青家小姐死了,但宮裳卻不這么認為。他一定覺得非常奇怪,此事為何如此之巧。其實,公子裳從一開始見我拿出彈弓射中他那匹馬時,便懷疑了我的身份,我也就將計就計,索性讓他懷疑下去,如此一來正好應了我的計謀,讓我回了將軍府。”
“這么說,你早就知道宮裳會將你送回將軍府?”青玉寒眼眸里是驚訝之色。
“嗯,這是我預料之內的,應該說是我故意讓他這么做的。雖然冒險,可時時刻刻呆在他身邊,更危險。因為通過這些日子,我發現宮裳,不是一般人。”
“是啊,公子裳,表面輕浮紈绔,實則隱藏頗深。”青煜幽幽嘆了口氣。
“小妹,你回來了,你不擔心宮裳哪日真識破你身份,將我們一軍嗎?”青玉寒眉頭攥得很緊,聲音壓得很低。
“不用擔心,宮裳應該還不能確定我的身份。他這個人不打沒有勝算的戰,在沒有找到十足的證據時,他不會輕舉妄動的。而且……”青蓮月話說到一半,便浮在了半空。
青景煊問,“而且怎么了?”
青蓮月轉身,看著兩位公子,眼睛里閃爍星芒,“大哥,二哥,在六歲以前,我和公子裳有過來往嗎?我眉間的那個疤又是怎么得來的?”為了隱藏自己身份,青蓮月早抹去了身上每一處“標記”。
青玉寒和青景煊對視一會,分別搖了搖頭,青煜的聲音自背后傳來,“月兒,你六歲以前,你母親常常帶你進宮,至于你和公子裳,我倒沒聽你提起過。還有你眉心的那個傷疤,恐怕除了你母親知道,沒人知道是怎么來的了。”
“那我隨身帶的這個彈弓呢?”青蓮月拿出陪伴了她十年的彈弓放在三人眼前。
端詳一會,青玉寒微微說道:“這個彈弓我倒見過,可小妹你也沒說過是誰給你的。”
六歲以前,將軍府所有人以為青蓮月因痛失娘親而失去記憶,故什么都記不起來。
青蓮月暗自嘆氣,沒想到六歲前的青蓮月,還將此事隱瞞了起來,有點意思。
青玉寒感覺出青蓮月的狐疑目光,連忙不解道:“小妹,有什么問題嗎?”
青蓮月抬起頭笑了笑,“沒,沒什么。”隨后又喝了幾口小酒。
看著青蓮月喝個不停,青煜搖了搖頭,“月兒,我記得你六歲以前從不沾酒,怎么大病之后,像變了個人似的。”
青蓮月停下喝酒的動作,朝青煜慧心一笑,“父親,女兒身在江湖,喝酒也是難免。”為了岔開話題,于是青蓮月故作想起一事,說道:“對了,父親,此番你從凌天王府收下我之后,未來父親可要更加小心才是,算福禍相依吧。”
青煜微微點頭,分析道:“你說的沒錯啊。我若收你作義女,在外人看來,我將軍府的敵人也就越來越明顯了。”
青玉寒蹙眉頭,“父親說的可是太后和皇后?”
青蓮月挑眉,“大哥,即使我們不與凌天王府來往,這兩個人都是我們的暗敵。即使你不把他們看成敵人,她們也會反咬一口。父親,我倒認為,若能與凌天王府連成一氣,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青煜眼睛一亮,“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