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澤整理好衣物,明顯感覺坐立不安。宮瑞眉頭一蹙,恐怕,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司馬澤如此驚慌失措,“本王知道你為何而來,為公子玉的事,今日父皇還宣我入宮,盤問了一番。”
司馬澤聽到,心里咯噔一下,他愣了半天,才開口問道:“這件事,是否也殃及到殿下您了?”
宮瑞點了點頭,臉上的神色很凝重。他嘆了口氣,看著房檐上掛著的那只烏鴉,這只烏鴉混身上下透著藍紫色金屬的光澤,毛發順而長密,尤其那雙漆黑的眸子,與宮瑞極其神似,冷鶩而驕傲的瞪著。
“那封信里提及到本王的名字,公子玉怎如此糊涂?”宮瑞冷笑一聲。
司馬澤連連磕頭不止,他知道,這次司馬玉是在劫難逃了。
宮瑞定睛看著司馬澤,說道:“剛剛有消息說,王復死半路上了。”
“什么?王復死了?!”司馬澤一臉震驚!
宮瑞好奇道:“和相府沒關系?”
司馬澤臉上的驚訝轉成了憤怒與冷斥,“老臣倒想殺了那個王復!不過,此事確實不是老臣做的。”
宮瑞與司馬澤一同陷入了沉思之中,那這背后,還會有誰對王復恨之入骨呢?還是說,陷害之人是為了栽贓相府?這人,難道是宮鍛?還是左相樓之懿?
疑云紛紛,眼下的情況越來越復雜,今日面見陛下,宮瑞元氣大傷,因為,陛下對他明顯有了嫌隙,即使宮瑞打死也稱自己毫不知情,可乾帝的疑心病是前所未有的嚴重。他怎會輕而易舉放過這次?
若不是太后替他說上幾句話,恐怕,自身都難保。
因為,璇妃一定不會放過這次大好的機會!
宮瑞頭疼的摸了摸前額,眉頭沉凝的揉在一起,難以消逝,“司馬澤,不是本王不想幫你,而是,這次,哪怕老天爺,也無能為力。司馬玉上次命飛燕刺殺樓晏一事,早令左相樓之懿大發雷霆,想除之而后快。這事風波還未過去,現如今又出了此等大事。司馬澤,這是老天要你絕后。”
此話一出,如晴天霹靂,司馬澤一時之間久久未能平復內心的情緒,眼神茫然的看著宮瑞,心中的忐忑,似乎如彈丸在心中翻江倒海,令他差點窒息。
司馬澤語氣中帶著顫抖,“殿下,真的沒別的辦法了嗎?”
宮瑞抬眼幾秒,忽然說了句,“本王記得你曾向我提過一個人。”
“誰?”司馬澤兩眼泛光。
“君拂。”宮瑞說這個名字時候,聲音是低沉的,卻顯得略微用力。
司馬澤嘶了一聲,怔怔看了眼宮瑞,說道:“殿下,您都幫不了,他一介布衣……”
“你不是說他很厲害嘛?聽聽他給你帶來了什么良策?或許,喜憂參半。”宮瑞撥弄著手腕上的檀木色串珠,眼神里是深深的冷漠與寒意。
司馬澤已走投無路,跪在了宮瑞身前,已帶著顫抖的音色,“殿下,求您,求您救救老臣兒子吧!老臣將來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啊!”
