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夫人來的時候大夫人有些詫異。
清水院發生的事情她自然是聽說了,她以為依著陳夫人的性子會馬上去四夫人那里賠不是,沒想到卻來自己這了。
不過很快她就想通了,這陳夫人也是聰明人,知道得罪了四夫人已經無可避免,所以才先趕來自己這。
陳夫人向大夫人見禮以后便讓冬青把那軟毛織錦披風拿出來,親自交到大夫人手中。
大夫人的眼里難掩驚喜,這件披風本是上次陳夫人來給杜妍做衣服的時候,巧遇以后她隨口提的,沒想到陳夫人真的記在了心里,那么快就做好送了來。
摸著手上雪白的軟毛,大夫人連連點頭。
“陳夫人,這披風……”
陳夫人馬上明了,卻沒有說價格,反倒是笑著道:“這披風就送給大夫人吧。”
大夫人驚訝的看看披風,在看看陳夫人,最后笑意滿滿道:“陳夫人,這不太合適吧。”
雖然嘴上說著不合適,大夫人卻絲毫沒有要把披風放下的意思,愛不釋手的來回撫摸。
“無妨,這周家是老主顧了,我怎么能做個一毛不拔的人呢。”陳夫人調侃的道,“大夫人以后還要多多照顧霓裳坊生意才是。”
大夫人隨口應了一聲,眼光還是沒辦法從披風上移開。
“只是……”陳夫人忽然話鋒一轉,似有些為難。
大夫人抬起頭,讓丫鬟將披風收好。爽快道:“陳夫人有什么難處直說就好。”
面露難色的陳夫人嘆了一口氣,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淚痕,才低落道:“那杜娘子真是一副好面孔,沒想到眼睛不便,實在是讓人心疼。”
好好的怎么心疼起杜妍來了?大夫人有些疑慮,不知道陳夫人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唉,妍娘那孩子確實可惜了。”大夫人也跟著應和一聲,不多說一句。
陳夫人抬起頭,“我想求大夫人一件事。”
大夫人面色微微警覺起來,這陳夫人和周家一向只有買賣關系,現在突然又是送披風又是憐憫杜妍,果然是有所求的,只是不知道這所求是什么。
想起自己常和那些官太太們打交道聽的那些消息,這陳夫人不會是想讓大老爺做些什么官商勾結的事情吧。
面對沉默不語的大夫人,陳夫人只做沒看到她一臉的謹慎,“剛才杜娘子將我這婢子認作了灑掃丫鬟,拉著她一直說清水院離不開她,沒有灑掃丫鬟不方便蕓蕓,聽得我實在是不忍。”
沒想到陳夫人說的是這個,大夫人心里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暗惱杜妍,真是登不得大雅之堂,竟然當著外人的面說這種話,這不擺明向外人訴苦周家不善待她,連個灑掃丫鬟也不配備。
她也不想想,之前清水院的灑掃下人都是因為什么被處置的,還不是因為她。
“陳夫人放寬心,”大夫人安慰著,“妍娘那孩子眼盲認錯人,你不要放在心上,你的婢子你只管帶走便是,沒有關系的。”
大夫人擺擺手,“大夫人,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覺得,杜娘子既然喜歡這個丫頭,說明和這丫頭有緣,就讓這丫頭留下來服侍杜娘子吧。”
什么?
這是什么意思?
大夫人臉有些僵硬,這是暗諷周家連個灑掃的丫鬟都買不起了么,還是說周家苛待外甥女,灑掃的丫鬟都要外人送來。
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的大夫人道:“陳夫人這是哪里話,周家怎么好用你的丫鬟……”
陳夫人拿絹帕捂了下臉,一副不好意思的神情,“大夫人,其實還有一個原因是我這丫頭和杜娘子的那婢子一見就投緣,她想留下來伴著杜娘子的婢子一些時日。我又是個耳根軟的,她那么一求,我也就厚著老臉和你說了。”
和杜妍的丫鬟一見投緣?大夫人懷疑的看了一眼一直面無表情站在那里的冬青。
“大夫人放心,這丫頭的月錢自然是霓裳坊送來。”陳夫人看著冬青,無奈道:“這丫頭是個孤兒,自小就跟著我,相處久了,也算是我半個女兒,所以我才有了這不情之請。”
聽到這,一直木著臉的冬青嘴角也動了動,好像想說什么,可最后什么也沒說,也沒有人注意到她的這一點細小的動作。
“陳夫人這話說的……”大夫人看向冬青,看著像是個老實的。
“唉。”陳夫人又嘆了口氣,“我知道周家規矩多,不比我們小商小戶的,若是大夫人真的為難,這事也就罷了吧。”
本來還心存猶疑的大夫人這下徹底放下了心,如果陳夫人一味相求她倒要懷疑陳夫人的用意了,她輕而易舉就又放棄了,看似好像真的是突如其來的想法,既然如此,自己為什么不干脆賣她一個人情。
不過是多一個灑掃丫鬟,別說月錢不用從周家出,就算是周家出又能有多少呢。
“好啦好啦,陳夫人,這丫頭我看著也是個實誠的人,剛好清水院又缺個灑掃的丫鬟,就讓她跟在妍娘身邊,和那個……”她頓了頓,旁邊的婆子小聲提醒了一句,她才接道,“和那個半夏做個伴就是了。”
陳夫人心愿達成,滿面歡心的讓冬青上來謝過大夫人,大夫人笑著受了禮,心中盤算著這次賣給這陳夫人一個人情,日后制衣什么的她肯定會更為用心的。
和大夫人這邊的其樂融融相比,四夫人的院子就陰沉了許多。
周二娘沖回院子的時候四夫人正在看京城來的信。
四老爺拗不過四夫人,又給京城的姐夫去了封書信,希望他能來接杜妍回去,但是回信依然和上次一樣,忙,沒空來。
“自己的女兒都不要,可見是個掃把星。”四夫人嘟囔著把信往桌上一扔,就見女兒哭兮兮的被奶娘抱在懷里。
“那個瞎子又欺負你了?!”四夫人拔高了音調,“這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杜雨澤!你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黃袍少年鄙夷的盯著趴在地上的少年,地上的少年縮在地上不敢出聲,身上藍色的錦袍上已經有了幾個腳印。