宮瑞從地上站了起來,將司馬澤扶了起來,第一次見到宮瑞也露出了無奈的表情,“司馬澤,你先起來。不是本王不幫,本王實在無能為力。公子玉能不能再逃一劫,就要看他的造化了。”說著,眼睛微瞇,“不過有一點,本王一直想不明白。據我打聽,此次舉報之人,定是儒林學士李炎。這個李炎,從前未曾注意此人,因此事,本王也打聽得差不多。少不得志,心中埋怨扎根,恨他劉宏和司馬玉,再合理不過了。可李炎通過了什么方式從王復手里拿走了信,然后更有意思的是,揭發兩天后,王復就死了。以前王復為公子玉和劉宏送信,從未被李炎跟蹤,怎么這次就……”
司馬澤聽宮瑞這么一提,倒越覺得奇怪起來。宮瑞努力回想最近發生的事,忽然目光拉得很遠,看著天邊云霧中若隱若現的碧月,悠悠道:“我們似乎都忽略了一個人。”
司馬澤顫顫巍巍站起身來,“是誰……”
“剛被儒林苑錄取的儒林女學士——青君。青將軍的義女……”宮瑞轉過臉,那雙冷到骨子里的眼睛與窗外夜色一般,被黑暗籠罩,今夜無璀璨星河,只有一彎上弦月。
司馬澤心里莫名一抽,他震驚的看著宮瑞,“她一個女人,怎么會……而且,她好像沒有做這件事的動機啊,再說了,王復,或者李炎能和這丫頭有何關系呢?”
宮瑞也絞盡腦汁的在想,忽然,木梯處傳來清脆卻淡定的女子聲音,含著柔媚又帶著冷冽,“右相大人,您真是老糊涂了。”
轉過頭,一位身穿大紅色窄裙,外披玄色金絲芙蓉外罩的少婦娉婷而來。她走路帶香,瓔珞瑯瑯,廣袖流云,倩步含媚,那雙魅惑眾生的往上輕佻的眸子,走過來,還以為是妖惑眾生的樹下野狐。
她是宮瑞的妾,名叫扶南。扶南出身醉金枝,乃金城最大的青樓。醉金枝里的姑娘,分兩類。一類則是正當的青樓女子,靠肉身來換取金錢與價值。而另一類,則是賣藝不賣身的姣好女子,知書達理,飽覽群書,許多王公貴族都愛來此尋芳問柳,驅解牢騷,識得一位知己,便覺身心全部放松下來。
而這類女子,大家都習慣性叫她們‘金枝’,可畢竟出身下jian,若想娶得青樓女子回家可不是易事。
然這位名叫扶南的女子,不知哪來的手段,將一身寒氣逼人的宮瑞馴服得妥妥帖帖,當初為了給扶南贖身,不僅頂撞了皇后,還惹怒了太后。更不可思議的是,為娶扶南,宮瑞絕食五天五夜,本就清瘦,又不吃不喝,身子骨眼看著能被一陣風吹走。沒得辦法,太后與皇后只能心軟了下來,把扶南從醉金枝帶到了瑞王府。
不過,終身只能為妾。
正妃的位置,當然是皇后的親侄女了,名叫納蘭馨。
話說,正妃的位置,對扶南來說,似乎毫不所謂。因為這位妾的權力,早大過了正妃納蘭馨,甚至可以同宮瑞一起出謀劃策,商量政史。
司馬澤見到扶南,稍稍行禮,愁眉苦臉的他,一夜之間,似乎蒼老了許多,“夫人,老臣不太明白您的意思,還望……明示。”
扶南瀲滟的唇微微勾了勾,“那叫青君的可不簡單,能把凌天王府的小霸王搞定,那是何許人也。再說了,這個女子不僅功夫了得,心智也是令人佩服,區區一名女子,能敵過所有儒林才子,您覺得,她這背后的抱負,就僅僅只是獲得一名學士?別忘了,她作為局外人,不管左右兩相任何一方受害,對她來說,百利而無一害。”眼睛不時斜瞄著司馬澤,語氣里帶著微微的陰冷,“對了,右相大人,還有件事我需提醒你。”
司馬澤雖沒抬頭,但基本能感覺到,她接下來要說的話,“您不是還有一個兒子嗎?公子玉犯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若執意讓殿下向陛下求情,豈不是讓殿下再次陷入絕境嗎?若殿下有任何的損失,別說一個公子玉了,就怕最后連右相您,都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